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慕连天已经十五岁了,距离她们来到古村也过去十年了。
从懵懵懂懂的孩童成长到现在,她明白,爹不会来找他们了,只是她不忍在母亲心中捅破这层窗户纸。
村长也从庄小花的爷爷变成了庄小花的爹,两人的关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这段日子看到母亲回家都是愁容满面,听村中渔民说出海捕捞次次落空,每次都只能捞回零星几条小鱼,村中已经数月没下过一滴雨,村民的存粮也都见了底。
新任村长自然是急的焦头烂额,连庄小花来找慕连天的次数也比以往少了一大截。
再次见到庄小花已经是十天后,一进门庄小花就解释道,“天天,你是不是这几天都在担心我呀!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庄小花,没什么能难倒我。这几天我爹生病了,我娘身体又不好,所以我只好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啦~知道你担心我,一看我一有空就来找你啦!”
又凑近悄悄地说了几句,“我偷偷和你说,我爹这几天不是病了嘛,等病好了之后就说什么村子有救了,给他指点什么迷津的,神神叨叨的。”
慕连天此时还不懂庄小花话里的含义,直到三日后。
村长召集了所有村民,宣布了一件大事。
“大家知道我前段时间病倒了,在梦里我听到了仙人的召唤,他过两日便会来到我们村中,届时将会告诉我们祈雨之法,咱们有救了!”村长的慷慨发言,让早已疲惫不堪的村民又点燃了生的希望。
果不其然,两日后一位修士便云游至此,慕连天在他身上看到了浓重的雾气,直觉告诉她,这个修士并非善类。
修士一来便假模假样地说了一通,“我云游来此,是天上仙人授意我来此救各位于水火之中。”为了让村民们信服,修士询问村中可有重病之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名老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走出人群。“大师,我的孙子病倒在床上实在是无药可医,大夫看过说最多再活半月,求您救救他吧!!”
说着便哭着跪倒在修士前,修士不紧不慢地扶起老妇,“带我去看看吧。”
到了老妇家中,众人打开房门,一名孩童嘴唇惨白两颊凹陷,看起来时日无多。
修士往前走了两步,探了探孩童的鼻息,便朝空中抛出一个黑色的葫芦。
葫芦极速旋转,从壶口喷出几团白雾,不多时整个白雾便覆盖了孩童全身。片刻后白雾散去,原本奄奄一息的孩童仅能活蹦乱跳,老妇激动不已,带着孩童给修士磕了好几个头。
村民们自此对这位外来修士的能耐深信不疑。
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短短两日,村民已经全身心信服这位修士,村长为他在自己家旁重修了一间房,对他的要求也来之不拒。七七四十九天后举行祈雨仪式,每个人家中都必须要奉上祭品,而这祭品便是村民的性命。然而即便是这样骇人听闻的要求,村民们也欣然接受。
修士更是将祭品包装为仙人的旨意,成为祭品便能获得上天的认可,保佑这一家后代福泽绵延。
可慕连天明明看到修士身侧浓重的黑雾,但村民众人只当她疯了。曾经和蔼可亲的村长变得成天只知道修祠堂建香炉,曾经一通玩耍的玩伴嘴里念叨着要拜入大师门下,就连曾经以命相护的母亲都不再清醒,竟然将年幼的妹妹作为祭品。
纵使慕连天百般阻拦也无济于事,甚至被母亲锁在房中,勒令不可再外出,期间只能从庄小花口中得知外界的讯息。
今天谁家的女儿去了,明天谁家的儿子走了,无人在意他们是否自愿。
慕连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中被毒害,即便无人可依也要向前,趁修士出门在外,慕连天偷溜进他的住所,翻看典籍发现香炉并非祈雨法器,决心毁灭香炉。
在临建成的前一天用自己的血开启了香炉。
好疼,好疼啊,全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一样。
慕连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肉被打碎又重组,缓缓睁开眼发现是在祠堂后的树林中。
眼前是那个可恨的修士,笑嘻嘻的试图摸她的手。
慕连天嫌恶的撇开,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杀了他村子就会恢复正常。
杀了他娘亲就会回家。
杀了他再也不会痛苦。
杀了他
......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慕连天渐渐恢复理智。
睁眼看到的却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画面。
那个给她买糖糕,笑嘻嘻喊她天天的女孩,此刻胸腔被黑雾贯穿,嘴角源源不断的淌着鲜血。
看到她恢复神智,还要强忍痛苦安慰她,“天天,我看你躺在祠堂的地上肯定不好受,又怕带你回家你看到那个大师不开心。”
庄小花想抬手擦掉慕连天脸上的泪珠,但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往前倒下。慕连天连忙扶住庄小花,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哽咽着说不出其他话,只能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天天,我一点都不疼,只是太困先睡着了,不要吵醒我哦...”庄小花没了呼吸,慕连天抱着她尸体的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再回忆起修士典籍里的文字,仅一瞬间清晰。
慕连天本身就极具修炼天赋,一个呼吸间就已将典籍内的内容修成。
慕连天拖着庄小花的尸首,在树林中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用黑雾化形,慕连天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脸孔,便易容为庄小花的样子,待她了结一切后,自会一命抵一命。
香炉异动,修士第一时间感知到不对劲,但紧接着被更强劲威压震慑。
心下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细想,一股带着杀意的雾气朝他袭来,修士惊觉不妙闪身躲开。漫天黑雾散去,慕连天双眼通红,一点也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招招毙命。
虽然慕连天悟性天赋极高,但修士确实更加老道,两人一开始竟是打的难舍难分。
“小姑娘,你知道这黑雾是如何而来的吗?要练成黑雾需要极大的怨念才行,看你这一身血也不比我干净到哪里去,不如我们俩携手,到时候天下没几个人是我们的对手。”修士一边抵抗,一边劝说慕连天。
慕连天回想起好友死前的表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犹如狂风暴雨前的平静,下一秒就要爆发。
“怎么小姑娘想通了?”
