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晟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一左一右是岑宣和钱灵均,林溪知坐在不远处泡茶,何景和余围在另一边下棋,但余光时不时地落在宋元晟身上。
昨天吃过午饭后就再也没见过王爷和宋公子的身影,晚上的饭食都是阿镰端到西院去的,据说还打了两次热水,为的什么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得出来。
昨日还只是猜测,没什么实感,今日看到宋公子这幅被霜打了的模样,加之一向霸道的王爷只被宋公子瞪了一眼就不敢靠近,那那些个猜测都落了实处了。
只是他们仍想不出来一向清醒寡欲的王爷重欲起来能是什么模样,明明平日里他们连王爷自渎这种事都没听见过。
真是苦了宋公子了。
何景和余围对视一眼后又红着脸颊一同摇头。
“公子——”阿镰闯进来,“我回来的时候瞧见那些官兵将人押出来放了,告示墙上也张贴了解封禅音庙的告示!”阿镰将冒着香气的桃花酥放在桌上,望向宋元晟的目光里皆是钦佩,“公子真的是神了!这都能料到!”
宋元晟从桌上爬起来,嘴角微勾,眼神里也终于有了丝光,“只是运气好罢了,都是猜的。不过禅音庙解封归解封,那日出了那么大的事,老……皇帝心中定然过不去这道坎,许是不会拨银子给禅音庙重建。先前的那两箱银子正好送去。”
钱灵均闻言一顿,“你认真的?别看那些银子有两箱,大多都是碎银和铜板,拢共还修不得一座石像。”
“不重要,”宋元晟摆摆手,对钱灵均道,“钱多钱少无非是个心意,且这些银子都来自百姓,将钱捐过去,能修什么修什么,只一点,让寺庙的主持答应立一块碑,上面刻上捐赠者的姓名便可。”
钱灵均:“……姓名!?那些钱鬼知道是谁投的。”
“那便写‘都城百姓’四字,后面再写个总数。剩下的缺口再公开募集,只要将这消息放出去,都城里总会有人自发捐款。”宋元晟握拳轻砸一下手心,“日后皇帝若是再想动禅音庙,心里就有了顾忌,虽不能保住禅音庙千万载,但至少近百年没有问题。”
岑宣夸道:“宋公子这主意确实不错。”
钱灵均轻哼一声,“只要未落到实处那便是纸上谈兵。”
宋元晟知道钱灵均只是嘴坏,也没生气,只是朝他扬了扬眉毛,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钱灵均瞧见宋元晟明媚的眉眼,视线有些飘忽。他偏过头去,白皙的耳朵尖逐渐变红。
厉奉瞧见钱灵均这副模样,牙疼般“嘶”了声。
宋元晟听见这“嘶”,起身走到厉奉面前,在厉奉伸手想要抱他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厉奉的手拍开。
厉奉也不生气,就微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元晟看。
宋元晟伸出手,“我要银子。”
厉奉脾气很好,“要多少?要多少都给。”
宋元晟张口就来,“十万两。”
钱灵均一听,下巴差点惊掉,耳朵也不红了,张嘴就骂,“你当这是钱坊啊!张口就要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宋元晟也知道十万两不少。但这些钱对寻常百姓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数目,可对安诏王府来说,那应当也只是九牛一毛。
且两箱来自百姓的银子抬去,安诏王府却没有什么表示,那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禅音庙收不收另说,但捐钱给禅音庙重建的态度厉奉得有。
厉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宋元晟,好一会没说话。
宋元晟被看得有些心虚,他的心里甚至有点打鼓。
他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厉奉和他非亲非故的,他还在厉奉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久。
“又再胡思乱想什么?”厉奉抬手敲了一下宋元晟的眉心,“区区十万两,你就是要一百万两,我也给得。陈忠——”
陈忠闻言小跑着进来,“王……公子。”
厉奉吩咐道:“从我的账上划出十万两,要银票,现在取来。”
陈忠犹豫道:“为何不从府上的账上出?”
厉奉一记刀眼扎过去。
陈忠立马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取银票去了。
宋元晟倒是没想到厉奉还有自己的私账。他的余光瞧见林溪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瞧见钱灵均似乎也有些不高兴,心底也跟着不太舒服。
他知晓自己是狮子大开口了,可他希望厉奉离开都城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
人都是擅忘的,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礼仪结束后都城百姓便只会记得太子已立太子妃,根基稳固,大厉江山前程似锦,却不会再记得那日太子在庙中的失礼。
可对于厉奉呢?
