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工厂晚上发完了货，就进入了休息时间。
A市中心远山科技的广告部，却还是灯火通明。
负责人林玲接电话暂时不在，整个会议室里，全是虫特公司代表急躁的声音。
“别管什么细水长流，狠狠砸热度！网上慢慢释放热度容易巩固消费者印象，但现在我们要争取的是蒙州乃至草原文旅一年一度的大单！今年蒙州市那位唐局长，好像在选杀虫剂上面有别的想法，看过样品之后到现在还没决定。她一换，草原其他市也就有别的想法了……
“吹品牌怎么了？我们虫特老品牌又不是当不起。要是宣传不够，让唐局长觉得我们实力不够，被别人说动了怎么办？我要让敢来竞争的公司清楚，这份订单非我们莫属，懂了吗？！”
几个员工相视苦笑，“我们广告很快就拍摄完毕了，只要广告到位，资讯很快就能跟上的。”
“你们小穆总的广告？”虫特公司代表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小陈抱着电脑缩在角落，闻声瞥了一眼微信里广告跟组同事的吐槽。
原本广告拍摄今早就能结束，但广告棚那里莫名其妙遇到一群捡废品的流浪汉。
他们一会拆除边缘布景，一会满地追着人捡水瓶，闹得鸡飞狗跳一天都没安生，进度自然推不下去。
负责广告部的林总又不肯在儿子拍完广告前进行下一步推广，免得流量全让给虫特公司，难免卡住了。
何止虫特公司急躁，广告部也着急。
接电话的林玲，更是心如火烧。
“马经理，多谢您提醒我们。何教授也是好心，连自己的技术都拿出来给小光了。但她确实不知道，小光这是知道她父亲不高兴，故意对着干呢。哎，年轻人太倔强了……”
马经理叹气，“谁说不是呢。何教授心疼学生，连从不说的大话都敢说了。我查了查，刚过的改良创新审核，不可能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技术。估计也就是几个电蚊香一样的东西。听说林总现在在远山科技帮虫特推广，我看还是松松手，到时候父女和好，林总也好调和嘛。”
含笑应了几声，挂掉电话，林玲脸色骤冷。
她打开热搜上博主可乐的视频，即使特意剪辑过，依然抹不掉上面那盏小灯的存在，像一根钉子扎进了眼睛。
林玲回到会议室，就听到虫特公司代表的抱怨。
她亲手倒了茶，“在智能家居客户方向，远山和虫特是合则两利的。我们当然会尽全力为贵司推广，也希望您对我们能多一点信任。第一轮博主的热搜，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们备用了几个热搜和新闻报道，您看一下。”
虫特公司代表边看边点头，脸色缓和下来，“三天后上线的新品预约链接，目前预约人数确实已经达到五百万，销量也有明显上涨幅度，这是你们的功劳。希望你们能加快，后面的客户我们才好继续合作。”
林玲笑道，“矩阵推广集中增加热度，开售当日应该能达到千万。到时候各平台联动热搜，可以更上一层楼的，您放心。”
“不是我非要给你们脸色催你们。但要是错过这单，我们公司今年的财报都很难对股东解释！”
虫特公司代表再次强调。他看着更新的策划案和反馈报表，目光停在明显新增的一行字。
“……对比当日视频中的灭虫灯，凸显杀虫剂、驱虫喷雾效果？原来那个是你们安排的人？”
林玲笑容依旧，“是其他公司产品，叫‘百虫网’。他们公司濒临倒闭，大约从别的渠道打听到虫特做推广，特意来蹭热度。但他们的宣传方法太过夸张，刚好可以对比一下贵公司的踏实研发、科学安全性。”
虫特公司代表一怔，不屑地摆摆手，“都快倒闭了，针对他们反而给他们热度，没必要。”
他说着都被自己逗笑了，“就蒙州那环境，电蚊拍都得报废。灭虫灯那种老技术，放在家里还凑合，拿去草原不是开玩笑嘛，还得靠杀虫剂！”
整个会议室配合地笑了起来。
#可乐被蜜蜂埋伏了#热搜刚下去不久，认领喷雾的虫特广告紧跟其后。
#虫特宠物驱虫喷雾#
#虫蚁一扫光，全家安心睡#
#为什么建议杀虫剂#
蒙州至A市的学习团队刚回到酒店，私下微信群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虫特确实是老品牌了，昨天那个堵截蜜蜂的也是它。对人对宠物安全性可以，看唐局拿回来的检测报告，牛羊也没问题……】
【确实，物理杀虫安全，但虫子这东西，还是得喷杀虫剂才能杀干净。】
【哎，杀虫剂公司送来的检测报告，和唐局私下送检的数据确实有点点差别。但也不多，没超过正负浮动范围，样品效果好这不是很正常嘛，唐局难道是因为这个就不想选了？市面上杀虫剂公司那么多，产业也成熟，没必要因为这个放弃全部啊。】