“我是想通了,我不要你死的这么痛快!”慕连天目露凶光,笑声凄惨。
“我要你生不如死!”
以我之命,祭我之血。
囚我灵魄,现我所愿。
“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感受身体腐烂的滋味,最后在疼痛中死去!”
慕连天割破手心,以肉身为祭,形成血阵将修士层层困住。
随着血阵收紧,修士不断跪地求饶,但慕连天并不打算饶过他,看着仇人在血阵中痛苦,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快感。她不知道现在该何去何从,意识朦胧间,只看到村长冲进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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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被困在这里了,可能是我顶着小花的脸吧,那个老头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女儿。那个男人和他达成了合作,用外乡人的性命来延长帮他炼化黑雾,在他珍藏的几个宝物上施了咒,挑了几个人能借由器物操纵黑雾,替他干脏活。命其名曰【狩猎】。”
说到这里慕连天耸了耸肩,“不过那个男人也是真的蠢,不知道人的**会吞噬一切吗?又过了三个月村子里的人都快死光了。那个男人觉得村里人死了没人替他去捉外乡人。加上他身上有我下的咒术,竟然把咒转移到了村子里的人身上,也教会了他们换命之法,借由香炉抽取他人肉身中的生气。不过换命之术一旦启用,施咒者就会变成无知无觉的怪物,他们唯一的食物就是换命者体内的生气。”
“那村中为何青年都不在?”凌乔问出心中的疑惑。
“自然是受不了村中枯燥无味的日子,一旦使用换命之术就无法更改年岁,而村子也需要有人看守,那些修士来时也需要有人遮掩,所以留下的都是些走不掉的人。”慕连天嘴角扯了扯,语气无比冰冷。
而关于那名邪修的下场,凌乔也猜到了大概,“如此痛苦的苟延残喘,村民并不会感激他教会了他们续命之法,相反少了他,还少一个累赘。”
“哈哈哈,所以他最后应咒,灵力尽失浑身溃烂而亡,想到他死前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流落街头,伤口每天一寸寸的溃烂却无药可医,听到他的惨叫我就觉得无比痛快。即便只能待在这个洞中,我的心情也好得很。”慕连天冷哼一声,回想起那时的场景笑得疯狂。
“你先前让我杀了你,是因为你就是这个古村诅咒的源头。也是血阵的阵眼。”凌乔反问道,“如果你真的想死,自尽不就好了,这样也无需困在这洞中数百年。”
“凌姑娘,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引你来,我的肉身早已被献祭,现在的人形靠黑雾维持。黑雾由最浓厚的怨气凝成,就需要这世间最纯净的灵气消弭。我可是等了几百年才遇到你。这是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可能这次之后我将完全失去意识沦为怪物。到时候再拿你的师妹做我的新肉身,他觉得这样他的女儿就能回家,可笑。”
慕连天在桌上摆出几盘糖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力量来源在于祠堂中的香炉,我无法伤害自己的力量本源,当村中漫起迷雾就预示着换命仪式即将启动,到雾色最浓烈时,用人血开启香炉,只要破坏炉底的宝石,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你不怕死吗?”凌乔拿起桌上的一块糖糕咬了一口,等待慕连天的回答。
面对自己即将死亡,慕连天没有丝毫的不舍,“本来我就是个小小凡人,小时候爹娘就告诉过我,人活一世只要不负本心,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而且我好想他们,好想小花。”
慕连天的声音低了下去,“凌姑娘拜托你了。”她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苦涩无比。
凌乔又咬了一口糖糕。
“我这不是已经收了你的报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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