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发就松了手,走了出去,白鹭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绕柳走上前,白鹭的眼睛肿胀成一条缝,里头透射出恐惧的光。
绕柳笑着俯身,在他身上摸了摸,就摸到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头皆是彩贝、碎玉之类,白鹭哆嗦着着唇,想伸手拿回来,又不敢,只好哀求:“好歹留我一半儿......”
绕柳说:“哥哥儿,你如今见官都不敢,要钱做什么?”说罢,把碎玉包儿收进怀里,用脚拍了拍他的脸,说:“我就知道夫君情深,知道我买了这船就没多少细软了,给我送来呢!”
白鹭又恨又恼,敢怒却不敢言,嘴里满是血腥味儿------他一口后槽牙都被打松了。
这时,阿发领着几个壮汉来了,绕柳说:“把这狗胆包天的东西扔岸上去!咱们走!”
阿发便带着人把白鹭架了起来,白鹭不肯走,挣扎着哀求:“外头下着雨,又是荒郊野外,你叫我去哪里?”
绕柳笑道:“啊,你要留下就留下吧。”
白鹭看她那笑,背脊上一阵冷汗,暗道:“这贱人心狠手辣,莫不是要灭口?”于是立刻就改了口:“我走!我走!”
绕柳啐了一口:“滚!”
汉子们把白鹭架到楼下船边,阿发拎起白鹭衣领,凌空将他往岸上扔去,白鹭摔在岸边的烂泥里,也如烂泥一样一动不动,几个通铺的船客见状,都惊叫:“这是做甚?”
阿发扭头道:“这畜牲敢调戏主家,留他做甚?”
一个伙计露出了油滑的笑:“主家娘子实在长得好。”这话一说,顿时有不少响应的,荤话儿也冒了出来,又有几个伙计挤眉弄眼,时不时看一眼上头。
阿发瞪圆了眼睛,举着拳头,瞪着那说话的,骂道:“你也想下去,是不是?”
众人见他壮实,不敢作声了。
阿发扔了白鹭,见船也洗的差不多了,就命人起锚,大船悠悠离岸,往下游去了。
那厢,绕柳坐在床上,把白鹭那包碎玉倒了出来,她细细端详一番,心中一动,便如拼图一般把碎玉拼了起来,她素来灵巧,不多时,就拼出了一只缺了爪子的白玉老虎!
那玉爪子已是被白鹭花用了,绕柳不知道这一层,却也看得出来这东西分明是宰的兵符-----妘司徒曾拿过一个岫玉做的一模一样的给她看,说“君上身边的兵符也是这般模样,不过是白玉制成,武王所赐,举世难寻,若是少妃让你拿,你就拿,妘家保你荣华富贵!”
正是因为认出了兵符,她额头就冒出了汗,心知这白鹭惹下的事儿大概不小,只是如今人多眼杂,船也发了,回头灭口都难了。
她定定的看着那兵符,突然骂道:“罢了罢了!老娘这鲜花一般的人儿,到底要落到狗屎上!”
绕柳暗自谋划,暂且不提,那白鹭躺在烂泥里,等到船走了,才敢爬起,此时雨虽小了,天色却阴沉的吓人,白鹭身上的衣裳被泥水浸透,冻的瑟瑟发抖。
他心知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冻死,于是连忙寻避雨的地方,可这一片丘陵杂草,却是去哪儿躲避?他极目远望,隐约看见远处青山绵延,有点点炊烟,他便急忙奔去了。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那炊烟所在仿佛不远,白鹭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水里淌了大半日才到山前,此时他才悲哀的发现,原来那炊烟是山腰的云雾!山脚下虽有一条官道,可却是了无人烟!
此时大雨早也停了,白鹭心却越发的凉了,因为大雨时野兽也许在避雨,如今要到晚上了,雨又停了,这荒郊野外,必定豺狼环伺,他手无寸铁,哪里熬的过一晚,想到这里,白鹭急火攻心,嚎啕了一句:“天亡我也!”居然就晕倒在官道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一头鬣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先围着白鹭转了一圈,试探性的用嘴拱了拱白鹭的头。
白鹭昏死,一动不动。
那鬣狗张口就要咬住白鹭的脖子!
正是这时,一根长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射中鬣狗的眼睛,那鬣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来人是个年轻的将军,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也跟了几千人。
此人正是触藩的儿子陆离!
都城一战,触藩大败,陆离果断撇下老子逃走,这阵子东躲西藏,终于辗转从妘司徒那儿得了消息,“君上想褫夺你家封地,老夫据理力争,硬是保了下来!”
陆离送了一半的军粮给妘司徒还人情,带着残兵回封地,预备装几年孙子再图大计。
也是白鹭命大,眼看要死在鬣狗嘴里,就被陆离救下。
几个亲卫架着白鹭到陆离马下,陆离一眼就认出这是内宫的小尹,却不知为何此人出现在这儿,他沉吟片刻,命人“带下去好生照料,我有话问他!”
