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的下一秒，古朴的殿门在孟泠身后立刻关上，她抬眸看向坐在上座一身白衣气质冷漠的女子。
孟泠向她行礼：“师尊。”
“给我一个选择他的理由。”郑枕笙神情淡漠，声音如玉。
这话听起来平平淡淡，似乎只是代收徒之后为了形式，给她一个总结汇报的机会，但是孟泠知道，如果她的回答让师尊不满意，反派便有可能被退回外门。
因为反派天姿？不，反派因为亲生母亲对他的封印，体内灵根杂驳甚至看不出来伴生属性。
因为反派性情？不，弟子入门那十科她皆不在旁选看，要说被其坚韧勇敢折服太过勉强。
那就只能说——
“他在这届弟子中，容貌最为明秀，气质最为温润。”孟泠认真道：“我和他对视，平日杂乱的心念会不自主地静下来。”
毕竟只有把人放身边，才知道对方不会突然受伤而害的自己也忍痛。
郑枕笙黑眸沉沉地望着她，吐字清晰：“我方才只见了他一眼，便已知晓他是妖。”
誒？！！
孟泠讶异抬眼，没想到金玉台上各大宫主都没看出来的事，她师尊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著中除了提到反派的母亲是上代天骄之一外，也曾几笔带过反派的父亲是某方大妖。
具体是哪一方，倒是没说。
析木君以为殿下三弟子的惊讶是因为不知道那少年是只妖，便又开口问道：“如今你知晓了，还要坚持让他当你的师弟吗？”
孟泠沉默。
这谁敢承认坚持。
“你可知道，他或许会给宗门带来未知的麻烦？”
孟泠沉默。
或许是给整个大陆的麻烦。
“你当真下了如此大决心？”
孟泠……孟泠感觉不对劲。
她抬眼一咬唇，眼睛就红起来，声音也带着点泣音：“师尊如此问我，是想连着我一起逐出师门吗？”
郑枕笙轻轻叹了一口气，示意她上前来，轻拍她的手：“我不是说不收他，相反，我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若他对天清有异心，放在外门或者逐出宗门反而会让他有机会在暗处潜伏，放在身边反而能时刻提防着。”
“你此番带着他，弄清楚他来天清的目的，也可以潜移默化培养他向上向善的佛念。”
“那师尊方才？”孟泠眼睫上挂着泪珠，声音委屈。
“我只是……有些心慌。”析木君抬头看向殿门，似乎通过殿门看到那安静站立的青衫少年，又似乎通过那少年想起了曾经的挚友。
孟泠突然想起。
郑枕笙和沈湘是师姐妹。
原著关于上代天骄的事着墨不多，情节大都集中在男女主除妖救世之上，所以她也不知道沈湘被仙门追杀之时，郑枕笙做了什么。
“既然认了他做你师弟，那便对他上心些。”师尊嘱咐她。
孟泠知道师尊提的是反派穿的太过单薄，点头道：“我一会儿就带他去弟子居所。”
其实她发现就算她裹得再厚，反派冷，她也会通过共感而感觉到冷。
“嗯。”析木君话题一转：“我喊你过来也不单是为了讨论他的，你还记得新弟子入门修习一段时间后，需要前辈带队去浮商秘境进行第一次历练吗？”
孟泠当然知道。
因为这是原著的第二个剧情。
浮商秘境是自天清开宗之时留下的，里面包罗万象，每代弟子都会在入门后进入其中历练，运气好的会被藏在秘境中的法器认主。
此番本应由林知宜带队少阳局新弟子，并因为秘境的随机传送和男主在一起，两人一起不幸地遇到上古七大妖兽之一，三眼翅狼。
在重伤之际，女主意外得到上古神剑风禾的认可，神剑救下两人。
“少阳局接洽秘境的长老和三宫商定的意思是，让你带队今年的历练。”
孟泠：“？”
男女主分开了怎么玩。
「请维护者务必确保第二个剧情能够正常进展。」
“师尊，林师姐作为少阳首席，理应比我更能担任此次带队。”孟泠委婉地表示自己不能胜任。
“知宜那边的意思是，你比她更心细些，更能摸清这批弟子心性。”
孟泠静默了一会儿，后悔这些年记清了宗门所有人的面容和喜好，温良人设立得太成功，丧着脸道：“我一会儿去找师姐聊，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让师姐和我一起。”
析木君表示孟泠想做什么都由她去，接洽的长老那边自己可以帮忙商议加名额，两人又叙了几句家常，孟泠便告别师尊推开殿门。
各据一边的两个师弟，眼神灼灼地望向出来的她。
祝庭之率先开口道：“师姐，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孟泠有些头疼地看着他，问：“你现如今修为几阶了？”
这个世界修为分九阶，每阶八段，一共七十二段。
据说九阶满段便能飞升上天界，但现如今大陆最高修为的人是，长春寺松年道长的九阶三段。
祝庭之：“我现在是四阶七段，但是曾经越阶杀过五阶的人。我能保证师姐和我对战的体验！希望师姐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向师姐学习！”
