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楚生本以为死后迎接自己的是久违的安宁与解脱，可没想到，他的意识悠悠飘起，脱离了溃散成光粒的躯体，循着一根细线的指引，来到了一片纯白的四方空间。
秦孚羽打了个响指，四方空间里便出现了她的意识投影。
早被丢在记忆深处的噩梦缓缓浮现，与此同时，柳楚生疯狂咳嗽起来，他的脸因为极度缺氧憋得通红，耗尽气力才从喉中榨出一句话：“那......不是、噩梦？”
“当然不是。”秦孚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向后坐在空间内感受到她的意念突然出现的椅子上，“这可是我为你独家编织的梦境。”
她的手里自然而然出现了一份资料，那是柳楚生这些年糟蹋过的所有孩子的名单：“柳楚生......是吧？”
柳楚生懵懵地仰头看她，这才发觉眨眼间景色变换，他被一根锁链压着坐在了被告席上，高台之上，则是那位不知深浅，手段奇诡的白发女孩。
“叮——”，秦孚羽一敲审判锤，那清脆的声响直击柳楚生的颅顶，他的灵魂被震颤，居然发起抖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秦孚羽熟视无睹，只清清嗓子，肃声道：“第18号梦境法庭，关于柳楚生强迫幼女一案，现在开庭。”
柳楚生环顾四周静默矗立的桌椅，心头的不安与惊惧更甚。尤其是看到原本公诉机关与书记员的位置，漂浮着两张大屏幕之后，他的冷汗透湿后背，腻乎乎地黏在皮肤上。
“被告人。”秦孚羽翻开资料，“在你25岁到30岁的人生里，你一共偷拍、跟踪、猥亵、强迫过总计208位6至12岁的小女孩，请问，你，是否有异议？”
柳楚生下意识张张嘴，为自己辩解：“偷拍怎么能算呢？哪条法律说要把偷拍的人抓起来？更何况谁让她们穿那么短的裙子，我一时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啊。”
“哦？”秦孚羽微微倾身，她轻轻动了动手指，钳制柳楚生的铁链像蛇一般高高竖起，猛地抽了柳楚生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渗血的红棱。柳楚生猝不及防，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发出微弱的嗬嗬气声，竟是被抽得说不出话来。
秦孚羽微微一笑：“抱歉，你说的是外面的法律，梦境法庭，遵循的当然是梦境里的法律啊。”
“而梦境里规则的制定者，是我。”她轻描淡写地说。
此刻的柳楚生终于明白了，秦孚羽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他，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他可以为自己辩解，可以在灰色地带肆意妄为，因为法律平等地保护所有人的权利，即使那个人是个人渣，这是法律的性质所决定的。然而，在这个怪诞的，荒谬的，模仿着现实的庄严又跟现实有所不同的“梦境法庭”，他只是个被抓住的演员，砧板上的鱼肉，静静等候着属于自己的裁决降临。
梦境法庭不会保护他的权利，前方等待着他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柳楚生觉得自己的脖子，恐怕早已被套上了缢绳，这根绳索还在逐渐收紧，勒出深痕。他的心脏因为他的想象失控得急剧鼓动，疯狂汲取着本就为数不多的氧气，令他更加窒息和绝望。
瞧着柳楚生惊慌失措的模样，秦孚羽一手托着腮，右手握住审判锤，又是一声“叮”的脆响，柳楚生整个人的身体抖了三抖，终于冷静下来。
“看来，我们的被告人已经没有异议了。”秦孚羽面容冷肃，“那么按照流程，当庭出示证据。”
似是心有所悟，柳楚生猛地抬起头，早已苍白的脸色变得铁青，冷汗刷地一下便从额前渗出，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颗颗分明。他哀求地望着秦孚羽，双手绞紧，就连酸软无力的双脚也用力抓紧了地板，他在紧张，甚至说是仓惶，因为他已然猜到秦孚羽要展示什么了。
他最阴暗，最丑陋，最不堪，最肮脏的一面，足以撕下他外表的人皮，让他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从今往后再也做不了人！
可任他再怎么恐惧，也无法阻止秦孚羽的行动。只见秦孚羽拍了拍手，两块大屏幕悬浮起来，紧接着，始终黑着的屏幕亮了。
首先出现的是一行大字，类似于标题：第一幕，幼时，柳楚生，小学。
接着画面一转，两名面孔模糊的男生背对着柳楚生窃窃私语，稚嫩的话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哎，他，就他啊，娘兮兮的，听说他只喜欢跟女生玩。”
“咦？这样吗，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谁知道呢，就他那样，畏畏缩缩的，哪个女生真乐意和他玩，还不是看他可怜......”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可柳楚生却瘫软在椅子上，全身抖如筛糠。
