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孩子又一次陷入令人不安的沉睡以后,研究员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祂自称时空旅人,而这个世界是祂旅途的最后一站。
看到这位客人的一瞬间,研究员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邀请这位客人在家小住一段时间。
最后,这位奇怪的客人自称埃蒙.莫雷蒂。
宽额头,黑色的长而卷的头发,一片金边单片眼镜,一身考究的西装和一根镶着硕大宝石复古手杖,头上顶着一顶半高的丝绸礼帽,身上唯一的装饰是一枚银色时钟胸针,另一只没拿着手杖的手提着一只棕色手提箱,这位仿佛从十八世纪英国古典画上走出来的埃蒙.莫雷蒂先生以轻盈的姿态从一扇绘有繁复花纹的半圆形光门中一步迈出轻巧落地。在环顾四周露出些许思索神色后,祂向着警惕退后的伊利亚脱帽行礼并介绍了自己。“您好,先生。我是来自一名时间之外的旅行者埃蒙.莫雷蒂,很高兴与您见面”。
军旅生涯锻炼出的警惕心让伊利亚连连退后,他看到的却是这位衣着考究的先生身后一张庞大的滑腻触手组成的罗网正缓缓蠕动,而祂的身体由一条又一条发光的蠕虫组成,一堆蠕虫顶着一副人模人样的皮囊正在和他对话。对于这该死世界有所了解的伊利亚并不意外研究所会吸引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只是今天两个孩子还在隔壁的房间沉睡,唯一能做些什么的研究员在距离此处几百公里外的列宁格勒主持建设事宜。如今之计,他只能向几个老朋友祈祷这位先生真的是一位时间之外的旅行者了。
“您好,埃蒙先生。恐怕您的地图出现了些小小的差错,这是一个荒芜的世界,充斥着黑暗与破败,并没有能吸引您这样浪漫旅行者的景色”。说着,伊利亚流下了一滴冷汗。那扇光门消失了,而这位先生漆黑无光的眸子望向了泛黄的墙面,或者说是这堵墙之后的东西。该死,那是小阿蒙和小克莱恩的房间。暖橘色的灯光下,这位先生的眼中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祂惊喜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壁画,上前几步提起手杖准备敲一下墙壁。
“埃蒙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这令人无法忽视的异常让伊利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缓缓朝着门边挪动步子,他记得隔着三个房间就是混沌海所在。此时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埃蒙先生终于露出一副不耐的神色了。习惯上祂不屑于寄生带着上帝味道的东西,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轻轻一抓便准备取走这位碍眼的先生所有念头。
第一纪元的切尔诺贝利能够出现的吸引祂的只有两样东西,偷盗者唯一性和源堡。
更确切的说,是正在复苏中的福生玄黄天尊。
嵌着黄色宝石的华贵手杖刚刚触碰到墙壁,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埃蒙先生的笑容凝固住了,一柄刀正抵在祂的脖子上。
本该被祂偷走念头变成白痴的人现在正以极为专业的姿势压制住了祂,哦,还有脖子上的那柄该死的带着愚者途径唯一性气息的明显是高位格占卜家拉出来的历史投影的刀。天尊的历史投影祂当然能够应对,哪怕是完全复苏体的天尊也是一样。吞噬了全知全能途径和诡秘途径所有唯一性的埃蒙位格无限逼近于当初的原初,祂的位格远高于福生玄黄天尊。
唯有此时祂却什么都做不了,仿佛从未吞噬过暴君途径唯一性一样的偷盗者轻而易举的被这位先生擒住了。
那是克莱恩的气息,是他的精神烙印。
方才被忽视的感觉卷土重来,在正缓缓复苏的天尊意志庞大阴影的笼罩下小小的火苗正燃烧着。那是成为梦境操纵者也不想摆脱的梦魇,那是无数次握紧在手中又流逝的执念。
是克莱恩啊。
“咳咳,先生我想您误会了些什么。我是在为那墙上风格独特的壁画而惊讶,在我的时代这样风格的服饰可不多见。如果我想做些什么的话”,一手杖抽在伊利亚的脑袋上趁着他眩晕的功夫埃蒙先生赶忙爬起来跳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感谢祂为了有趣在各个时代去学习了一点防身术,否则今天序列之上的伟大主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给暴揍一顿可得惹得多少外神嘲笑。
“如果我真想和您动手的话,您还会有机会凑过来吗?”
