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南南的脚扭了，姜春杳帮她包扎好后看着她红肿的脚踝犯了难，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抹了一下额头的水，问道：“节目组配医疗团队了吗？”
她抬头，看向同样淋成落汤鸡的祁佑温和沈辰逸，几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过这件事，姜春杳叹口气，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用刚才的毛巾缠住她的脚踝，固定上。
她起身的瞬间，忽然眼前发黑，勉强撑住墙壁，偏头缓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我们先回去吧，谁来背一下南南。”
她本想自己上的，可惜刚才淋得雨已经起了作用，现在大脑有些混沌起来，身体也疲软许多。
沈辰逸连忙举手，像小学生一样，鱼南南痛得龇牙咧嘴，看着他这幅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
姜春杳看着地上的竹筐犯了难，她刚想提议改天再来拿的时候，祁佑温忽然蹲下来，将两个竹筐分别背在前后，另外一个则提到手上，表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抗上肩膀的时候，身形微微晃了晃，三个人都惊呼出声，祁佑温只是浅浅笑了笑，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滴落，开玩笑似的说了句：
“再不走，我肩膀就要掉了。”
这句话打破了僵住的氛围，愣住的两人才急急忙忙地往屋外走去，姜春杳左手给两人打着伞，右手给祁佑温打伞。
路途泥泞，雨水打在伞上“哒哒哒”地响着，声音杂乱，但姜春杳从其间听出了些许节奏，她面上还在认真打着伞，实际已经渐渐走神，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动着，随着她心里的节奏。
她不自觉哼出声音，为这个雨天，将他们的关系急速拉近的天气。
回到小屋后，导演组找了随组医生，给鱼南南处理伤势——是轻微骨折，多亏姜春杳及时将她的脚踝固定住了，延缓了进一步的恶化，节目组很快备车将她带到了镇上的医院。
看着载着鱼南南的车子消失在雨幕中，姜春杳才感到一阵后怕和疲惫袭来。
她回头看向祁佑温背回来的几个篮子，可惜，原本属于鱼南南的那部分梨子，因为她意外跌倒，摔得大半都发黑了，只有少数还保持着完整新鲜模样。
就在这低气压弥漫的时刻，小屋的门被推开，带着一阵湿气和轻松的笑语声。
侯台和秋舒怡后脚也回到小屋了，两个人表情很愉快，不消问就知道，估计谈的不错。
“怎么样？”
祁佑温刚清点完今天的收获，刚走到门口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撞见了两人，索性就站在原地和两人聊了起来。
“大丰收！老板答应低价租给我们了，明天开着车拿着水果就能过去啦，下雨也不怕，是室内的，你们呢？”
秋舒怡高兴地说着，她敏锐的目光扫过略显空旷的屋子，又看向祁佑温身后的竹筐数量，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南南呢？”
“摔了一跤，被带去治疗了。”沈辰逸适时地接过话头，他已经洗漱过了，整个人显得清爽无比。
“为什么？怎么了，那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就是摘完梨子回来的路上摔的，雨天路滑，至于收获，这个......”沈辰逸为难地看了看仓库，又看了看秋舒怡，最后把目光落在祁佑温身上，却一句话也没说。
“梨子有两筐多一点，明天卖一个上午应该不成问题。””姜春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刚才一直在角落的记录本上快速写下脑海中残留的旋律灵感，此刻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停下笔，转过身，插嘴道。
“才这么点？不是四个人吗？效率这么低？”她的语气十分急迫。
沈辰逸终于得到了开口的机会，抢着说：“我们只安排了三个人，杳杳姐留在小屋里做别的事情。”
姜春杳点了点头，接过话茬，“是的，我没去。”
“呵呵。”
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笑。
姜春杳握笔的手颤了一下，面前闪烁的摄像头红光和摄像工作人员认真的神情都不是假的，秋舒怡就这么干脆地冷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
她脑海里转过一大堆画面，导演说的“看点”两个字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
她下意识寻找副编导，眼神落在被沉沉雨幕盖住的棚子，往日副编导会待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