画面暗了下去，再亮起时是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在数落柳楚生。
“柳楚生，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小孩吗？天天阴着个脸谁想和你玩？一看就和你爹一样没出息！”
孩童柳楚生将渴望的目光放在餐盘的鸡腿上，被母亲注意到了，换来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吃吃吃，一天就想着吃！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柳楚生面对着曾经最恐惧的一幕，嘴唇被咬出深深的伤口，心神完全被回忆占据，他恍惚间，似乎看到面前的屏幕越来越宽，越来越高，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也让他，无法逃离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罪孽。
屏幕上不紧不慢地出现了第二行大字：第二幕，青春期，柳楚生，中学。
少年柳楚生从梦中惊醒，摸到了一手黏腻，他蹑手蹑脚地溜下床，在洗手间偷偷打水冲洗。
他一边洗刷，一边回想着梦里那个幼小稚嫩的女孩，懵懂的脑袋里头一次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果然......是个变态。
为了掩盖这份异样，柳楚生努力成为旁人眼中的正常人，他平庸且中规中矩，是个扔进学生堆里就找不到人的存在。父母老师对他最多的评价便是“省心”。
然而每个深夜，在独属于他的封闭空间里，他暂时脱下伪装，却被内心疯涨的渴盼逼到发疯。终于在某个夜晚，辗转难眠的柳楚生打开电脑，他本意是想看看视频转移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被某个边角的露骨广告吸引。
因为，那上面，是一张女童的脸。
彼时净网行动还未全面展开，各种三无广告在网络的各个角落肆意生长，吸引着像柳楚生一样的人。
而柳楚生，在那一晚，一脚跨入了另一个见不得光的圈子。
他靠这种方式纾解心底的渴望，在白昼里则扮演着正常的男生，按部就班地读书，努力考上师范，大学毕业后进入某小学任教。
第一天上班，他在讲台上，看着班里鲜嫩水灵的女孩们，他不是没有意动，可对于法律的恐惧和些许道德的约束让他遏制住了危险的念头，认认真真地备课教书。
画面暗下，第三行大字映入眼帘：第三幕，不断堕落的柳楚生。
二十五岁的柳楚生快步走近屋内，打开电脑，点进某聊天软件，给一位ID叫“惊鸿客”的网友发消息，这位网友是柳楚生在圈子里认识的同类，给他分享了很多资源，故而柳楚生也愿意和惊鸿客说说自己的心事。
【靠，我班里那个，今天穿了一条玫瑰色的裙子，漂亮死了，老子恨不得马上弄了她！】
惊鸿客提议：【那为什么不呢？】
柳楚生有些眼热，可到底畏怯占据了主导，他打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万一她告诉家长，我不就完了？】
惊鸿客毫不在意：【你拍点视频，捏点把柄不就好了。然后再用零食玩具裙子哄着她，告诉她这是爱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要实在害怕，事先调查清楚，找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不就行了？】
惊鸿客谆谆教诲：【这个年龄的小孩对老师有天然的信任和敬畏，你只要运用得好自己的身份，什么肉吃不上？】
柳楚生的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一旦被发现，他现今的生活就全都毁了，可那些文字却像有自我意识一般钻进他的眼里，刻在他的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惊鸿客见他很久没回消息，猜到他是不敢，又发来一条：【第一次难免紧张。这样吧，你先偷偷拍一张她的大腿照，你又没想干嘛，拍张照而已，不犯法。】
柳楚生看着那句“不犯法”，心头微动，有什么即将挣脱桎梏，破土而出了。
他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想着惊鸿客的那句话，纠结万分，相机点开又退出，他知道，他还是有些胆怯。
他没能在学校实施，简单的偷拍被他一直拖到傍晚放学，送走了最后一批孩子，柳楚生身心俱疲地挤进地铁。
正值晚高峰，地铁人挤人，几乎没有多少空间。柳楚生握着手机的手被周围的人挤得举不起来，可能是下午点进点出的肌肉记忆，不知怎的柳楚生盲点进了相机。恰在此刻，他被挤到了一个穿短裙的小女孩旁边。柳楚生看了眼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咽了口唾沫，几乎不敢与人群对视，僵直的手臂却在下一次拥挤推搡时顺势将摄像头对准了女孩的裙底。
那是他的第一次“作案”。
那晚，他对着那两张模糊的照片发泄了出来。他原有的底线被他无限降低，因为他忽然发现，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他竟然感觉到了背德的刺激和兴奋。