方才确定了一件事的埃蒙毫不犹疑的露出部分神话生物形态,触手一卷勒住了伊利亚的脖子。“单单是这样的物理攻击您就招架不住,更别说其他的啦”,祂微笑着随手抽出椅子桌子以及全套饮茶器具把手提箱放在脚边招呼着伊利亚坐下。
这次我能感觉出来克莱恩和阿蒙是真的把我当家人了,心知肚子里进了什么东西的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许久才让那股粘腻冰冷窒息感消减。
伊利亚同样回以一个得体的笑容落座埃蒙身边,仿佛在应邀参加英国人下午茶活动一样自然的端起茶杯和埃蒙攀谈起来。
等研究员带着一堆资料和物资回到家中,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位绅士先生。
绅士先生见到衣着朴素的研究员眉毛微挑,认真思索了片刻说道,“您好,米哈伊尔先生。我是一位时间之外的旅行者,埃蒙.莫雷蒂”。客厅和厨房离得很近,研究员清晰的听到土灶台上铁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传出来,是祖国在做饭。
“您好,埃蒙先生”,仔细打量了这位先生的容貌以后研究员暂时放下了满心疑惑朝着厨房叫了一声,“先生,我回来了”。厨房里传出来回答声,伊利亚让他先招呼客人,自己还有一个汤要煮。
“埃蒙先生来自其他世界吗?是其他星球?还是说平行宇宙?”研究员把东西放在临时整理出的桌子上,一边把资料归集好一边询问这位先生的来历。
昏暗老旧的实验室临时改造出的客厅里粗劣制作的桌椅凌乱摆放,用木板隔出的简陋厨房里蒸汽弥漫出来,暖橘色调下显得极富年代感,这位衣着考究的先生在这样的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这个小小的世界温暖而明亮,唯有祂是阴冷的暗色调。
“平行世界,不过您还相信这个吗?”
“听一些前辈讲过理论猜想,不过现在确实相信”。
埃蒙杯子里的茶见了底,祂轻轻晃动了几下杯子便又是满满一杯锡伯红茶了。没有敌意,这个年轻人对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两“人”一言一语的交流起各自生活的趣事。埃蒙先生瑰丽奇异的旅途充满形形色色的冒险故事,研究员忙得团团转的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在伊利亚熏陶下和人扯皮功夫见长的研究员平稳的将话题持续到了伊利亚端着一盆红菜汤出来。
埃蒙乐不可支的指着泛黑的汤问红菜汤为什么是黑色的得到了研究员与伊利亚无奈地回答,“这就是如今的世道,食物能保证原本风味的一半便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好奢求其他呢”。埃蒙无奈的一摆手,依据他们的描述从历史迷雾里薅出了正常色泽的食物,“既然多有打扰,那么我请两位用餐吧”,伊利亚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同研究员对视一眼。
“是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吗?”
