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起程回君临城,期间也没有出什么岔子,但银纪没有就此对毕书消除怀疑。
毕书此趟来长烟一空,更像是来探银纪的底,至于她出于何种目的以及后面表现的一系列异常行为,银纪则茫然费解。
毕书为何要带自己去“天遂人愿”神殿,只是为了欣赏那里的风景?显然不是。她眼里对“神”的憎恨,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曾经又做错了什么?至于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痛苦不堪,竟然对着自己真情流露。那种眼神......她透过自己看的“故人”是谁?
一只北冥从远方迎面向银纪飞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见到北冥的一刹那,银纪怔住。
这还是第一次。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太低估她了!
银纪伸出右手,北冥停在其中指处,捎来毕书的千里传音:“怎好意思麻烦北冥仙君一路护送,仙君若来君临城,毕某一定尽地主之谊,以表感谢!”毕书的话说得极为真诚,就算发现被监视,也没有艴然不悦,对银纪依旧十分客气。
罢了,她隐藏的秘密是她的私事,不是自己应该知道以及能管的,只要她不辜负百姓的信任,一心为民,那便值得尊重。
银纪在竹林等候唯玥好些时间,今日给他安排的任务是习剑,可他迟迟未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刚这般想,就见唯玥一路疾跑,跑到银纪跟前已是气喘吁吁。他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师尊,对不起,弟子让师尊久等了!”
唯玥面色潮红,汗液顺着脸颊滑落,克制着大口大口的喘气。银纪睁着眼睛说瞎话:“无碍,为师也刚到,你先坐下缓一缓。”
唯玥看了看桌上的茶杯,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道:“好!”随后便坐了下来。
待他休息的差不多了,银纪开口道:“让为师看看你之前都学了些什么?”
“是!”唯玥起身,在竹林间使着剑式,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结束后,不忘谦虚道:“弟子献丑了!”
银纪毫不吝啬,认可道:“你的天赋极高!”
被银纪这么直白的表扬,唯玥有些不好意思。
银纪一早就注意到了唯玥手中的剑,问道:“此剑已经想好名字了吗?”
唯玥盯着自己手中的剑,小声道:“弟子想好了!”
既已想好,为何没有落名?银纪虽然不解但没有过问,而是好奇道:“何名?”
唯玥今日的状态好似有些不太对劲,对于唯玥的话银纪听的不是很清楚。银纪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开始耳背了。
银纪不太肯定,出声确认:“白月?是......天上的‘白月’的那个白月吗?”
唯玥眼神闪躲,欲言又止,最后答道:“嗯。”
银纪见唯玥回答自己一个问题都支支吾吾好半天,后面还想问他为何要起这个名字,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唤出千重杀机,对唯玥道:“为师只示范一次,你看好了。”
银纪向唯玥传授剑术,简直精妙绝伦,唯玥看呆了,银纪收了银剑,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银纪严厉道:“将为师刚才的招式复刻出来。”
唯玥眼神坚定道:“是!”
