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知看着她骑着马,跨过树下阴影向着自己走来,阳光正好照在她伸出的手上,脑海中还未思考,身体已经将手放了上去。
接着何雪见顺手一拉便将他拖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跟别的人一起同坐一匹马。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好像正懊恼自己居然就鬼使神差的上来了。只是下一秒,何雪见便驾着马向前去追那受伤的鹿,他感觉一阵失重,手也不自觉地紧紧的扯着她的衣服并环住她的腰。
身体靠过去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清清的味道,很淡但是此刻却格外的清明,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何雪见,他不自觉地默念起这个名字来,除了这个名字外,自己好像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她如何在这个年纪有如此武功她为什么想要那把剑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京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在认识到这点后,叶时知不知为何竟久违的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何雪见感觉到他的动作,将手中的缰绳握的更紧了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到前面的血迹上去。
大概半刻钟后,循着地上的血迹,她缓缓停下马来,看着不远处有些力竭的鹿:“在那。”
接着便递过自己的弓与箭:“叶公子,你去吧,那鹿受了伤,应当避不开的。”
叶时知直至此时才仿佛大梦初醒,连忙翻身下了马,接过她手上的弓箭,却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深呼一口气,叶时知慢慢拉开了弓弦并将面前的箭头移到那鹿的腿上。
而在箭羽飞行的过程中,叶时知忍不住去转头扫了一眼旁边的人,看见那人阳光下的影子,随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摇晃着。
中了!叶时知看见前面不远的鹿倒下的身影如此想着。
但下一秒他却听见了一道破风声朝着自己而来!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何雪见反手抽刀——正好砍断了对着而来他肩膀的箭!
下一秒何雪见便转马将苗刀横在叶时知侧前方,提高声音:“谁!”
远处一阵窸窸簌簌过后,竟是一脸不服气的林鸿,他举了举手上的弓,随意说道:“我原先看见了那鹿,一时失手,叶小公子应当不会怪罪吧?”
只是他话音刚落,却见着叶时知并不多话,只是下一秒便有一只箭落在了林鸿的马前。
他的马一下便受了惊,抬起前蹄嘶叫着,却是把措不及防的林鸿整个人都给甩了下去!
叶时知拍了拍衣摆,走到林鸿前面,垂着眼:“还以为是什么山中牲畜呢,没想到是你啊,一时失手,林公子应当不会怪罪的吧。”
“你!”林鸿气急,指着叶时知站起来,可下一秒,一把苗刀却横在林鸿身前。
何雪见上前一步:“止步。”
“你!你们!好好好!”林鸿咬着牙说道:“这便是你叶府的家教?”
叶时知给了个白眼:“你也配说我叶府家教,叫你爹来还差不多,”接着便指了指后面的鹿:“我可不管你有没有家教,总之愿赌服输,不然明早,哦不用明早,今晚这全京城里的人都会知道你林鸿骑射输给了我叶时知。”
林鸿看着后面倒下的鹿,一身闷气无处可发,只得狠狠的甩袖离开:“行!你给我等着!”
“好哦,我等着你的五百金。”
还未走远的林鸿听着他的语气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看完了全程的何雪见这时也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在京城里是那个名声了。
只是她并不觉得他的脾气有那么传闻里的那样严重,毕竟要是以牙还牙就能算上是骄纵的话,那她可能就能算的上是“恶贯满盈”了?
于是她没有停留,只是默默向前几步,看着那鹿倒下的位置:“这鹿如何处理?”
“放那,会有人来处理的。”
何雪见转头,却看见这人也转头,似乎是在看着旁边的树:“没想到今天居然真能猎到鹿。”
何雪见看了看天色,今日的太阳已经要进入暮年了:“天还没黑,应当算是一个好兆头。”
叶时知扬起笑脸来:“确是,既然如此,那两日后便出发吧!”
“好。”何雪见回道。
……
夏日的傍晚总是十分短暂,等回到马厩、换好衣服后便已经入夜了。
“走吧。”叶时知对着不知道还在看什么的何护卫说道。
何护卫点点头,等着叶公子上了马车却没有像来时那样坐在车外,而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你?”
