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受到他的原质波动了吗？”尤摄人心魄的赭红双瞳里闪过一丝狡黠，虽然这个队长平日相当聪明靠谱，但ta还是很喜欢见队长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的。“难道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
“是倒是，可这也…”
“很奇怪，对吗？你参与的武装行动还是少了呢，亲爱的队长先生。”
诺勒德有些尴尬，毕竟谁不知道，在整个异管协会武装部，就属他、尤利乌斯以及水母女士猎杀过的嬗变体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但听见“队长先生”四个挑衅十足的字，他忍不住地反驳:
“马勒曼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死人吗？”
他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而尤一口未动。
“队长，诺勒德，还是需要我们来解释对吗？行，他的身体毫无死亡的象征，当然这也拜医疗部所赐……我们感受到他的躯壳作为一尊活的笼子，他类似灵魂的存在———神智已经被他无意间触犯的一种存在影响到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他本来就快死了，神智决定他是否清醒认知自己的状态，兴许是躯体察觉到了他那残碎的神智……他才会选择从楼上跃下来自尽。
可惜这是多普里的中心城市，他的神智如同所有人的一样被拴牢在这个空间，这里的原质波动给予了他少量的、足以维系他活着的原质力。”
“这就是他发疯而不是死亡的原因？也就是说，多普里保护了他免于上次的死亡？”突然路过的白发医生布列德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好似老友进行茶话会，又正好听见“半死不活”的话，于是在一边静静听着，他突然的到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尤用瞳孔瞥了眼不是很想坐在自己对面又不得不加入探讨的布列德回话了。
“是的。”
“这真荒诞。照你的推断，多普里的人都不会死喽？那我们算什么？行尸走肉……不对，我们都是活人，那也不对！神智……魂和躯体本是一体的吧！人们一出生就有躯干与灵魂的，他们是联系在一起的。”
不只是听到布列德和尤如此奇怪的争论还是奈何三人聚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养眼，餐馆大大小小的人都在盯着他们三个看。
“我总觉得那个黑头发的很眼熟啊——”
“还是白头发好看，那小伙子真是时尚啊。”
“那个老头子也很有型的好不好。”
诺勒德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布，别这么激动，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在外边说奇怪的话会被围观的……”
“神智是神智，躯壳是躯壳。”
“我们先不探讨这个……你说他被某种存在影响？是你上次说的叫进食的那货吗？”
尤打断道，“它没有让人神智渐弱的能耐。它只是个好吃的傻东西而已。”尤注意到周围人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仰慕的，有恐惧的，有热爱的（？），当然更多还是困惑。Ta示意三人出去在没人的地方好好聊。
布列德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平时尤利乌斯说什么他都不会很有耐心。反常的是自从从病房里遛出来——准确来说也是被护士长赶出来的，即使他也是个医生——之后，就对那狂乱的人在意不已，也就多花了耐心听完尤讲的一番话。
“额，您好，这位客人。”
“啊，您好。”布列德见服务员满脸尴尬端着盘子走来，赶忙低下头打招呼——他实在是太高了。
服务员倒是斩钉截铁：“您可以坐下来吗？您好像挡住过道了……”
布列德这才想到，自己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来吃饭的。但现在自己在干什么？在站桩。
“不好意思，我也想要一份椰肉饭。打包不要餐具。”
先吃完饭再好好对付你，蓝围巾。
————
“灵魂也好，神智也罢，我们先别讨论这些了。”
诺勒德一眼看出了布列德僵硬的脸上愈发不满甚至惯有的嫌恶正在萌发，赶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现在在街角一个没人经过的小巷子里谈话，诺勒德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家伙确实很高，一个人高马大，一个修长瘦削的。再加上尤利乌斯穿着一身黑，现在的场面就像蹩脚电影里的三个黑手党在交换情报一样。
“马勒曼的状况有所好转吗？”
“被重新打了镇静药，现在好多了。”布列德捧着饭盒，一手抓着米饭，大口咀嚼着椰子果肉，他相当享受这甜丝丝的味道。即使这样有点不雅，但奈何布列德根本不会用筷子呢。
