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作甚?”
老村长狐疑地审视着面前这几个年轻人。
“村长可知,那东篱山庄是什么景状?”
“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
于是立马有人上前半步,说道:“沃野百里,五谷满仓,就连冬天都能种出粮食呢!”
“你失心疯了不成?”老村长神色错愕,“这里荒山贫土的,一年能有些收成就不错了,还冬天种粮,说什么胡话?”
“他说的句句属实呀,要不然之前我们带回来的粮是从哪来的?”
“真的!”
“绝无假话!”
“……”
众人七嘴八舌。
“可……这怎么能办到?”老村长将信将疑。
“都是女娲娘娘的功劳!”
“村长有所不知,那东篱山庄供奉女娲娘娘神像已有百余载,承蒙娘娘庇佑,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咱们丰谷村之所以连年歉收,都是供奉不诚心的缘故。”
“真的?”老村长有些动摇了。
“千真万确!”
“那要怎么做才算是供奉诚心?”
众人偷偷交换着眼神,在村长催促的目光下,大牛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个不难……我们的一血一肉一筋一骨都来自女娲娘娘,怎能不报答?”
“怎么报答?”
“村长看这两口大缸,只需村民一人还一碗血肉,直至血满肉满,供予娘娘就是。”
“血……血?肉?”老村长双腿一软,像烂成了两坨泥,声线都颤抖起来,“这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伤害?”
“村长这话大错特错!身体发肤受之女娲娘娘,没有娘娘,哪有咱们这血肉之躯?哪有咱父母的血肉之躯?”
“娘娘抟土造人何等辛苦,我等凡人却连一点儿都不肯还吗?”
“单放血也成,当然,有肉更好,娘娘才能吃得饱——村长,劝劝大家伙吧?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
“这是……这是邪法吧?”老村长颤颤巍巍。
有人立即喝道:“村长休要说错了,这是济世救民的好法子!”
“可这两日昆仑派的仙师也在,若是被发现……”
几人先一惊,后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一声。
“倒来得正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要执意管,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看那岳峙门的小子就知道,不过一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我们还怕他们吗?”
“村长,今日乃女娲娘娘寿诞,此时不供奉,更待何时啊?”
老村长长吁短叹了半日,终于一狠心,应道:“好、好,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
夜色渐浓。
“岳峙门如何不肯帮我们?”不高兴问。
二人和陈在野一行分道扬镳之后,便独自进山去寻东篱山庄,然而不谙地形,兜兜转转又绕回了丰谷村。
“不是不肯帮,”高鼻梁倒不生气,“只是不敢帮罢了。”
“有什么不敢的?”
“你还记得,上个月我师傅闭关,受人惊扰险些走火入魔的事吗?”
“幸好师叔道行深厚,没有为奸人所害。”不高兴脸色更加难看。
“是啊,师傅前脚出关,齐道的人后脚就来,声称昆仑藏匿走火入魔的邪修,若是真走火入魔……”
高鼻梁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人都清楚,若是真走火入魔,无异于将昆仑把柄亲手递到齐道手中,届时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都能想象到,外界会怎么说。
看吧,阴武学就是害人不浅。
先是出了个满门邪修的毒宗,后又有昆仑派长老修炼阴武学走火入魔,更不用提之前抓到的那些邪修,大多都是受阴武学启发——阴武学和邪修之间,就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昆仑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除不足以定天下!
“虽然没有证据,但定是齐道差人所为。”
高鼻梁颔首道:“岳峙门怕的就是这个。”
“真够势利的。”
“也不能这么说,”高鼻梁投来不赞同的一眼,“好像没有听说过岳峙门有阴武学的旁支,此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而且,之前攻伐毒宗的时候,岳峙门死活不同意,已经惹恼了齐道,若是再牵连进我们的事,恐怕要受无妄之灾——此行不给咱们使绊子就不错了。”
“这倒也是。”
二人一路回到村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不高兴蹙了蹙鼻子:“师兄,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闻到了。”
高鼻梁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几步外树下供台下的两个大缸上,于是快步上前查看。
不高兴拖出来一个,掀开盖子定睛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缸中血波荡漾,缸沿上还挂着一簇不明毛发,腥臭味重的几乎要让人呕出来!
高鼻梁也是惊得连连后退,再看供台,红绸掩着一尊半人高的神像,神像前摆着个三足铜香炉,香灰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们才离开了几个时辰……他们难不成是在血祭?”