从王耀那里学的餐桌应酬那一套的伊利亚熟捻的给在座各位倒上一杯伏特加,埃蒙拒绝了他的好意只专注自己杯子里喝不完的红茶。
“确实,在进入新的地方以前就已经决定了下一站是旅途的最后一站。太久的旅途已经耗尽我的热情,接下来我准备好生修养一番过一过不再漂泊的日子了”,埃蒙瘦削的脸上露出几分疲倦来,似乎是无尽的穿梭带走了祂的生命力一般疲惫的同两位年长者唠叨起今后的打算。
“我在家乡有一栋房子,是和爱人一块建的”。谈起这些的年轻人也像老人家一样了,不过从前都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如今多了两个颇有耐心的倾听者,倒是有了说下去的**。
“我的爱人身体不是太好,是个天真到有点傻气的男人”。
“虽然他各方面都很普通,但是我很爱他”。
“我喜欢四处逛一逛看一看不同的景色,他呢,喜欢呆在家里做饭之类的。不过他还是很爱我的,毕竟我是个不怎么合格的伴侣,之前做过很多惹他生气的事情还不知悔改”。埃蒙先生丝毫不羞耻的补充,“其实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所以才做了一些不太恰当的举动接近他”。
“事实证明是我的努力让我获得了这一切”。
“更何况我们能走到一起不就证明了他其实还是很爱我的吗?他当然爱我,他很纵容我,总是喜欢絮絮叨叨的讲一些我大概听不进去的东西。当然还是要听进去一些的,比如什么与人为善之类的,这是他故乡的说法。我们住的地方离他的故乡很远,他也没什么能一块儿谈一谈这些的老乡,加上身体不太好出不了远门,所以也只会在家里和我说一说他过去的事情”。
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埃蒙先生谈起自己的爱人,总是夹杂着年长者的担忧与宠溺。祂品啜一口珍藏的红茶,继续同静静看着自己的研究员讲起这些。伊利亚有些事情要忙,他把客厅留给了两人畅谈而自己选择回到起居室整理研究员带回的资料。
“看来你很爱他,父母也很支持你和他吗?”
研究员好奇的询问,似乎只是一位新认识朋友最简单的好奇心。
“他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哥哥和妹妹也很少见面”。
“你呢”,研究员温和地询问。
“我带他见了父亲,我曾经的扶养人,以及能算得上有交情的家伙们。他带我见了他的属下和朋友”,说起朋友埃蒙先生脸上露出一种夹杂着嫌弃鄙夷和得意的复杂情绪放下茶杯手舞足蹈的向着研究员形容,“我的爱人可没察觉到那位先生的小心思,虽然那位先生作为我勉强能排得上号的情敌,可是我还是大方的允许他祝福了我们”。祂的神情像极了要一个夸赞的孩子,于是研究员也夸赞了祂。
“幸福的一对,你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看来你真的很爱他”。
“如您所见,我并非人类。不过我的爱人是人类,一个温柔善良又可爱的人类。不过这样美满的生活也略有苦恼,我能给予他的不多,他需要我的地方也不多,他那不太好的身体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工作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精力,以至于身体越来越差”。
“不过在这里谈论这些有什么作用呢?我并不在他的身边”。
历史投影的安乐椅的舒适让埃蒙先生暂时忘却了种种烦心事,他放松了身体半阖着眼询问起研究员一家的生活,对于研究员两个年幼的儿子十分关心,对此给出的理由是考虑回去以后与爱人抚养一个孩子,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经验。
“他们的名字是?”
“我的长子名叫阿蒙,幼子名叫克莱恩,虽然不是亲生但都是很可爱的孩子”。研究员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虽然会打架,但是哥哥会照顾弟弟,弟弟也会关心哥哥,祖国先生也很喜欢他们两个”,“克莱恩是后来捡到的,身体其实也不太好,所以有时候阿蒙会给他当代步工具带着他四处玩儿,那个小家伙原来性子不太活泼,后来也开朗起来”。
“是平凡的生活,但是是我想要的生活”,研究员这样总结自己的感慨。
确实如此,这应该就是父亲和他想要的生活。
埃蒙先生静静的听着,脑海里浮现出在某个世界阅读过一些有关历史周期律的书籍。
再等等吧,祂这样告诉自己。
阿蒙和克莱恩依旧沉睡,研究员和伊利亚依旧轮流在研究所看顾两个孩子,埃蒙先生有时跟随研究员去列宁格勒做事,有时呆在研究所和伊利亚闲谈。这位先生就这样在研究员家暂时落脚,时不时消失几天,时不时会和两个孩子一样沉睡几天。伊利亚对祂的防备,研究员对祂的纵容,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绯红月光下野草丛生的谷地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建筑物,提着灯的人流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橘色星河,而在靠近此处一座山的半山腰可以把整个谷地的情景尽收眼底。为了方便,伊利亚在此处设置了一座临时住所,储存一些不必全部放在研究所又随时可以带走的物资。
“令人赞叹的举动”,拄着手杖漫步至此的埃蒙先生赞美道。“文明的结晶重塑文明,历史的孑遗重写历史。这是您对您的子民的热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所选择的道路吗?”