“我还是很困惑，马勒曼所说的神明……”诺勒德以复杂的眼神端详了借口有事就准备离开的尤利乌斯，心中不由得笼罩了迷雾般想道，怎么是个人都觉得你像个邪神？
布列德当时也在场，但对是个人见到尤第一反应都是叫喊恶魔或是神灵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因为他实在不是什么人类吧。这凭直觉就能感受出来——”毕竟被怪物的胃酸包裹被人从尸骸里抬出来的东一块西一块的尤利乌斯在第二天又完好无损地向所有尖叫的人们打招呼，从那开始，布列德凭自己几十年的医学知识和行医经验断定，他绝对绝对不是什么人类。
奈何与这样的人一起共事甚至还是队友，闹得太过就又要被西珀莎报以“美食”的惩罚了。
诺勒德路上他问尤的打算，“所以你打算深究下去？那夜晚巡逻怎么办？”
“我们不觉得调查实情和巡逻会起冲突，”尤弹了诺勒德的脑门，“直觉告诉我们，这事情不简单。总之你少管闲事就是。”
诺勒德无语至极，“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管过你的事……”但话刚落音他想到曾经给尤戴上限制戒环，就又呵呵笑了。
好吧，还是有管过的，而且最后也没什么用……
因为限制戒环直接故障坏掉了。
————
“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发疯成这样？医生先生；您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
西珀莎刚进大楼就听见会客室传来一阵绝望的吵闹声，在下午这个大家都去打吨的时间段显得格外清楚。她走进会客厅，一眼见到一位头发斑白的妇人差点跪倒在慌张得束手无措的布列德面前。那妇人看着极度憔悴，穿着旧袍子。
西珀莎扶着妇人在一旁安稳坐下，见她脸上泪水未干，尽量和声和气地说道:“您别着急，我们的医生先生必会把事情办好。”
西珀莎给布列德使了使眼色，布列德连忙打开房门假装去拿资料实则退让去了。“话说大婶，您是……马勒曼的母亲？”
妇人流着泪，粗糙的大手抚去脸上的泪迹，见面前年轻温柔的金发女子充满关切的神情，激动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过了一阵时间，她抚着心口缓缓道：“我的儿子马勒曼，自小是个懂事乖巧说一不二的孩子。前几年开我到城市里独自生活。他生来聪慧，是我毕生的骄傲。
我是凭种麦子把他拉扯大的，这孩子一命不好，父亲在他刚上中学就死了，是怎么也治不好的怪病。前几年他终是离开了我，离开了家，来了中心城市独自生活到现在。
我和他一直有在联系，我听说他找了很多工作，一开始过得不好，但后来写了书，成了大作家。他是我的骄傲。可是从那之后毁了。毁喽，一切都被毁了……”
老妇人说着说着眼中又流下泪，头埋到颈窝不止地哭泣。西珀莎见状忙茶倒水的安抚，一边转头看向在办公椅上端坐着看文件的诺勒德，用紫虹的瞳转递着自己的求助与责怪，就差直接站起来说，“我的个老队长啊，你倒是来管管事啊”。
不知是西珀莎手忙脚乱的安慰有用，还是单纯的哭累了，老妇人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平静了下来。她接着刚才的话交代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去远方旅游，他写给我说是要去别地取景，就和我久久未联系了。这孩子，平日就待在家里，连个朋友也不交往，我想去外边走走好，也能见见世面，不联系也就罢了。但这之后就听几个他的“朋友”说他为了写好小说发疯了，走火入魔了，一开始我还真不信，马勒曼怎么可能就这样会发疯呢？实在是命苦啊，我的孩子……”
西珀莎人都要听懵了。“旅游回来就变得发疯，这可能吗？”当然怕妇人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又崩溃，她也只是在心中自己向自己问，答案只有星星与海浪给她——不可能。看来不去问当事人马勒曼关于他旅行的详情，她是得不到真正答案了。
送走老妇人后，会客厅重回宁静。西珀莎终于无法忍住，冲向一直在看文件的诺勒德高声说道，“那我亲爱的资深老队长，你的文件看完了吗？我是武装部的行动人员，不是待客的服务员！”她相当冒犯地像揉面团般揉诺勒德的脸颊，十分不高兴地做着鬼脸，“我甚至怀疑，马勒曼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超乎他认知的东西——但这不归我调查哦，我忙着搜集海岛的资料呢，尤利乌斯不挺悠闲的，这事就交给ta吧。”“我也赞同，今天还看见那蓝围巾在四处闲逛。”布列德补刀道。其实他们还在一起吃饭来着，所以事实是他们三个一起闲逛，虽然他差点又和尤利乌斯打起来。
诺勒德抬头道，“其实ta早就去调查了——喏，你们俩看，这就是尤今天才给我的，针对这事的报告。ta竟然少有地用官方用语写了报告，真不可思议啊。”
西珀莎和布列德面面相觑，不禁异口同声地感叹，“这家伙还真是有行动力……”西珀莎更是说，“我说队长要是有尤利乌斯一半的行动力，我们也用不着这么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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