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雨姚走了过来,木桃还以为她与以往一样,是来劝她吃东西的,于是依旧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她。
雨姚柔声说:“姐姐,你家大娘来了,你是见还是不见呢?”
木桃心里一惊,竟是一骨碌坐了起来,哑着嗓子,问:“她来做甚?”
雨姚说:“我让她过来吧。”说罢,扬了扬手,献芹领着兰娘过来了。
兰娘此时一副潦倒模样,头发蓬松,面色无神,本是一副容长的脸,如今却越发的像个苦瓜,她见着木桃,好比见着失散多年的至亲一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木桃没心思哄她,嘶哑着嗓子,说:“嚎什么丧!出了什么事儿你撵到我这儿来了?没看见我还在人家屋檐底下看脸色!你又来寻我的晦气!”
兰娘就不敢哭了,又一时说不出话儿,竟是打起嗝儿来了。
木桃越发的气急,要不是自己也没什么力气,简直要抽她几个嘴巴子了!
雨姚轻轻的拍了拍兰娘的肩膀:“大娘慢慢说,都是自家姐妹。”
兰娘得了这样的软话,就断断续续的开了口:“.......汉子回来了,果然死了好多弟兄......众人闹起来,汉子的私房都没了,咱们的首饰细软也搜刮了......昨儿一早汉子带着那小贱人烧香去了,寨子里没了镇山的太岁.....就越发的乱了......昨儿晚上,狗尾巴把小草儿拉了出去,说是陪酒,你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不到半夜,小草儿就没个人形了......今儿早上,那杀千刀的还冲进我房里,嬉皮笑脸的要那个,我死活逃出命来......”
木桃听了这话,愣了一愣,眼底精光闪烁,随即问:“汉子带了多少人走?”
兰娘努力回忆了一番,说:“总有三四十人吧。”
木桃嘴角几乎是立刻上扬出了一个弧度,很快又撇了下去,怒火冲天的骂:“好个骚狐狸!烧香这样的大事,女人如何去得?没得晦气!那死鬼不倒霉才有鬼......”
雨姚看了看兰娘,又看了看木桃,明知木桃在做戏,却又不知兰娘的话儿是真是假。
木桃骂着骂着就落了泪,扭头看向雨姚,“妹子真看不上我们山里的?”
雨姚随即说:“我做了这些年的妾,是不愿再蹉跎了,姐姐满心疼我,我心领了。”
木桃暗骂了一声“滑头”,然后说:“当年我与汉子一手把这寨子扶了起来,如今却不忍心看着它闹哄哄的乱了,我还是回去辖制辖制吧!”
雨姚一愣,说:“姐姐要走?若是香主回来,见了你,又想起旧事,如何是好?”
木桃摆手:“我与他是患难夫妻,他那狗脾气我还不晓得,至多不过打我几下,也就消了气了!”
雨姚咬了咬下唇,到底没忍住,说:“姐姐这话糊涂,明知挨打还要回去么?”
木桃敷衍的说:“我替他打理寨子,他感激我还来不及,未必就肯动手!妹子放心吧!”说罢,扶着兰娘的手就起身了。
雨姚再三苦留,木桃含笑告别,一手搭着兰娘,又叫了一声缈,三人就这么步履匆匆的往山林里去了。
燕客不消雨姚的吩咐,已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献芹站在雨姚身旁,低声说:“少主不该放她回去的,若是现在派人拦,还来得及。”
雨姚低着头,说:“拦住了,又如何,还能把人关起来么?”
献芹反问:“有何不可?”
雨姚摇了摇头:“兴许她回去真是料理寨子,将功赎罪了。”
献芹沉默一会,叹气:“她心中有怨,留下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寨子里能压她的人走了,她就要抖起威风来了,只不知是内斗,还是冲着咱们来了。。”
雨姚说:“内斗也好,冲着咱们来也罢,终究要有个了结,待到燕客回来再说吧。”
献芹笑道:“回去也好,省的咱们这儿留个祸患,她见惯了血的,若是起了歹心,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雨姚笑不出来,自言自语:“也不知到那时候刀剑无眼,会不会伤着姐姐。”
献芹说:“留她在这儿,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少主亲自动手,岂不是更伤心?更何况她这样的精怪,又是在她的地盘上,见势不妙,早跑的没影儿了!”