一整套动作下来,没有一个错误和不规范的地方,自己这小徒弟的学习能力银纪都觉得可怕,修为超越自己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不过这“白月剑”在他手里,他还不知如何掌握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能力。银纪对唯玥说:“执剑的手抬起来。”
唯玥惟命是从,乖乖等着,等着银纪的下一步指示。
银纪来到唯玥身后,右手覆上他执剑的手,惊得唯玥刺的一下躲开。白月剑脱手掉落,银纪眼疾手快,用灵力将它吸了过去,握于手中。
避开银纪的接触退到一旁的唯玥,埋着脑袋,周身气压有些低。
银纪愣住,唯玥排斥与自己肢体接触。
……也对,是自己思虑不周,单方面还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失了分寸。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年方二八,正儿八经的少年郎,虽然不是女娃娃,但触碰过于亲密,让他感觉到了不自在,往后还是尽量避讳吧。
谁都没有为此事解释,尴尬的阴霾笼罩着两人。
银纪先开口:“退开些,莫要伤了你。”他向唯玥展示白月剑的正确使用方法,讲授道:“将本源灵力注入剑中,可以与剑意相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说着,银纪就将自己的本源水灵的灵力注入剑里,剑身的脉络瞬间逸散着银白色的光辉。
银纪挥剑,右脚点地翩然而起。
一开始因为光线和角度的问题,剑身消隐,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剑身慢慢显露。白月剑在其手里逐渐瓦解为一片片碎片,环绕银纪周身,他双手轻轻一拨,银白色的白月剑碎片并发而出,穿透好几层竹子。
银纪惊鸿落地,“砰砰砰”竹子纷纷倒下,白月剑在他手里重新组建成一把完整的剑。
他将白月剑递给唯玥:“拿着。”
唯玥伸手接过,银纪口气有些冷:“记住,剑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所在意之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你的手离了剑!”
唯玥心怀羞愧:“弟子受教!”
是时,临落晗寻了过来,行礼道:“师叔,打扰了!”银纪偏头看了过去,临落晗不苟言笑:“宗主请师叔去一趟议事殿。”
银纪一脸淡然,道:“嗯,知道了。”
临落晗没有离开,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动作侯在一旁。
临胤请银纪去议事,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看来是出了大事。银纪不敢磨蹭,未作停留,径直迈腿离开,独留一个背影给唯玥,头也不回向身后的唯玥嘱咐道:“你自己先练着,为师有事先走了。”
“是,师尊。”唯玥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但看着师尊和大师兄同道远去的身影,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有些落寞。
..
和光同尘,宗主和长老们都到了,就等银纪。
银纪是长烟一空供起来的“吉祥物”,大家对他都客气一些,但洛琅长老偏不宠着他,见他进来,直肠直肚道:“你知道我们等你很久了吗?你就不知道走快几步?”
其实,这真怪不得银纪。竹林离和光同尘太远,所以过来耽误了点时间。
和煦长老皮笑肉不笑,缓和气氛道:“也没多久,没多久。”
这种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红脸的场面,临胤司空见惯,直接选择了忽略:“人齐了,那便开始吧。”
“近日,我宗有三名弟子接任委托外出,皆为不同程度受了伤。任务受伤本非不同寻常之事,但值得怀疑的是,在他们的伤口上,均发现了魔族残留的气息,这一点玄灵最为清楚,这也是今日我找大家过来议事的目的。”
闻言,大家的表情有些凝重。洛琅道:“魔族这是按耐不住,想打破两界现今好不容易维持的和平吗?”
临胤严谨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魔界与人界表面相安无事,但边界摩擦一直都存在。他们很少明目张胆对仙门出手,之前也只是向银纪暴露过杀心,所谓“擒贼先擒王”。为何这次选择对宗门小弟子下手,这确实令人费解。
银纪问:“其他宗门有相同的遭遇吗?”
玄灵因为医术出众和人品贵重,故而与其他仙门交情不浅。他道:“暂未听其他宗门提及,我们宗门应该是开端。”
银纪又问:“受伤的三名弟子伤情如何?”
三名受伤的弟子均由玄灵负责医治,他回答道:“三名弟子受伤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在给他们检查伤口时,其中两位属于轻伤,下手之人并非奔着要他们的性命去的,可......有一位伤得比较严重,身体机能衰弱,伤口全为致命,现在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一旁的洛琅对银纪道:“那位命在旦夕的小弟子似乎与你我徒弟颇有渊源,叫什么来着......”
洛琅一时想不起来,和煦长老一语点明:“言小八。”
“对,言小八!”洛琅复议。
言小八?怪不得唯玥......
银纪提出疑问:“他们是为同一桩委托出事的吗?”
