银纪转辗反侧,天色微亮时分,才稍微眯了一会儿眼。
待他晨起,房内早已没了唯玥的身影,这让银纪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困扰自己一晚上的不自在荡然无存。
银纪从床上起来,倒了一杯茶,他眼神忽动,这茶是......温的。
隔壁厢房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吵得极凶,闹出很大的动静。客栈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银纪能清楚的听见他们争执的内容。
听闻一男人道:“我妹妹呢?你说,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男人的气息很虚弱,略微夹杂着一丝隐隐的怒火。
女子冷哼一声:“一醒来便要寻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吗?”女子质问男子,因为心里很是不快活,说话自然而然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酸刻薄。
“她怎么不是我妹妹,她也是你妹妹啊。”男人反问道,不理解女子为何要如此说。她们三个人一起生活,日子虽拮据平淡,但相处一直还算融洽。
“我妹妹?我母亲可没有给我生过妹妹。她不过是你在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指不定是你藏着掖着的老相好。”女子恶语相向,完全不给男人留情面。
“我除了你,哪还有别人?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男人真是受够了女子这般系风捕影,子虚乌有的给自己乱扣帽子。
女子没有让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气不过道:“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吗?你眼里可还有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人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说话的音量往上提了提。
女子阴阳怪气道:“我什么意思?你怕是想让她‘鸠占鹊巢’吧?”
“你的思想怎能如此肮脏、龌蹉,我与夙鸢清清白白,我对她从未有过半分的非分之想,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媳妇怀疑问柳寻花,对象还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又不是畜生,怎会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勾当。
“你当真对她没有一点越界的地方?”女子没有因为丈夫对自己忠贞的表白而选择既往不咎,反而步步紧逼,委屈道:“你抱她坐你大腿上,你当我眼瞎吗?”
男人揉着眉心,重重叹气道:“她还小,你何必与一孩子计较。”
“小?也就你还把她当小孩子看,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她已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女子怒吼:“还有她,仗着你疼爱她,老是缠着你。她难道不知道你已为人夫?一点都不自知、不自爱。”
“我们少年夫妻,一起经历这么多,你从未信任过我。”男人有些失望,他与自家媳妇说明这么多,就是不希望她误会,但她依旧咄咄逼人,男人此刻真的感觉到了心灰意冷。
“信任?如果你没有做,别人会说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女子被相邻指指点点,只觉抬不起头,颜面尽失,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和猜疑。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自始至终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信不信由你。”男人再道:“你可知夙鸢她为何会招惹上高权,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一句话,她去求高小姐割爱,想给你一个惊喜。”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女子瘫坐在凳子上,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前些日子,她与夙鸢外出,看中一款脂粉,但舍不得花那冤枉钱,于是没有买。
女子闭了闭眼,不得不认清事实,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女子虽然不喜欢这个分走了自己丈夫注意力的女孩,但从未真心希望她死。可,也确实是自己求她,她才去送死的。对于这点,她没什么好洗白的,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并不无辜,人是自私的。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男人激动道,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女子见男人因牢狱之灾被鞭打满身的伤痕和他惨白的脸色,一时不知如何向男人解释,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和他摊牌:“她……已经死了。”
“夙鸢明明好好的,怎么会死?”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
明明几日前她还活泼开朗的有说有笑,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天真烂漫。仅仅过了几天,怎么可能就天人永隔。
不可能,她不会死的,肯定是骗人的。
“她不死,你怎么从牢里出来?”女人将残酷的真相说了出来。
安南侯拿男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如若夙鸢不嫁给高权,那男人就会病死狱中。他为什么身陷囹圄,也是安南侯一手设下的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权看上了夙鸢,但夙鸢不乐意。
没过多久,高权出了意外,莫名其妙就死了。安南侯不想他的儿子死后孤零零一个人,于是尊重儿子的喜好,选中了夙鸢给高权配冥婚。
“你怎能如此恶毒!”
