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主领着众喽啰登堂入室,见各处乱的很,几个主人房都血迹斑斑,他们看了一圈,都不愿睡,于是走到厅堂,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此时已快到黄昏时分,他们掏出干粮来吃,这干粮是香主提供的粗粮饼子,一咬一口渣子,众喽啰吃惯了酒肉,心里都不舒服,有人就骂骂咧咧:“大哥也忒小气,早知道吃这样的猪食,还不如我自家去山下快活!”
香主听的不顺耳,瓮声瓮气的说:“老子的钱都叫你们分了,这还是库房里压箱底的,不吃拉倒!”
这话说的众人都冷笑,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兄弟们跟着大哥你,图的是个义字,这些年大哥不管吃不管穿,碰见高香还要多吃多占,兄弟们敬你是大哥,也就罢了,难得这一回叫你做个衣食父母,吃这样的玩意!叫兄弟们寒心哪!”
这话一出,众喽啰纷纷点头帮腔,香主见犯了众怒,也是能屈能伸,笑嘻嘻的说:“若不是寨子里没了存货,也不敢叫兄弟们出山,也就是这鬼地方连个店家都没有,若是有,早抢了酒肉来与兄弟们同享!这也怪不得我!”说罢,他又转移话题,瞪着一旁的琼姬,粗声粗气:“去烧些热汤水来!别的没有,热水也没有一口么?”
琼姬起身,往后头的厨下去了,恰好路过疤脸身旁,疤脸看她身姿摇曳,窈窕无比,他心里就起了意,待她出了厅堂,他笑对香主道:“香主还是跟着去罢,跑了可就是人财两空!”
香主说:“这宅子的门都在前头,她能跑哪儿去?况且离了汉子,她能活?”
疤脸嬉笑着说:“你老人家杀了她全家,她死了也要拉你垫背咧!”
香主漫不经心的说:“老子占了她的身子,就是她的主子,岂有为了娘家和主子拼命的?况且这样的小娘皮,老子一脚就踹死了!”
疤脸忙道:“香主别忙着踹死呀!你不要,我要呀!”
香主盯了他一会,哼道:“给你?给你还不如我踹死呢!六儿跟着你,死的好惨!”
疤脸说:“啊呀!我哪里知道这官家的姐儿不经玩?如今我长了教训了,大哥放心好了!”
香主漫不经心的说:“回了寨子再说吧!”
疤脸就不住的奉承香主,香主被他拍马屁拍的浑身舒畅,改口说“回了寨子,我再玩几个月就送你!”
疤脸欢喜的不得了,跪在地上叫大哥,殊不知琼姬离了厅堂并未走远,就在外头听的清清楚楚,她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害怕,心里冷笑:“畜牲!你打错了盘算,我活不到这一日,你也活不到这一日了!”
她慢慢的往厨下去了,她家的厨娘就是死在这儿,地上一滩褐色的血迹,映衬着阴暗的暮光,分外触目惊心。
琼姬想起厨娘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一阵苦涩悲凉,她轻轻的说:“姨,我回来了。”然后走到后头去打水,水井边没有水桶,一条井绳晃悠悠,她看了那绳子一会儿,又回到厨下,厨下乱糟糟,连个锅都没有,这样还烧什么汤水?
她露出了苦笑,恍惚记起家里的铁器和能拿走的木器都被那帮畜牲发卖了,却也知纵然如此,依着那香主的脾气,自己必定少不得一顿好打,她低头撩起袖子,看见上头的青青紫紫,暗道:“打不死我,你就得死在我手里!”于是就走了出去,又进了厅堂。
香主见她空手进来,瞪着眼睛,问:“汤水呢?”
琼姬勉强笑着说:“灶下没锅,水边没桶,故而没法子烧水。”
香主这时才想起那日卖铁器木器的事儿,一时无语,一个喽啰见没热水喝,冷笑:“这才是报应呢!谁让咱们杀了人全家,活该喝西北风!”
这话挑的众喽啰都议论了起来,香主恼羞成怒,又不敢“犯众怒”,于是跳起来,窜到琼姬面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骂道:“混账老婆!没东西你不早说!叫兄弟们巴巴的等着?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琼姬脸上登时肿胀了起来,强撑着笑脸:“我可不敢”,又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大哥罢了哟,人家老子还在院子里躺着,哪里就打起人家女儿来了?”