跟在祂身后的伊利亚一言不发,像往常一样匆匆赶去山下。
“真是一朵美丽的花,无人能否认它盛开时的美丽”。
“这不是花,是火种”,往前走着的伊利亚否认了祂的话。
漆黑无光的眸子转为全黑,从浩瀚的历史中窥见了命运一角的埃蒙讥诮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急匆匆赶路的伊利亚终于停住了脚步。“阿蒙”,他这样说,仿佛全然不见“埃蒙”陡然阴沉的神色和从西装裤下伸出的滑腻触手。伊利亚选择的地点恰好距离列宁格勒和研究所都有些远,也恰好是他近几年停驻的最多,可以勉强感受到基辅的地方。
“阿蒙,你到底想做什么?”
猩红色的眼眸与纯黑色的眼眸对视,隔着一条小小的沟渠,也隔出了生者与死者的距离。
“旅行”,被戳破真身的阿蒙很自然的转换出另一副面孔和。
言简意赅且并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另外,我劝你最好少用来自土地的力量。越往下的东西越不能碰,难道几百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那颗被冻坏了的脑子留下一星半点的教训吗?”祂不耐的一跺脚,此处的规则被重新改写成能够通过。似乎是对这些天的针对颇为不满,阿蒙的手杖轻轻一点一扇光门出现在伊利亚身后把他吸了进去。
“作为照顾我家人的感谢,我特地给予您一个了结心事的机会”,祂抬手之间光门湮灭。阿蒙把伊利亚送去了西大陆,祂慷慨的赠与这位尽职尽责的国灵先生一段长达一年的假期。
“如果不是你主动,我可没这么轻易做到把这种概念化的化身从原有的土地上剥离出去”,阿蒙哼唱起歌谣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祂要回到研究所去。
与阿蒙相背而行的,是背着行囊的伊利亚。
他要赶去为新来的孩子们上课,以及安置最近一次打猎受伤的人员,不出意外的话最近一年他就要在列宁格勒工作生活了。
摆脱追兵,找到藏身点,收拾伤势,发出安全信号。
结束流程后气喘吁吁的倚靠在山洞里,王耀用新得到的棉布包扎着腹部的贯穿伤。
苏醒几十年,逃亡几十年,筹谋几十年。自北/京起始到福/建结束,如今进入上/海,王耀终于把情况寻摸清楚可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想想以后。在此之前,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怎么把自己的弟弟捞出来。
有脚步声踏在枯枝烂叶上发出细微的响声,王耀心中一紧握住手中的剑望向被半块儿巨石掩住大半的洞口。
“大哥”,清朗的男声未卸下他的防备,即使那是他目前唯二存活的弟弟王京。
他以纯钧剑指向一袭青布长衫的王京,直到看到剑尖微闪发出莹润光芒,王耀这才收剑入鞘翻手把弟弟拉进洞里。
“阿京,情况怎么样?附近的村庄适合接下来落脚吗?你那里有什么发现?”