他们也只会记得厉奉张扬霸道、冷心冷情的一面,甚至还可能再将那日领着护都卫来抓人的厉显错记成厉奉。
厉奉和厉显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兄弟两个只要有一人永远站在阳光下、百姓的爱戴中,那就势必有一人会永远匿于黑暗中,承受无端地厌恶和唾骂。
他不想这样。
“我在钱坊也存了一万两,一会我就去取出来。明日,我们将那两箱银子还有这十一万两的银票一并送到禅音庙。若是他们不收,那就说是香火钱。”宋元晟笃定道,“只要香火钱的来路正,庙里没道理拒绝。”
余光里,林溪知和钱灵均的脸色似乎又变了。
宋元晟看不懂,也懒得猜,目光直直地落在厉奉的眼睛里,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厉奉满眼的笑意烫了一下。
“笑什么?”
“没笑,”厉奉这么说,却连嘴角都勾了起来,他忍不住捏了捏宋元晟的下巴,将字句用牙尖碾碎,“怎么这么乖啊,嗯?”
宋元晟没明白自己乖在了哪儿,鬼使神差地抓住厉奉的手腕,低头亲了亲厉奉的手指。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厉奉的嘴角再也压不住半分,起身拦腰将宋元晟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娘啊!”余围惊呼一声。
林溪知猝不及防地被茶呛了一下,几乎将肺都咳出来了。
钱灵均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浊气,他扬声道:“桃花酥不吃我吃了啊!”
没人应他。
阿镰将钱灵均手上的桃花酥夺回来,“钱公子要吃我一会儿再去买,这份是专门买给我家公子的。”
“专门买给你家公子的——”钱灵均阴阳怪气地学阿镰说话,“你看你家公子得空吃你的桃花酥吗?”
岑宣拉了拉钱灵均的袖子,低声提醒,“灵均。”
钱灵均将袖子抽回来,“哼”了一声。
阿镰心里也不高兴,可谁让那人身份尊贵,他这辈子都赶不上呢!
他将桃花酥护在怀里,“公子空下来的时候总要吃!总归不给你吃!”
说罢,阿镰抱着桃花酥转身就跑,还不小心撞了一下刚将银票取回来的陈忠。
陈忠:“急什么?”
阿镰不说话,飞快地跑走了。
陈忠嘀咕了一句“这孩子”,迈腿进前厅,“王爷呢?”
说完他又想给自己打嘴。虽说圣旨下来两日了,但他仍没改过来叫王爷的习惯。好在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倒也不会传到外边去。
岑宣说:“许是与宋公子有话说,去西院了。”
钱灵均:“能将‘白日宣淫’说得这般委婉的也就你一人了。”
岑宣:“……”
陈忠:“…………”
在场的其他人:“………………”
西院宋元晟的房内,厉奉没有拉着宋元晟白日宣淫。
先前在前厅的时候他确实是想,但扛着人回到西院,将人轻放在罗汉榻上后,他心底的那股邪火却突然灭了,只剩下满腔用万千辞藻也无法形容的喜欢。
“阿晟,”厉奉低下头,与宋元晟额头相抵,低声感叹,“别说十万两,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你。”
宋元晟吓了一跳,不明白厉奉怎么突然说这些。
“你别胡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给我好好地活着。”
厉奉呼吸一滞,轻笑一声后埋在宋元晟颈间,“除了娘亲,只有你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宋元晟听出了厉奉语气中的一丝难过,心口泛起密密麻麻地疼。他的声音也跟着放轻了,“又说的什么胡话。除了我之外,陈忠、钱灵均、岑宣、阿镰、林溪知、余围和何景,他们每个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对,还有我娘亲。”
厉奉“嗯”了一声,“确实,除了你之外,陈忠和筠连夫人是真的希望我能好好活着。但其他几人就算了。”
宋元晟不懂,“为什么?”
厉奉轻笑一声,张嘴在宋元晟的脖子上留下浅浅的牙印,“钱灵均和岑宣还有那个阿镰怕是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先前钱灵均私下找过我,他说我若是敢做背叛你的事,他第一个杀了我。”宋元晟嘀咕,“他对你可死心塌地得不得了。”
听见“杀”字时,厉奉周身气势陡然变冷,眼底也冒出了丝丝杀意,但在听见宋元晟带着醋意的嘀咕时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起身,揉了揉宋元晟的脑袋,轻叹道:“现在是你了。”
宋元晟觉得厉奉身上隐约带了点醋意。
“?”
吃醋的不该是他吗?厉奉又吃哪门子的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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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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