有了第一次，自然而然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柳楚生都告诫自己，拍完这张就再也不拍了，可当他遇到下一个时，他依然拿出了手机。
就像是一个在赌桌上不断押注的赌徒，他总想着赢完这把就收手，却总再度红着眼投入下一把。
他手机里的照片越来越多，可他却越来越无法满足。
他早已被惊鸿客带进了真正的“圈子”，那些同类发布的视频总勾得他意动不已。他想，没有享受过那种滋味的自己，真是太可怜了。
他又想，既然他都这么可怜了，他的学生那么善良，那么纯洁，一定会帮助他的，对不对？他想要的不多，一次就好，作为补偿，他会带她体验真正的爱情。
对于“第一次”，柳楚生非常郑重，他千挑万选，选中了父母皆不在身边的学生小霖。他极富耐心，在这方面简直是无师自通，他花了半年时间关怀她，温暖她，让小霖孤僻的内心对他打开，一点点将小霖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而后，他觉得时机到了。
这次狩猎的体验十分完美，就连小霖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小霖在他的诱哄下，相信了他的“真爱论”。
可柳楚生很快便察觉出自己的另一个特质。
在摘下爱情果实后，他对于小霖，再也没有了那份爱恋中独有的耐心与温柔。
他需要寻找新的爱情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小霖，转而培育起下一个亟待采撷的花蕾。
小霖郁郁转学，柳楚生有些遗憾，有些缅怀，却毫不后悔，他还有一大片花园呢。作为他们的园丁，他自然不会偏爱任何一朵，每一朵，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总有一天，她们会被他的真爱感动，被他采下。
至此，柳楚生，彻底成为了与他认为的同类一样的人。
第四行标题随后出现：终幕，被口诛笔伐的柳楚生。
无数个黑色的人影一点点凸现，透过那些轮廓，柳楚生似乎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面孔。
瞬间无数个稚嫩的、愤懑的、委屈的、或清脆、或沙哑的女孩声音响起，穿透耳膜。
“变态！骗子！臭虫！”
“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遇到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枉为师表！衣冠禽兽！”
“你为什么不去死？去死啊！”
字字泣血，声声锥心。最终，都聚为一句。
“你这种垃圾，有什么资格说‘爱’？”
柳楚生面对着她们的诘问，狼狈至极，心虚无比，终于，他躬下身，抱住头，崩溃地吼叫着：“可我每次都是真心的啊！每一次每一次！我只是想永远体验爱情的感觉，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已经受过你们的苦了，难道还不够吗？你们还要我怎么办？”
“当然不够。”在一片怒吼哀泣里，秦孚羽的话语依旧清晰入耳，她翻开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厚厚法典，只打了个手势便让所有的怨愤平息。
“现在，本庭宣判，被告人柳楚生，违反梦境刑法第二百五十条和二百五十二条，依法判决，在无休梦境里经历208位受害者所遭受的一切，再被迫听满对他这种特殊人群的谩骂两万句，不听完不准睡觉。”
“鉴于被告人之前已经在轮回中经历了101位受害者的遭遇了，故而现今柳楚生先生只需要再经历其余107位受害者的遭遇就好了。”秦孚羽皮笑肉不笑，“本庭还是十分人性化的。”
她摘下白色手套，轻轻一瞥，柳楚生眼前便飞速闪过史上十大酷刑，在柳楚生两股战战之际，秦孚羽慢条斯理地问：“柳楚生先生，本庭还是相当讲道理的，不是吗？”
“啊......嗯？嗯、嗯......”柳楚生心不在焉地胡乱应道，目前不管秦孚羽说什么，他都死命点头。
秦孚羽的眉头稍霁，她最后敲响审判锤：“柳楚生，带下去接受刑罚，闭庭。”
随着秦孚羽话音落地，柳楚生的脚下出现了巨大的漩涡，而被桎梏在被告席上的柳楚生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庭审感言，便跌进漩涡，不见影踪。
秦孚羽将手套搭在椅背，揉揉眉心，轻声留下一句：“搞定了。”
下一秒，她的身影像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无一人的法庭上。
从梦境里抽身出来，秦孚羽从酒店床上坐起，上下抛了抛手心的U盘，她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15:10，跟预计大差不差。
“该去送小礼物了。”轻轻落下这句话，秦孚羽利落得穿好衣服，随手扎起头发，推门而出，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万帆云隔了一会儿才开了门，她让出门口：“你午睡醒了？”
“嗯。”秦孚羽阖上门，屋内瞬间昏暗下来，她问，“怎么不拉开窗帘？”
万帆云若无其事地答：“忘了。”她慢慢走近飘窗拉开窗帘，任阳光洒满室内的每一个边边角角。