王京亦是半身血渍,多半是别人的,不同于被各个势力顶格通缉的王耀,追击他的只是些杂鱼罢了。也不知这是灾难纪元后多少年,高楼林立的城市,阡陌交错的田园,象征着上一个时代的文明尽数湮灭,关于郭嘉和城市的概念也无人可知。有的只有半复古的门派和破旧的草房砖瓦,和无处不在的诡异与污染。
王京扶着王耀往山洞里走了走,半弓着身子走过一条狭窄小路后空间豁然开朗。地质运动造成的地貌改变令这座山内部多出一个约半个足球场大的空腔,结合灵力恢复的兄弟二人布下的层层叠叠阵法和来自现代科技复原的一些神秘侧物品使得这里成为王京近十五年来最为稳固的据点。
两人从前也是过过些艰苦日子,意识体体质带来的最大优点不需食物物资让两人省去绝大多数可能的麻烦。
“王沪的踪迹集中在舟山附近,我能感受得到他”,推开地图以朱砂绘制几个圆圈,它们重合之处赫然是给兄弟二人带来莫大压力的上清派势力范围附近。剧痛带来的眩晕感让人站立不稳,这也比不上弟弟生死未知来的令人揪心。
可是阿沪还活着,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留下了我和阿京两个,这样的认知不断冲刷着王耀岌岌可危的意识,如丝线吊住他最后的理智。
直到去年在江/苏看到的诡异祭典才让一直不明就里的王耀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终于死了与人交手时留一线的念头。
现在活下来的,几乎都已经不是他的孩子们了,这些自称得天眷顾神授伟力的修士们是外来的神明优胜劣汰留下的产物,是奴仆。
他们活祭了王苏,那一瞬间属于王苏的部分被拉扯进入那黑色的阴影当中,那阴影一瞬间笼罩在整个省份。混杂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意识只得不甘心的如潮水般退去,这位号称秩序之神的存在的子民们大肆屠戮其他存在的眷属们却不会有任何阻拦,祂的意志横行地上,所过之处生灵皆要拜服,那一瞬间这无可名状的恐怖转而有了具象化的存在。
目睹这一切的王耀悄然离去,没有动用任何能力仅凭着一双脚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里。
每走一步,醒来之后找到的每个弟弟妹妹以各种方式留下的信息就在心里重复几遍。
他们的声音,每一个都在说。
离开这里,大哥。
离开这里,大哥。
离开这里,大哥。
离开这里,大哥。
……
以及,王苏的口型。
活下去,大哥。
……
这些“门派”背后的神明追击意识体的缘由不过是和这片土地抢夺最终权限,现在各方竞赛追捕王耀的目的就在于作为最初苏醒后这片大陆唯一留存的郭嘉意识体,谁吞噬了他谁就能得到整片大陆的生存空间,突破福生玄黄天尊的封锁也不是不可能。作为土地的主人,和作为土地的囚徒两者之间的境地完全不同,在产生意识后每一位被封印至此处的存在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随之而来的便是疯狂的追缴意识体和搜寻王耀。
王耀在确定王沪王京存活时也崩溃的跪坐在地上。
他想,我现在只有他们了。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得找到阿沪。
王京平静的等待着王耀的决断,他知道他的一切想法。
“等到上弦月,进入舟山”。
“好”。
阿蒙坐在研究所的穹顶上晃荡着脚,此时祂换了身装束,巫师长袍尖顶软帽,和手上的星之杖。“看来那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都是这样固执的人”。祂满不在意的挥动星之杖,准备把自己给他的礼物送去。
又是一个场景浮现,是正在列宁格勒指挥着人们储存过冬物资的研究员。祂的父亲穿着做工粗糙的棉布衣裳,把半长的头发扎起来,一身尘土混在人群里搬东西。那双尚未被太阳染成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祂从未见过的情绪。
阿蒙不太理解,祂只是在想他们做这些的意义在什么地方。这样没有神明眷顾的小村落在第二纪元到来时只不过是古神的餐前点缀,他们甚至撑不到第二纪元的落幕。
难以理解的人性和难以理解的人类,以及难以理解的情绪席卷了祂的思绪。
这样的情况下,注意不到有人开门开到自己身边是合理的。
“阿蒙?”
“是小克莱恩啊”,听到有人在叫埃蒙的阿蒙扭过身子准备和克莱恩打声招呼。想起父亲临行前托自己给这两个小家伙准备饭,祂略微心虚的想神话生物饿上半个月应该是没事,的,吧。
“哦,我亲爱的小克莱恩和阿蒙那个小崽子,我刚才发现了一种美味的水果想要和你们分享”,历史投影糊弄过去算了,“待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附近的湖里抓鱼吃”,一个开门的事,糊弄孩子刚刚好,“我们今天的午饭吃点什么呢?”
随便从哪个时代偷点得了。
没有回应,一根手杖伸到祂跟前晃了晃。
阿蒙猛地转过头,祂看到了成年的克莱恩。
巧言善辩的前天使之王长大了嘴巴,第一次恨自己不善言语。
“阿蒙,你在愣神吗?”