不高兴抖了抖长鞭,鞭尾横扫而出,如臂使指,轻巧地挑掀了红绸,神像露出真容。
是一尊巨蟒雕像。
二人再接着月光仔细瞧去——
巨蟒粗壮的躯体层层缠绕,盘旋向上,蛇首高昂,张着血盆大口,足有他们头颅大小,露出森白利刃般的尖齿,和嵌在喉间的……
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上,眉眼低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安详中透露着一股慑人心魄的邪异!
二人不寒而栗,骤觉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这难不成就是他们说的,东篱山庄供奉的女娲神像?”
“这哪是什么神像!这供的分明是……分明是……”
一尊邪像。
“之前我还不太确定,现在我敢肯定,偷盗《息壤玄典》的贼人定在东篱山庄之中。”
不高兴恍然大悟。
“他们恐怕是修习了……”
“附身夺舍的邪法?”
三人齐齐看向云起时,“怎么看出来的?”
“白日在村口,大牛绝已不是原来的大牛了。”他说。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村长说他性情大变?”陈在野发现他今日思维格外跳跃,饶是她都一头雾水。
“……”他不说话了。
“单凭‘性情大变’说明不了什么,”杜蘅抱着剑,语气怪怪的,“毕竟……有些人就是会装会演,早晚有一天暴露真面目。”
“你不想说理由,但你就是知道。”陈在野算是明白了。
“嗯,”他放轻了呼吸,“师姐也不相信我吗?”
“怎么不信,说的挺有道理的。”
云起时听了这话,就很高兴地贴了过来。
“孩子是不是原来的,做父母的最清楚,”杜蘅挤开他,“倒不如找他爹娘问问。”
“师兄说得对。”张有容像模像样点点头。
“可我瞧今夜村民鬼鬼祟祟都朝村口去,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为难道,“感觉有蹊跷。”
“那我去看看吧。”云起时说。
杜蘅狐疑地瞥了瞥他,生怕他后悔似的,说道:“行,那就你去。”
“不成,白天那伙人见过他了,而且若是遇上危险,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她毫不客气否了,“还是你和有容去吧。”
“你认真的?”杜蘅一下就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
“要不……”云起时也有些迟疑。
“我护不住两个,”她斩钉截铁,“就这么决定了。”
“……”
“快去吧,等会我们去村口找你们。”
杜蘅神色冷了下来,但到底还是没有反驳她。
陈在野找人问了大牛家的方位,便快步赶去,可云起时却慢悠悠的,她催了两次他才跟上来。
到了门口,他更加不慌不忙了。
院子的篱笆门没有关,她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便走了进去。
“进来呀,愣着做什么。”她唤了云起时一声。
“师姐,我……”
他对上陈在野平静的双眼,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疑惑,他感觉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于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丰谷村历练,不是你自己选的吗。”她笑了笑。
她知道了。
他瞳孔抑制不住地震颤起来,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心脏一阵阵下坠。
她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他……
“快来呀。”
可她在朝他招手。
脚下如灌了铅般,但在这样和煦的目光下,他还是一点点挪动步子朝她走来。
“谁来了?”
屋里的人像是终于听到了动静,推开了门,露出一张老妇的脸来。
云起时下意识退了一步,却被她抓住了手,再也无法多退一步。
“是村长令我来的,简单问您几句话,不会耽误您太久。”
“那你进来吧。”老妇茫然地摸索着让开一个身位,让二人进来。
“咳咳、谁来了?”屋里有人问。
“没有谁,一个年轻人……”
陈在野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向老妇浑浊无神的双眼,试探着开口:“白日里我瞧见大牛……”
“没有大牛了!”她突然激动起来,“他不是大牛!”
“您别激动,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我的大牛已经被奸人害了……”她说完,捂着脸恸哭起来。
“我知道。”
里间,那道虚弱的声音又起:“你知、知道?咳、求你帮帮我们吧,他们都不信哪!”
“对、帮帮我们,不能让大牛白死啊!”
老妇循着声音望向她,声音凄厉,掷地有声——
“我们夫妇就大牛这一个孩子啊!!!”
“可是,”
陈在野起身绕到她身后的木台,那上面摆了两个牌位,其中一个刻着大牛的名字,她拿起另外一个。
“这个牌位又是谁的呢?”
上面刻着“云奴”二字。
今天很早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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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哦,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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