“还在看他的手机？”秦孚羽坐在床边，目光放在桌前还亮着屏的手机上，那是柳楚生的手机。
万帆云没有否认，她拿起那个手机：“我看到他们在群里发图片或视频的链接。”
“还有这个三无APP。”万帆云点了点某个APP的图标，“相当于他们这一类人的地下交流俱乐部吧。”
“帆云，你准备怎么办？”秦孚羽微微仰头，认真望着身前的万帆云。
万帆云垂眸，视线从秦孚羽脸上一扫而过，她忽而开口：“秦孚羽，你是怎么及时得知华清歌遇到危险的？”
秦孚羽定定注视着万帆云，许久，她笑了：“你终于问我了。”
“帆云，我能感受到，你一直在思考，你在想为什么一定要在受害者遭受伤害数年之后才能够让加害者得到报应？你在想，滞后的法律规则该如何弥补？你在不断试错，不断反思，可你也明白，他们，没有你这样无限试错的余地。”
秦孚羽起身，缓步走近，她绕了半圈，从背后贴近万帆云，单手扶住万帆云的肩，她能感受到万帆云身体的紧绷，遂轻笑一声，嗓音沙哑。
“一次又一次的来迟，只能注视着受害者作古多年，复仇者走向深渊，站在现在和未来的交界，听着从过去吹来的风声，想要挽留，却又无能为力。”
“你一定早就，受够这种结果了吧？”
“哈？”万帆云猛地转身，与秦孚羽拉开距离，口中挤出嘲讽的笑声，“说得你好像有多了解我一样。”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万帆云抬眼，语调轻佻带笑：“也许，我只是想要找乐子呢？”
“亲手导演一场大戏，让故事情节按我喜欢的发展，说不定，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她笑弯了眼，神态语气皆是夸张过头的愉悦，仿佛刚看完马戏表演的观众，任谁也猜不透她的真实意图。
从秦孚羽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压根不信，但为了配合万帆云的表演，她无奈道：“就当是这样吧。那么，帆云，就让我为你的剧目，奉上最后一个关键道具吧。”
“什么？”万帆云疑惑。
秦孚羽一根手指套着U盘末尾的挂坠，在万帆云眼前晃了晃。
“你不是问为什么能那么快知道华清歌遇到危险吗？这就是答案。”她状似虔诚地行了一个骑士礼，“因为我在测试新程序。”
“我从半年前开始写，如今终于完成了。上次测试，范围只在最近一天遇到的人当中，距离不超过一公里，所以，有很大运气成分。”
她把U盘放进万帆云手心：“这是源代码，导入电脑便能跑，选择上传网络之后，它会自己运行，也能自我维护和调整。”
秦孚羽抬头，发丝悠荡，淡色的瞳孔盯着万帆云，态度郑重无比：“它是我写出来的，却不属于我。一旦上传之后，它会成为更高层面的秩序维护者，不受任何存在的影响，纵使是现行法律，对于它而言也只有参考作用。”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帆云。”秦孚羽收回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竭尽所能。”
她清楚万帆云需要时间仔细考虑，于是她无声退出房间，为万帆云带上了门。
一直到秦孚羽离开，万帆云都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听到门扉合上的细微声响，知道秦孚羽已经离开，而她，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U盘，数行源代码逐一闪现，在短暂的阅读时间里，万帆云察觉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代码自成逻辑，它不属于目前任何已知编码方式，或者说，这可能是秦孚羽独创的编码方式。
即便万帆云并不精通计算机，她也能看出，秦孚羽的编码方式超越了时代。
秦孚羽，你究竟......是什么人？疑问一闪而过，深埋心底，万帆云回神，将视线放在弹出的网页上。
这是网站的功能介绍。简单来说，网站会通过实时分析，将各个地区即将实施犯罪者以及逃犯的信息发送给临近警局。对于人贩子，网站会把被拐妇女儿童所在地发送给他们的家人。而对于一些现行法律的灰色地带，或者因为性质敏感必须谨慎的事件，例如，在网上发表过激言论的键盘侠，校园霸凌者，偷窥狂，恋童癖，则会随机赠送“大礼包”，包括但不限于强制实名，双重社死，梦境庭审等等。
梦境庭审？万帆云目光一滞，鼠标向下，划进梦境庭审的介绍。
“让用户在梦境里亲身体验受害者所遭遇的一切，完全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万帆云小声念出这句话，底下的宣传视频亦自动播放起来。
她扫视一眼，有些意外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柳楚生令人作呕的脸。到此，万帆云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这是秦孚羽对柳楚生实施的真正报复。
视频里的柳楚生面色憔悴，眼下青黑，眼里布满血丝，却无法睡去，被迫听着耳边一句一句的污言秽语，他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地呢喃：“我......是变态.......不得好......死......”