“没”,祂慌里慌张的摆摆手从屋顶上站起来。往前踏了几步又缩回去,“你不会是福生玄黄天尊变的准备骗我特性吧”。克莱恩被这窒息的答案梗住,“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析出非凡特性”。他抡起手杖就要往阿蒙脸上砸,阿蒙往边上一跳躲过一劫。
“说一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天尊不知道的”。
“你在我梦里扮过变态,真身出镜”。
阿蒙这下子相信了,克莱恩指的变态的那件事情确实是你知我知天尊不知。
“您不是和阿曼尼一起死在末日之战了吗?连灵体都湮灭了”,阿蒙捂住自己的脸闷声说道。“您不是窃取了地球的命运归于虚无了吗?”
“我把最后的精神烙印放在你的手杖上,触发条件是我和故国的土地再次产生神秘学上的联系。你送了那位布拉金斯先生到祖国身边,还附赠了一大段影像说明,我自然就苏醒了”。
“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想回去看看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阿蒙似乎更加闷闷不乐了,语气里都透着一股蔫巴巴的气息。
“没有,也不准备回去,这里不是我的故乡”,克莱恩拒绝了阿蒙的提议。
无论在哪里,我也回不去了。
“您还有其他想做的吗?比如看一看这个世界的自己,他被父亲收养了”。阿蒙有点不自在,“生活的挺不错的,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位伯伯和一个不怎么神通广大但是能做各种小玩具的爸爸。他还是有些开心的”。顺着阿蒙的目光往研究所外的田地上看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田间穿梭。他们似乎在抓偷吃蔬菜的兔子,也似乎是小克莱恩又打赌输给小阿蒙后被抓出来陪祂玩儿。
“很幸运,无论在哪里都有家人和朋友”。哪怕只是一段旅途的陪伴也弥足珍。
阿蒙又词穷了。
“不谈谈你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之类的”。
“没什么可说的”。
“四处造谣的事情也不说说吗?”
阿蒙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等着他一手杖砸过来。
“只是诡秘侍者扮演需要,编纂了一个城市”,阿蒙紧握的手心已然出现甲痕。
“不过我最终还是叫上祂父亲了嘛,看来祂那顿揍没白挨”,克莱恩走上前去站到阿蒙身边。“在前一天,祂半夜来拍源堡大门让我叫祂父亲被我暴揍了一顿,还是阿曼尼把祂扔去永暗之河醒了醒酒”,想起这段往事克莱恩嘴角压不住的笑意。终于轮到他调侃阿蒙,“老黄准备的三堂会审变成了四人互殴,他盼了一整夜的男主角没来,气到他也狂拍源堡大门。哦,我可怜的门,如果不是源质的话被两位旧日这样狂拍该多么可怜。十分后悔没有要祂们赔偿”。
“啊”,埋在触手里的脸伸出来。
“我只是”,祂结结巴巴的说。
祂说不下去了,“其实你”。
“恩”,克莱恩点点头。
阿蒙终于露出了与很久很久以前被一颗超新星砸在脸上时一模一样的神情,祂无措的手最终垂在身侧。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是极为平静的语气,可是祂终于想要哭泣了。
“我大概能猜得到你想要做什么,也大概才得到你目前的状况,已死之人什么都做不了了,我也不会干预你任何想法”。
“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你,对年长的一方已经从我变成你的感觉有些新奇”。克莱恩把手放在阿蒙的手杖上,一副埃蒙先生的画像浮现眼前。
阿蒙的脸腾的红了。
“哈哈”,他大笑起来。
笑够了的克莱恩身影渐渐透明起来,他想起了最后一件事情。
“忘了说我喜欢你了,这句话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他用力抱住阿蒙。
阿蒙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终于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遗憾。
“其实那天我是我变成父亲的样子去找你,我偷偷把梦境里的戒指复刻出来放进你的源堡杂物堆了”。
梅迪奇说得对,我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儿。阿蒙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流泪的**,“愚者先生,您愿意让您座下的敲钟天使成为您的恋人吗?”
他的声音化作清风,“乐意之至”。
阿蒙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也喜欢你,克莱恩”。
克莱恩的灵体完全消散了。
自此以后,祂喜欢他这件事情只剩下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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