“我今日……”
两人诡异的都停了下来。
“你先说。”叶时知移开了自己的眼神,想着这人没事应当不会来找自己。
叶时知倒是知道何护卫的秉性,她见他开了口,便接着说道:“今日应当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本以为西山这等地方加上叶时知的身份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她却想错了。
接着她便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详细的说了一遍,并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人跟踪的话,那人的武功必定不弱。”
“跟踪……”叶时知皱起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何雪见看着面前的人,垂下眼——要是真的按照这小公子说的,他只是南下布施,那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毕竟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可是今日过后,她感觉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这小公子要找一位足够可靠的护卫,也就说得通了。
南下……布施……何雪见突然间便想起了来京城前的那个雨夜——
当她进入房间,那位还在床上的人见着她,除恐惧外更多的却是惊讶。
那人裹着自己努力往床脚缩去,自己提着刀逼近他。
就在挥刀前一秒,这人却突然大叫起来:“不是我!银子不在我这!你要是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诉你!我还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只是何雪见却丝毫没有被触动,手起,刀落。
垂眼看着自己染上鲜血的刀,看了眼那瑟瑟发抖的女子,望了眼窗外的大雨——就像之前那晚一样。
接着,门外传来动静,她向后甩出一把早早准备好的匕首跟纸条便翻窗,离开了。
不过……她思绪回笼,看着自己面前的叶时知,他,或者说叶府在前些日子南方连绵的大雨间,究竟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此时,随着窗外的夕阳带走了最后一刻白天,月亮的光跟街边的点起的灯笼便点亮了街边官道。
车外,是因为夜间温度降低而出行的人们让街道变得热闹起来,只是车里的两人却默契的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转了一道弯,窗外叫卖与讨价的声音逐渐远去时,何雪见看着面前的雇主:“你南下恐怕不仅仅是布施游玩这么简单吧。”
叶时知垂下眼,思索一阵,最后叹了口气:“是。应该说,当然是。”
总归是瞒不过的,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暴露的这么早,甚至,甚至他南下的消息还是似是似非,就已经引起注意了。
“所以,”叶时知抬起头来,直视他这位“来路不明”的护卫:“你还要接着当我的护卫么,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或者说是更危险。”
“你南下要干什么?”
“你既是郑州人士,自然知道郑州六郡自古以来便水患严重吧。”
而时值七月,雨水连夜不绝,那边自然洪涝频发。
“水患严重,朝廷自然要拨款赈灾,可是这三十万两白银,最后却不知究竟能花落几家。”
见着何雪见并没有说话,叶时知接着说:“今年水患,当今圣上将这银子一分为三,而主管郑州路的,是一个叫做马瑞的四品侍郎。”
“不过,也许过不了几天,京城便会传来马瑞遇刺,赈灾款下落不明的消息。”叶时知喝下一口茶,在手中转了半圈杯子,却没有接着说,因为接下来的话,说了便无回头路可走了。
所以他在等她做决定,究竟蹚不蹚这趟浑水。
马瑞么,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何雪见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只是握紧这刀的时候才记起——师父之前送予自己的那唐刀……好像丢在了辛镇之外。
半响,就在叶时知以为这件事会无疾而终之际,何雪见开口了:“马瑞,是在辛镇被杀的。”
以自己的消息来看,确实是在辛镇被杀的。只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杀的。”
“哦,你杀……你?!”
“对。”
何雪见说完后,便将自己手上的剑放在马车里的矮桌上:“七月二十,酉时大雨,就在那天晚上。”
这回轮到叶时知不知所措了,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感觉还真没错啊,只不过却不是麻烦,是运气太好。
他本就不是一个蠢人,如今何雪见一提,自然便想通了她的意思,所以他看着解刀的何雪见:“我自然不是同这马瑞一派的,何护卫你大可不必担心,之后的事,无论是追查还是报酬,全都交予我叶时知既可。”
只是,只是他现在却终归是想不清一件事:“何少侠,既然你全然不属于京城派系,那究竟为何要杀那马瑞?”
为何要杀?
何雪见垂眼,看向桌上的静默的苗刀。
再抬眼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公子,叶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喊着。
“不过是收人报酬,代人做事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何雪见拿起桌上的刀,掀起前面的帘子:“叶公子,先回府吧。”
“确是我逾越了,”叶时知也给了一个台阶:“那便回府详谈吧,不过,与此事有关的情况,我都会如实相告,但希望何少侠你也能同我坦诚相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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