临胤给予银纪解答:“没错。事后我查阅过卷宗,这三名弟子皆于同一地方出的事——槎城。他们接的是一桩‘妖怪伤人’委托。”
“委托人是如何描述的?”这些信息还远远不够,银纪想了解更多。
和煦长老拿出一卷沾满鲜血的委托,缓缓打开,说道:“槎城妖怪伤人事件,委托人并非一人,而是槎城百姓联名写给宗门的,寄送委托的人在长烟一空宗门前断了气。”
和煦长老看着手里委托卷轴的内容,一字不落念道:“槎城近年,频繁出现妖怪伤人事件,死的死,伤的伤,家破人亡,生死离别,阴阳相隔。城主边良,贪图享乐,醉迷酒肉之欢。官吏大肆压榨百姓,收刮民脂民膏,毫不作为。多年来,申诉无门。我们请过不少仙人,不是胆小怕事临阵脱逃,就是附膻逐秽不了了之,问题从根本上从未得到解决。我们生活于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槎城全体百姓在此诚心恳求长烟一空还我们阖家团圆!”
洛琅嫉恶如仇道:“拿着朝廷俸禄,不为民办实事,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勾当,应当杀之而后快!”
和煦长老拭去额间的虚汗:“朝廷的人,有错也不是我们该杀的,自有王法惩治他们。”
玄灵作为救死扶伤的大夫,怜悯之心与之共情:“这卷委托不似表面这么简单。”
槎城多年受妖怪伤人侵害,既然没有得到解决,为何从未有仙门谈及,如今才流传出来?送出委托的人命死,还与魔族扯上关系。
银纪与玄灵见解一致:“宗主,此卷委托我接了!”
临胤担心银纪的身体,拒绝他的提议:“不行,你留在长烟一空养伤,此事我有更合适的人选。”他看向洛琅,不容置喙道:“洛琅,槎城的委托你去。”
洛琅没有急于表态,他们都太了解银纪,他的决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劝改的。银纪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衡量所有可能造成的结果,以最坏的结果作为预判。所以,对于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他都极为的执着,因为这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判断。
果然,银纪出言道:“我的身体没事。”此事涉及魔族,非同小可,他无论如何也会前往一探究竟。
银纪这话什么意思,在场的大家都明白,况且他们压根拦不住。临胤有些后悔让临尘去请银纪过来议事,要不是之前银纪向他打探魔族的动向,他根本不会让银纪参与进来这件事情。
临胤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让步道:“你去也行,不过尘儿要一块去,不然我不放心。”
洛琅很想对宗主说,你有啥好担心的,银纪都对付不了,我家落晗宝贝就能应付了?这么着急将自己儿子推出去当肉盾,果真是“亲爹”无疑了。
银纪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还想带一人前往,请宗主成全!”
临胤放弃挣扎:“何人?”
银纪将目光看向洛琅,洛琅心道不好,下一秒就听到银纪说:“风朔容恒。”
洛琅眼睛一瞪,拍案而起,极力反对:“不行!风朔容恒一点修为也没有,自卫都做不到,你带他去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临胤了解银纪,他不会平白无故提议带风朔容恒去,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但若想说服洛琅,还需有足够的理由,问:“为什么是风朔容恒?”
真实原因银纪不能说,他随便说了个借口:“我想,他应该会想去。借此机会,可以历练一番。”
洛琅信他才有鬼:“你以为你是去‘过家家’吗?那可是牵涉人族、妖族、魔族,动则就要人命的大事!言小八的情况你没看见吗?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请洛琅长老放心,我会保护他,断不会让他出事!”
“那也不行!我可不允许你拿我徒儿的性命去冒险,就算今日宗主点头同意,我也不答应!”
你说保护就保护啊?你可保证算无遗策,万无一失?他不是你徒弟,万一出了事,你又不心疼,更何况,要如何向风朔皇室交代。
洛琅的担心理所当然,银纪可以理解:“那便作罢吧。”
银纪松口,洛琅松了一口气,不情不愿道:“还算你有点‘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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