雨姚叹息了一声,不说话了。
那厢,木桃带着兰娘和缈在山林里一路狂奔,好容易跑远了些,木桃才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兰娘和缈也坐下了。
燕客伏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只听木桃对兰娘和缈说:“今儿回了寨子,我自有主意,你们只管听我吩咐,不许说话!”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野物叫唤,将三人唬了一跳,缈哆哆嗦嗦的说:“这儿有时候就会有狼,二娘,咱们回去再说吧。”
木桃想想也是,便起身带着他们走了,燕客心中颇遗憾狼不曾来,只好继续跟过去,埋伏在寨子不远处的大树上。
木桃带着缈和兰娘,急匆匆的进了门,寨子里众人依旧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见她回来了,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狗尾巴打头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道:“想是二娘想我了,回来瞧我来了,过来,咱们亲热亲热。”
木桃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边笑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纵然要亲热,哪有叫我们妇道人家过去的?想来你也不是真心!”
狗尾巴一听这话,直愣了眼,眉飞色舞的对众喽啰说:“今儿我走桃花运,先与二娘洞房,你们做个见证,大哥回来,莫非少的了你们的好处?”
众喽啰心领神会,都挤眉弄眼的笑,还有的说:“你吃肉,也叫弟兄们喝点汤!”
狗尾巴嬉皮笑脸,满口答应,真的就走到木桃面前,伸手想摸她的脸,木桃变了脸色,狠狠一个耳光抽在狗尾巴的脸上,骂道:“狗东西!你活腻歪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狗尾巴吃了这一巴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众喽啰哄堂大笑,有人怪叫:“哥哥儿,好肉没吃着,倒吃了一耳光,二娘的小手儿可香?!”众人正嬉笑,突然又有人大叫:“啊呀!怎的有血!”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齐齐的看着狗尾巴,果然见他面色发青,脸上一道血口子,嘴角已是流下一丝儿黑血了!
木桃冷笑,将戒指上的暗刺儿收了回去,抬眼看向众人:“这狗东西见了阎王,也瞧不见我了,你们替他仔细瞧瞧,瞧瞧我是哪一个?”
自然无人敢应声。
木桃冷笑一声,径自走到上头,依旧在正座旁的小椅子上坐下,兰娘和缈站在她身后,一齐冷冷的瞧着众人。
众人被看的浑身发毛,想起这位二娘过往的厉害手段,心里都有些慌,更多的却是看戏。
木桃早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指点缈:“去,把厨子叫来!”
缈连忙去了,那厨子听说二娘回来了,又惊又疑,连忙跟着过来。
木桃笑着看他,说:“自古你也只服侍我家,我进门那日,香主摆了一道酒,叫兄弟们吃喝了一整日,你可还记得?”
厨子忙道:“怎的不记得?那日二娘还亲下厨,帮着我做的好汤水,众兄弟们吃的可痛快了!”
木桃笑道:“正是如此。”
她这厢不紧不慢的闲话,那下头的喽啰们心里已是一片冰凉。
这二娘惯会用毒的,可谁曾想新娘子能干出这等事儿来?
当场就有人叫道:贼婆娘!你在汤水里放了什么!”
厨子一惊,疑惑不定的四处乱看,突然一眼看见死了的狗尾巴,吓的软倒在地上,众喽啰忌惮木桃,对那厨子可没什么手软的,围着他逼问:“歪刺骨!窝里贼!做了什么手脚?”
“再不说!便要打杀了!”
“你说不说!”
有几个心急的,已是抽了刀出来了,那厨子本是个猎户,是被香主裹挟着上山,因厨艺好,才留得性命,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的结结巴巴的。
缈和这厨子虽交道不多,也算认识,见了这一幕,便大声说:“你们好没道理,他一个下人,知道什么?”
众喽啰害怕木桃,但哪里把缈放在眼里?全当没听见,依旧围着那厨子推搡,缈看不过眼,走过去想帮忙,谁知那厨子大概吓着了,转身要跑,众喽啰哪里肯放,不知是谁一刀捅在厨子脖子上,那厨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众喽啰一下子散开了,缈连忙扑上去按伤口,可哪里按的住?厨子抽搐了一会儿,就断了气了。
缈慌忙试探了鼻息,知道没救了,红着眼睛站起来,高声质问:“谁干的?是谁!”
可是谁理他呢?众喽啰只抬头去看木桃,木桃阴着脸,并不理会众人,而是转脸吩咐缈:“寻个草席,把人埋了吧,也是可怜,伺候我一场,落得这个下场!”
众喽啰登时心儿砰砰跳,缈恨恨的扫了一眼众喽啰,背着那厨子的尸首走了出去。木桃待他走了,也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懒洋洋的说:“行了,既然众人都不敬我,不听我,那我依旧回我妹子那儿去了。”说罢,作势迈开一步。
一个喽啰名叫旺儿的,反应最快,连忙上前一步,作揖道:“二娘留步,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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