【就是，不选样品和市面售卖成品有明显差距的就算了。不选去年选过的成分避免抗药性也正常。但、但没必要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灭虫灯吧？厂子我都没听说过！】
群里消息乱飞，几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头疼。
“说是负责，但秋天小咬飞起来，没有杀虫剂是真难熬啊。深秋的草原很美也很舒服，但先有小咬，后面就有花大姐飞来。每年不仅吓到游客，本地人出门都难受。喷过药，用过电蚊拍。电蚊拍没几分钟就过载废掉了，喷药后活下来的蚜虫就会有抗药性，经常要换药。”
工作人员扳着手指算日子，“三伏天马上结束，下个月就秋分，眼看小咬又要活跃起来了。总有清不干净的虫子，飞到人脸上。虽说没什么伤害，但心理膈应，对吧？那什么‘百虫网’一部分拿来清扫虫群，一部分租给游客防范，听起来倒是很不错。但万一……”
群里有人站出来叫停抱怨，【唐局不是会拿正事随便玩笑的性格，入秋在即，只要这次买的能比之前好用，什么都好说。】
但看看热闹的杀虫剂厂商热搜，再看看只能搜出几条几年前销售广告的圆梦厂，谁心里都没底。
【要是东西真好，还能就这么点人？那么小的工厂，我都怕它生产不出来，当场跑路！看看人家虫特多少销量，要是真质量不好，也不可能销量第一啊。】
【幸亏拦住了唐局，没像她计划的一样直接签全部订单。只定了几百台，等等吧，第一批试用完就知道好不好了。】
【反正，圆梦厂现在这点规模，连粉丝都只有一百多人，压根不可能供货还得排队。到时候续约现买一样的，没必要着急嘛！】
蒙州市众人深以为然：【就是就是。】
-
拿到订单，叶韶光早早翻出解约的供应商联系方式，预订一批材料。
一千多台老灭虫灯的存货，还能用一段时间，但不能什么都等到新生产的时候再定。
电路板、电线和灯泡零件都好说。
但……迷你型和加大型的塑料外壳，得另外制作，必须买一批原料。
当初账目有漏洞的供应商都吵过一遍，其他老供应商是和平解约，倒没什么矛盾。
只是圆梦厂没法维持生产，按约定赔完违约金就算结束，但联系方式都还在。
不再是大规模生产的工厂，前几个电话刚打出去，叶韶光说完需求，就被挂断了。
从拿到订单当晚，到第二天中午。叶韶光打到第四个电话，听说圆梦厂需要材料，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但表示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调货。
叶韶光很理解，“临时找材料，确实不好安排。谢谢叔叔婶婶照顾我们厂。”
三四天时间调货，对约定的供货时间是有点紧。大不了先二次炼制灭虫灯存货，材料到了生产完外壳，现换一遍。
过去谈的供应是大规模生产，现在少量开工，不可能要求同样的优惠。
叶韶光体贴道，“那就按三天算，您方便的时候来重新签一下供应合同，定金和材料费用按之前谈的上涨1%，如何？”
供应商哎了一声，“不用不用。多少年合作了，怎么能给你涨价了。到时候送货过来，现结一样的。”
自财产分割后沉寂多日的圆梦厂，第一次传出哐啷哐啷的机械噪音。
叶韶光挂断电话回厂房，一辆叉车嗡隆隆开出来，叶妈妈在车上招招手，“光光，订好材料了？来，上车，妈妈带你回去！”
最外面这座厂房，明显空旷起来。
原本堆积在这里的仪器设备，大多已经挪走，空出了足够的生产包装空间。只剩下库存积压产品，和叶韶光特意要求留下的灭虫灯生产设备。
叶妈妈开车跑了两圈，眼睛明亮，倒映着灯光，干劲满满。
叶韶光忍不住笑，“妈，你真厉害，这么多都运完了。”
比起像瓷娃娃一样安顿在病床上休息疗养，或者满怀忧虑为厂子发展绞尽脑汁，叶韶光更愿意看到妈妈这样充满生气的样子。
叶韶光挤进驾驶座旁，给她披上外套，“稍稍运动有利于恢复，但还是小心着凉。剩下这几个设备，下午我来挪。”
开叉车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但一趟趟带着设备跑，从早上跑到中午，难免出了一身汗。
叶妈妈笑眯眯的，“我啊，这是身体好起来了。你看，我的头发都长出来了！几天没直播了，一定吓那个‘小飞’一跳。”
她一晃头，柔顺的发丝垂落，却没有暴露出前几天依稀可见的头皮。
几根细小的黑发发茬，像野草一样支棱起来，毛绒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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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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