万帆云静静听着柳楚生忏悔，心头的疑惑却只增不减。没记错的话，柳楚生分明在南城医院昏迷不醒，连医生都诊断不出原因。目前看来，倒像是他的意识在梦境法庭受刑，所以才久久无法醒来。
可，秦孚羽又是如何有这种能力的？她莫非......怀疑一点点漫上心尖，又被万帆云按下，她定定神，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
她这才发现已经转入了自主提问页面，她想了想，输入一个问题。
调试者B：【用户指什么？】
（乱码）（乱码）：【整个世界的所有犯罪者与潜在犯罪者。成为罪犯，便是注册成为用户的开始。】
万帆云的下唇被她抿得发白，夕阳的余晖斜斜打在脸上，没有一丝暖意。
调试者B：【如何判断罪犯？】
（乱码）（乱码）：【综合所有实时信息，我能够调取任意影像资料，所有人的网络信息。】
调试者B：【上传之后，存在被有心人利用的可能吗？】
（乱码）（乱码）：【我的存在完全凌驾于现有网络技术，我没有被攻击，被夺取的风险。上传之后，即使是作为创造者的轻羽，或者作为调试者的您，权限都会作废。我会自我修复，自我进化，保证运行。从您的角度来看，我或许会成为另一种心照不宣的“秩序”。】
调试者B：【你会诞生自我意识吗？】
（乱码）（乱码）：【（乱码）不......（乱码）我是......（乱码）程序（乱码）】
万帆云皱了皱眉，她试探性地提问。
调试者B：【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乱码）（乱码）：【......主青蛙盖上了被子，它神气地甩头，然后系上气球（乱码）（乱码）】
（乱码）（乱码）：【我...（乱码）...是...（乱码）...吸......（乱码）（乱码）】
[调试者，检测到读取认知故障，现已自动修复。]
（乱码）（乱码）：【作为在轻羽手下诞生的程序，她将命名权让给了您，您可以随意为我取一个您喜欢的名字。】
一个好似游戏角色的命名框弹出，万帆云深吸一口气，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诚然秦孚羽已然破绽百出，但，万帆云心里明白，这些破绽，是她亲手奉上的。
真是让人火大。万帆云想，她在命名框里打上了“三恶”二字。
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作为一个犯罪者档案网站，取这个名字似乎也合适。
三恶：【好的，感谢您赋予我全新的名字。】
三恶：【请问您是否选择上传网络？提醒：上传之后，网站所有权回归自身。】
万帆云盯着代表上传的按键，半晌，她给秦孚羽发送了一条信息。
翻手为云：【畜生手机里的那群人，也会得到畜生的同款待遇吗？】
覆手为雨：【至少，会进行只针对于他们的“治疗”。】
看到这句话，万帆云一直堵塞于心的憋闷似乎减淡了些许，她想起险些被网暴逼死的谷鸣幽，想起榨干缈缈最后一点价值的键盘侠们，想起差点被侵犯却反被威胁的华清歌，最后，她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禁哑然失笑。
这么左右为难，可不像她啊。既然秦孚羽甘愿露出自己的破绽，甘愿拿出自己的诚意，不欣然接纳，可不是她的风格。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恶毒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狂的疯子和赌徒啊。
万帆云按下上传键，亲眼看着进度条走完百分百，关掉电脑，愉悦地出去吃晚饭。
秦孚羽早在门口等着她了，她了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当然。”万帆云弯了弯眼眸，“你不问我具体怎么选的？”
秦孚羽笑了：“这个不论何时说都可以。”
她垂眸亲吻着万帆云的手背：“现在，请与我一起共进晚餐。”
匹诺康尼的剧情.......烧鸡老师，你赢了。
过年过完了，开始写文，日更指望不上，尽力隔天更吧。最近到处找爽文看，应该是我太挑嘴了，总是找不到好看的呜呜。又想看傻叉死得其所，又想看傻叉死得有艺术感，够绝望够崩溃，够有创新性【你】，实不相瞒我写这篇就是想写死我看过的所有傻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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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世界一：《霸道总裁的小甜心》（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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