香主心知这话里有话,是嫌弃他来这儿埋人了,于是恼羞成怒,全发泄在琼姬身上,他抡起铁锤一般的拳头,砸在琼姬的脸上,琼姬被打的摔倒在地,香主又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对面儿冷笑着问:“当着你家的死鬼,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这话太诛心,琼姬恨的血都要烧起来,就不说话了,香主越发的恼怒,竟是一时忘了还要她带路的事儿,狠狠的将她掼在地上,抬起脚,对准她的心窝子就要踏下去,正是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动静。
一个粗噶的声音在外頭大叫:“虞官老爷在家么?虞官老爷在家么?”
香主脸上的暴怒凝固了,旋即幻化成猜疑之色,琼姬也听见了,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莫非官家来人了么?
她高呼了一声“救........”,“命”字未出口,一旁的喽啰缮已是扑上来,捂着她的嘴,香主赞许的看了缮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番,疤脸等几个人就摸着刀,跟着他往外头走,其余的人也走到了院子里,虎视眈眈的候着。
香主走到门前,抽出了刀,其余的喽啰也都抽出了刀。
疤脸几步上前,猛的把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五十多,脸儿黄黄的,满脸的褶子,颇有些风霜的模样,男的大约三十左右,长了一张憨厚包子脸。
这一对男女后头还跟着一辆大车,拴着一只老驴,此时天色已暗,却是看不清车上是什么。
他们见了香主等人都拿着刀,明显被唬了一跳,一骨碌跪到地上,作揖,那男的说:“大爷们是虞官老爷家的护卫不是?小人见礼了。”
香主狐疑的看着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人忙道:“小人是城里菱叶街上的烧酒人家,家里行三,众人叫我三郎,这是我娘,众人都叫她老人家酒姥姥。”
香主听了这话,略微放心了些,问:“你二人来寻虞官做甚?”
男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那女人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脸上堆起了笑,哑着嗓子说:“我等早听说这儿的虞官老爷好仁义,过往的人都能在老爷家落个脚,这不都城里乱了起来,我们母子好容易奔波出命来,要回老家去,路过宝地,来求老爷青眼。”说罢,她跺了三郎一脚,后者会意,忙走到驴旁,从驴身上拿下两个包袱,一个更大些,一个小些,上面都贴着红纸封儿。
三郎把两个包袱放在香主面前,酒姥姥指着大包袱笑着说:“咱们烧酒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老婆子我腌好的肉,还有一坛子菊花酒,是孝敬老爷的,”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嗓门,指着小包袱:“这里头是一包干果子,哥哥们分了吧。”
那香主听到这里,已是乐开了花,扭头对着众喽啰说:“老子今年走运,酒肉自己送来了!”
酒姥姥借着陪笑:“啊呀,都是应该......”
香主推开他,带着人走到驴车旁,一下子把油布扯开,里头是一个大酒坛子,还有许多腌肉堆在旁边。
香主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去撕酒坛子上的封儿,酒姥姥和三郎连忙走上前,焦急的说:“哥哥儿,这是我家的货,撕不得!撕了就走了酒气啦!”
疤脸早把他二人掀到一旁去了,那香主笑道:“什么你家的,如今是我家的了!”
三郎满口叫“使不得”,酒姥姥滚到地上,拍着大腿嚎叫:“这是什么王法道理?都说老爷好仁义,怎的养了一群虎狼一样的歹毒汉子哟!天也!地也!我家的酒......”
此时,香主已是撕开了酒封儿,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香主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口里都要流哈喇子了,当场伸头进去喝了一口,大叫:“好酒!好酒!”疤脸则拿起一条腌肉,闻了闻,陶醉的说:“这肉加了香料了,好!好!”只恨肉是生的,吃不得。
酒姥姥听了这话,跪在地上抱香主的腿:“哥哥,你拿了肉也罢了,算是拜见老爷的心意,这酒还是留给我们吧!”
香主斜着眼睛盯着她,笑道:“你送的好礼,怎好不叫你见见老爷的真身呢?疤脸,你带着两个老货进去拜见老爷吧!”
疤脸走上前,踢了酒姥姥和三郎一脚,笑嘻嘻的说:“起来!进去拜见吧!是你走了大运了!寻常人还见不得呢!”
酒姥姥拉着儿子起身,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嘀咕:“老爷好没道理,住着这样的大宅子,手下的哥哥还刮我家的地皮!”
几个喽啰把两人推搡进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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