男人挣扎着下床,在牢中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他脚步不稳,女子急忙制止他下床的举动。
“我恶毒?她若不死,死的便是你,你让我怎么选?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女子一心一意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要可以救他,无论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去做,如今却只落得一句“恶毒”,想想,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宁愿自己死!告诉我,夙鸢在哪里?在哪里!”男人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妹妹,别人说她死了,只要自己没有亲眼见到,他是不会相信的。
女子没有表情道:“她已经和高世子合葬了。”
“你……你……”男人气血攻心,说不出话来。
“她自愿的,我没有逼她。”女子语气冷漠。
“如果你不与她说,她怎么会……”
“这日子,我看是没办法再继续过下去了,我们和离吧。”
男子不管女子的阻扰,将其推倒在一旁,拖着伤痛的身体直朝房门走去。
“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与我和离?你去哪里,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自己的丈夫竟然为了他口中的妹妹要与自己和离,这么多年的感情,竟抵不上一个认识还不到半年的外人。
“砰!”男子摔门而出,后面传来女子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嘤嘤戚戚的哭泣声。
“咿呀。”恰巧,唯玥从走廊推开银纪所在的房门,手中托盘端着一碗热白粥与几碟小菜正要跨过门槛进来。
隔壁厢房的女子冲出来,不管不顾的要去追她的丈夫,没有留意唯玥,直接撞了上去。
唯玥手中的白粥“哐啷”一声,落地开花。
银纪顺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碗已碎,粥溅了一地。
女子梨花带泪:“小公子,对不住。”
她抬头看清被自己撞到的人,愣住,片晌道:“谢谢小公子昨晚的门牌,我......我晚一些再来赔罪。”她抹了一把眼泪,往楼下跑去。
唯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他隔着房门与银纪对望,再低头看了一下惨不忍睹的事故现场。
“师尊,对不起,我现在就清理,重新给你......”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端一碗粥。”
银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即使那个人是唯玥也不可以。
“你无需跟为师道歉,在为师面前也无需事事小心翼翼、苛刻自己做到最好。”为师只希望你能成为比昨日更好的自己便可以了。
银纪看了看地上撒了一地的各色配菜,有些惋惜:“客栈的吃食不错,可惜了。”
唯玥有些呆怔,道:“是。”
唯玥一早不见人,银纪好奇他都干什么去了。
“你吃过早饭了?”
唯玥知道银纪爱干净,所以不敢有所耽搁,一边清理地上的残羹一边回答道;“还没。”
他的回答让银纪有些意外。
他若未吃,是想等自己一块吃吗?
他刚才端进来的托盘上只有一碗白粥,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那碗白粥是给自己准备的,并没有他自己的份。
那他是不打算吃了?
“我们出去吃。”
“......好。”
..
“客官,您的豆浆、油条,请慢用。”
老板档口虽不大,但胜在地段不错,位于城门边上,流动人口多,生意极好,一早上应接不暇。
“谢谢。”银纪轻声道。
隔壁桌的客人等的不耐烦,开始催促:“我们的怎么还不给上?”
这桌坐着两名男子,皆是四十出头的壮汉,不修边幅,满脸胡须渣子,背着箭筒,携带刀具,衣着打扮看着像是猎户。
老板迎合着一张笑脸:“马上。”说着就给男子把早点送了过去。
其中一男子对另一男子打着商量道:“近期,我们还是不要上南岭打猎了,闹鬼。”
另一男子鄙夷不屑道:“怕什么?指不定是高世子在洞房呢,哈哈。”男子坏笑,故作神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打趣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男人放荡轻佻道:“做鬼也风流。”
“死人的玩笑你也敢开,真不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这可不是瞎说的,高世子昨日葬于南岭江东陵,安南侯给他取了一门亲,合葬同穴。”
“死人娶亲?”
“这有什么稀奇的,王孙贵戚盛行阴婚,只可惜害了一条人命。”
“人命?”
“活人殉葬。”
“这也太残忍了。”
“谁说不是呢。”
“昨晚有人经过南岭听见拍门的声音,于是有南岭闹鬼一说,这该不会是活人拍棺吧?”
“估计是了。活人被钉死在棺内,窒息拍棺,这就解释得通南岭江东陵发出的怪声。”男人感慨道:“这会儿,人早凉透,死绝了。”
“那......我们今晚还去不去南岭?”
“去啊,我们去——”
“嗯?”
“‘闹洞房’,哈哈。”
“你这嘴真欠,迟早得吃嘴巴上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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