“没什么意思，”秋舒怡抱起手臂，脸上挂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松笑容，“你不是歌手吗？歌手少做点这种活是应该的，比较体力活很消耗灵气嘛。”
姜春杳脑中的一根弦断开。
这是她出道的时候，经纪人让她照着念的采访内容。她连问题都不知道是什么，念的时候也是眉头微皱，结果呢？这句话被断章取义，成了她“大小姐脾性”的一大佐证，她的微博涌进了大半黑粉。经纪人却只是轻松一笑，说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她眼里的震惊和疑惑藏也藏不住，嘴巴先脑袋一步做出反应。
“你一回来怨气就这么大，我知道你们辛苦了一天谈拢事情，看见我们这样很不爽，但是上升定性是为了什么？这样有意思吗？”
她的声音还算平静，仿佛只是在理智探讨，只是嘴唇略微发白。
“哎呀，哪来的事情，我就开个玩笑，大家今天都辛苦啦，写歌的小歌手也是，马上要发新专了吧。”
秋舒怡不愧是脱口秀演员，话锋一转，两句话就把气氛挑起来，话题一下又转到她的专辑上了，忽然显得姜春杳自认为理智的回应很滑稽。
“‘玩笑’，我觉得不好笑，刻意照搬我以前采访被曲解的话，把矛头从收获转到我身上，字字带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氛围。”她眼睛闪烁着，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又把视线落回秋舒怡身上。
“今天下大雨，南南还受伤了，我们都在关心南南的状态，也在为明天的售卖做准备，虽然收获不怎么样，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任务下做该做的事情，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个无聊的‘玩笑’上，不如一起想想要怎么补足亏空，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好，你觉得呢？”
空间安静下来，雨水落在园子里，发出清脆的坠落声，屋内沈辰逸生的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姜春杳没再看其他人的表现，拿着记录灵感的本子离开了这个房间。
如果姜春杳知道自己半小时后会被副编导单独拉去，嘱咐她多发表一点这样的言论，和秋舒怡多一些“对手戏”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驳斥秋舒怡。
下了一整天的雨，大家也没办法出门干活。几人围在一起，就着目前水果的数量商讨起明天的方案。
“品相好的挑出来，单独放，明天卖高价。”侯台指着梨子说道。
“摔伤不太严重的，可以切块做试吃或者低价处理。”沈辰逸补充。
“那么定价......”祁佑温视线落到旁边明显走神的姜春杳身上，“姜春杳？”他的声音将她唤醒。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把记账本拿出来，上面记录上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季节月份梨子均价。
视频画面一转，回到了今天白天，姜春杳拿着记账本坐在门口，简单的长衣长裤，她看到路过的老农，就冲上去问了些水果售卖的问题，偶有几个人不理她，大部分都很友善，更有甚者，拉着姜春杳就回忆起了年少，一讲就是半小时。
她的办法很笨，却也是她能想到的证明自己价值的最好的办法。
弹幕还是飘过好几条骂她的话语，但经过帮鱼南南和与秋舒怡争吵的事件，帮她说话的人居然一时间占了大头。
有了她的详细市场调查作为基础，讨论瞬间变得更加务实起来，大家很快制定出了明天的售卖方案。算下来，赚得的钱也足以六个人吃一顿好饭了，窗外的雨渐渐小去，屋内照进了一点阳光。
一天过去，姜春杳安然睡下。
夜半，她忽然喉咙干痒地咳了两下，脑袋晕乎乎地醒过来，整个人像掉入火坑一样，几乎要着起来了。
她凭着本能，掀开被子去到了小屋堂屋，接了杯清水下肚后，整个人也没有好起来。于是脚步一转，朝着屋外走去。
下过雨后空气沉闷的灰尘被压下去，秋千座椅似乎被工作人员打扫过，是无比干燥的。
她刚坐上去没多久，混沌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院子侧边的凉亭。昏暗的光线下，亭子石凳上似乎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旁边还倚靠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你好？”
或许是发烧导致的大脑混沌，她看了眼闪红光的摄像机，便朝那边走去了。
那人身形不算健壮，长发披散着，似乎看着她，似乎没有，总之就是，一个黑影。
走近了，借着远处小屋窗户透出的微光，她才看清。
是鱼南南，她的拐杖搭在一边，穿着的衣裤均是深色的，难怪姜春杳一时没看清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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