孟泠神色平静道：“我不和五阶以下的人打。”
祝庭之皱眉：“哪怕……”
“哪怕你越级反杀过。”孟泠语气严肃道：“我的原则在这里。”
祝庭之眉头皱的更深。
孟泠语气又放温柔起来：“你若是想实战的话，三日后我会和大火宫的林师姐带你们新弟子去浮商秘境，想打架想升段你们随意。”
祝庭之眼睛亮起来。
“没别的事的话。”孟泠看向另一边的反派，唤他：“沈暮聿，我带你去你的弟子居所。”
反派点点头走近她。
祝庭之见他们要走，又连忙补充道：“师姐，我一定会认真修行，努力上五阶的！”
“嗯，修行不要求急，要把基础打好。”孟泠一点也不希望男主修为升的太快，更不想和他对打。
和反派沿着宗内的小道走。
孟泠低头用传信叶给少阳局内负责物资采购的师姐传讯。
反派安静地跟了她一段路，突然出声道：“师姐不好奇我们方才在殿外聊了什么吗？”
她没那么大求知欲。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她传信之余，还是随口问反派：“什么？”
沈暮聿敛眸，看着两人前行时相齐的步伐：“他让我小心师姐。”
孟泠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将传信叶用灵力放走，转眸看向旁边的少年，情绪莫名。
男主让反派小心她？
“师姐也觉得荒谬吧。”沈暮聿踢了踢脚下的落雪，抬眸望到她的眼底，轻轻弯唇：“他不知道，师姐和我是世界上最能相信彼此的人。”
“我们没那么熟。”孟泠这时又想起来传送阵法时少年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带你去弟子居所也不是关心你。”
“只是你冷的时候，我也会通过共感觉得冷。”
沈暮聿摇头：“我不冷。”
“你冷。”孟泠不觉得自己的感知有错误。
“我不冷。”少年坚持。
“你……”孟泠刚开口了一个字，突然觉得两个人这样特别幼稚，于是她冷声道：“你是小孩子吗。”
沈暮聿笑了笑，声音清朗：“是师姐要反驳我的。”
“我说的是事实，身体的感觉不可能骗人，你的身体说你很冷，并且通过共感告诉了我。”
“师姐。”沈暮聿的声音莫名低了几分：“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抬手拦住孟泠，将她的身子转到自己这边，弯腰和她平视，目光很是执拗：“我们共感和共生，就是最能相信彼此的人。”
“我不许你说我们不熟。”
风似乎静了下来。
孟泠怔住，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凭什么不许她说不熟，他们明明就是不熟。
“师姐？”
风重新流动，她的视线飘移起来，在四周的树木上乱转，就是不看少年。
沈暮聿帮她理了下耳边的发丝，又礼貌地退回安全距离。
气氛一直诡异到弟子居所。
藏物阁的师姐在门口等着他们，远远地看到过分美貌的两人，视线来回转了几转，又朝孟泠打招呼。
“阿泠！”
“常师姐。”孟泠看到她那瞬间有一种终于解脱的心理，快步走到师姐身边：“辛苦你啦！”
“没事没事。按你的传信，我从阁里取了一床绵衾，三斤金丝炭，和两件御寒的冬衣。”常仪将储物牌递给她，又看向朝她们两个走过来的少年：“都是给这位师弟准备的吧，师弟身上穿的确实过于单薄了。”
沈暮聿礼貌道：“师姐好。”
“你好。”常仪友好地笑了笑：“其他的斗篷什么的，宗里没有给弟子配份额，你可以自己下山或者让你孟师姐带你下山看看。”
沈暮聿点头。
常仪又转头看回孟泠：“我阁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孟泠和她道别，没有看沈暮聿，直接推开他居所的门，走进里面看到空无一物的装设。
反派确实一次也没来过。
沈暮聿跟在她身后，安静且自觉地将居所的门关上。
孟泠蓦地回头：“你关门做什么？”
沈暮聿不解地看着她。
孟泠握紧手里的储物牌，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她转头把牌子递给他，冷声道：“里面的东西基本能御寒，你晚上要是敢给我冻醒，你就完了。”
“谢谢师姐的关——”沈暮聿唇角弯弯地看着她。
“不是关心！”孟泠认真地纠正他的错误：“是自保。”
“嗯。”
沈暮聿随意靠在房门上，转着手里的木牌，懒散地望着师姐离开的背影。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后，他敛起眼眸，弯起的唇角一点点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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