白鹭被架到后头辎重马车上,陆离继续带着人往薛城去。
正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厢,绕柳的船一路前行,到了晚上,寻了一处河湾落下锚,阿发忙了一日,汗珠子落八瓣儿,还不忘吩咐船上唯一的粗使婆子,“给主家娘子送饭食去。”
婆子端着一碗鱼肉汤饼上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碗鱼肉汤饼给阿发:“娘子说不够,教你端上去呢!”
阿发有些奇怪,只因绕柳的饮食素来是这婆子经管,不过既然叫了,他便端着上楼了。
那婆子一边嘟哝“素日里装乔,原来都是与人瞧。”一边回去睡了。
那阿发上了楼,走到绕柳门前,只见门半掩着,里头透出喷香的茉莉味儿,阿发抽了抽鼻子,觉得这茉莉味儿可比鱼肉汤饼香多了。
里头的绕柳也听见了动静,娇声叫道:“进来。”
阿发用脚轻轻的挪开了门,端着鱼肉汤饼就进去了,进了门,他眼睛就直了,只见绕柳穿着一身雪白的绢丝裙子,披着茸茸的羊毛毡儿,坐在妆台前侧着头梳头发呢。
她的头发垂了腰,又蓬松又柔软,见了阿发,她柔柔一笑,说:“来了。”
阿发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给娘子送汤饼。”
绕柳笑道:“你放桌上。”
阿发就把汤饼放桌上了,却见桌上还有一碗鱼肉汤饼,一口未动,已是有些坨了。阿发有些奇怪,方才那婆子不是说不够么?这一口没动呢。
正思虑着,那绕柳轻移莲步,走到桌子旁坐下,笑道:“你也坐下吃罢。”
阿发忙摆手:“主家的伙食,我怎好吃呢?”
绕柳说:“这船是我从你手上买的,你也算是半个主家了。”
阿发憨厚的说:“我得了钱,就不是主儿了。”
绕柳笑了笑,问:“我忘了问,老人家黄金入柜,选了哪一处宝地?”
阿发自豪的说:“我给娘选的好风水,不到十里就是召公的甘棠树咧!”
绕柳笑道:“果然是好地。”
阿发点头,说:“多亏娘子大方,我阿娘身上穿的白绸子寿衣,棺材也是漆了三遍的好板,发送那日请了十几个唱的,路上人都以为我阿娘是豪族太太呢!”
绕柳说:“老人家活着享你的福,死了你也不亏待,是有福气的。”
阿发不好意思的笑了,又催着她吃汤饼,绕柳说:“本就是给你做下的,我哪里吃得下这许多?”说罢,走到妆台前,拿了两双鸳鸯头的象牙筷子过来,一双放在阿发面前,“快吃罢,你连日辛苦,算我给你开个小灶,也省的下面的眼红。”说罢,就扶起筷子准备吃,阿发忙把那坨了的汤饼拿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那碗推给绕柳:“娘子吃这碗,味道好些。”
绕柳含笑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阿发的脑门,“你这厮,倒是会疼人了。”她也不客气,拿了那碗汤饼吃了一口,抬头见阿发还干站着,绕柳嗔道:“你快坐下吃呀!”
阿发迷迷糊糊的坐下,食不甘味的吃汤饼,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绕柳,嘴里的鲜美鱼汤也是索然无味,不多时,两人都吃完了,阿发局促的说要走,绕柳含笑说:“急什么”,然后就取了一壶茶两个白陶盏过来,倒了两盏,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他一盏,“我从都城带来的好茉莉,你喝了去去味儿,下头那帮人鼻子灵的很,闻出鱼味儿又有闲话儿。”
阿发连忙接了,喝了一口,只觉清香扑鼻,入口甜甘,他赞了一声好,突然身上微微一沉,一双纤细喷香的玉臂绕住了他的脖子,原来,不知何时,绕柳已是走到了他身后了,那红润润的唇凑到了他耳边,吐气如兰麝一般:“傻汉子,来我这儿又吃又喝,只叫一句好就罢了?”
阿发整个人都僵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主家,这,这......”
绕柳柔柔一笑,手抚摸着他的脸,说:“你方才偷看我做甚?”
阿发的脸越发的红了,绕柳滑进他怀里,娇声叫了一句:“你既然欢喜我,就要了我吧......”
阿发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抱起绕柳就往床上去了。
正是:风流茶说合,何须色媒人。
云消雨散之后,阿发捧着绕柳香润润的脸,一边胡乱亲吻,一边说:“亲亲,心肝,你要了我的命都成......”
绕柳脸贴着他,说:“我要你命做甚?这一船的妖魔鬼怪,只有你真心对我好!若不是你护着,我死了千百回了!”
阿发发狠:“下头有人再说你一句不好听的,我把他扔水里!”
绕柳点着他的腮帮子:“蠢材料,你防的了一时防得了一世么?说到底,是我长的比旁人强些,是非多,我既然给了你,自然一心一计与你过活,我说一件事,你听不听?”
阿发忙道:“十件百件都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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