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松田和伊达惊愕地看向她。
这个女孩知道她在说什么吗？主动要求去当那个可能被“假枪”打中的靶子？
安室透才不相信一个犯罪分子有这么好心，只是更加确信这个“尼帕维西”行为诡异，难以常理度之。
而被指定为靶子的伊达航反应过来立刻沉声道：“你确定吗，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很危险。”
主理人似乎对这场面很满意，阴阳脸面具转向团队A，电子音带着玩味：“哦？看来出现了‘自愿交换’的提议。那么，团队A，你们的决定是……？别忘了，这需要双方同意。”
赤井秀一目光凝落在汐身上，思索着她的用意。
赤井秀一当然听到了汐的话。
在他的立场上，尼帕维西作为合作对象，同时也是潜在的、可能性极高的未来敌人，他曾对望月汐的行为模式和性格偏好进行过专业的分析与侧写。
她对他这个卧底抱有戒备，他那些带着试探意味的蓄意接近全被她不动声色地看透，但她也并未激烈拒绝，保持着一种有距离的合作态度。
她偶尔会流露出与她气质不相符的、像孩子的任性和俏皮，但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她所展现的，仅仅是她允许他了解的部分。她似乎对组织本身的存在着一种认同甚至归属感，却又在实际行动中屡屡反抗组织的意志。
赤井推测，她的身份极有可能与组织幕后的那位BOSS有关，她的真实目的至今仍是谜团。
但有一点他可以窥见——未来，他们很可能会站在对立面。
不过……
赤井秀一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那个提出要当靶子的白色身影上。
现在，他们是同伴。
是各取所需的搭档。
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望月汐微微侧头，隔着一小段距离和攒动的人影，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
那眼神淡淡的，好像什么事物都进不了她的眼，什么事情无法勾起她的情绪，但赤井明白，他眼中的那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
望月汐没和赤井多做什么眼神上的互动，只是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把眼神移开，仿佛只是无意间的一瞥。
另一边，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讨论也到了关键时刻。
当主理人宣布角色分配的时候，指定望月汐为“猎人”，伊达航为“靶子”时，松田阵平的第一反应是强烈的抗拒与不信任。
他立刻在内心否决了这个安排。让一个来历不明、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年轻女孩手持可能致命的武器，瞄准他的兄弟？
这简直是把伊达的性命当成儿戏。
“枪是假的”？在这种地方，没有人敢赌枪真的是假的。
他宁愿自己去当那个靶子，或者由他来射击，至少他能确保自己的手稳，也能将风险控制在自己身上。
让一个“外行人”担此重任，不确定性太大了，他绝不同意。
但，那个被他视为“累赘”和“不确定因素”的少女，却用平静的语气提出了交换——她自愿去做靶子。
她提出交换，是出于无知者无畏，还是有所依仗？早期的编码，此刻异常的镇定……是否意味着她拥有他们未知的底牌或把握？如果她射击，是否真的会如外表看起来那样不可靠？
他转头看向她，面具遮挡了她的表情，但那双透过面具孔洞望出来的眼睛，却是冷静的，认真的。
她是来真的，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松田奇异的从那个女孩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决心。
这不是故作勇敢的逞强，也不是绝望之下的自暴自弃，而是一种……基于某种强大底气的、冷静的权衡和选择。
「她相信我们……可是，为什么？」
这份在生死压力下展现出的冷静与魄力，撼动了松田先入为主的判断。
他意识到，这个女孩，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躁动的血液逐渐冷却：让她射击，伊达有风险；让她当靶子，风险转移到她身上。
怎么办？
没有别的答案了。
就在望月汐平静地提出“我可以做靶子”时，一段尘封却无比清晰的记忆，如同被惊动的樱花，猛地在他脑海中绽放。
“我宣誓，恪守警察本职，不负民众所托，不畏艰难险阻，不惧牺牲奉献，以热血与忠诚，维护正义与和平！”
阳光灿烂，樱花如雪般纷飞。
年轻的松田阵平、伊达航、萩原研二、降谷零、诸伏景光，五个穿着崭新警服、意气风发的少年，并肩站在绚烂的樱花树下。
他们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却已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坚定。
那誓言的回声仿佛还在耳边轰鸣，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
“不负民众所托”、“不惧牺牲奉献”……
眼前的望月汐，无论她多么神秘，多么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能力，在此时此刻，她的身份首先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民众。
而他和伊达，是警察。
将致命的危险转嫁到民众身上，哪怕是她“自愿”的，也彻底违背了他们当年在樱花树下立下的誓言，背叛了他们穿上这身警服的初心。
尽管风险依然存在——怀疑她的目的，担忧伊达的安危，分析主理人的阴谋……但所有这些，都在那铭刻于骨的誓言面前，都不会动摇心志。
所有的犹豫和挣扎散去，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望月汐，分明是随意的语气，却显得潇洒：
“不用你做靶子。”他轻快地说道，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言语里的认真和郑重，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道理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做牺牲。”
死亡的风险，由他们来承担。
望月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静里带着点傲气的情绪重新回到了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坚决反对的伊达，看到了挚友眼中同样的意志。
他们选择扛起这份责任，无论前方是真实的子弹还是虚假的恐吓。
他都将与他的同伴，一起面对。
主理人恶意地将他们分在一组，就是想看他们内部分裂、互相猜忌。
如果此刻他们因为不信任而内讧，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
尽管这个女孩的身份未知，意图未知，手段未知……但至少现在，他们是队友，需要合作的队友。
想明白了决策，松田阵平随即转向伊达，“不需要让你来冒险，我跟伊达换……”
“松田。”伊达航宽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打断了他的话。
他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就让我来做这个靶子。我不会换的。”
松田一怔，急切地低喊出声：“为什么？！你还有娜塔莉不是吗？！”
提起深爱的未婚妻，伊达航坚毅的脸上露出了无奈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他看着自己急切的挚友，声音沉稳而有力：“是啊，我还有娜塔莉。所以，我更要活下去。”
他上前一步，更紧地握住松田因紧绷而微微颤抖的手，抬起眼，目光深深地望进松田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桀骜不驯的眸子里，语气里是认真与担忧：
“那你呢，松田？你就不过了吗？”“松田，我很担心你。”“我不仅有娜塔莉，我还有你这个哥们。”
——“我不仅有娜塔莉，我还有你这个哥们。”
这句话狠狠敲在松田阵平的心上。
刹那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爆炸的火光、飘落的樱花、萩原研二带着笑意的告别、还有眼前伊达航这张写满了担忧与信任的坚毅面孔……
松田咬咬牙，喉咙里空气挤压发出一串难以分辨的“咕嗬”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将那些自毁的倾向、那些深埋的愧疚与痛苦牢牢锁在心底，用漫不经心或者沉默作为伪装。
可原来，身边亲近的人，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他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些翻涌的情绪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淀下来的、恢复了平日从容甚至更加明亮坚定的光芒。
“哈——”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决意的笑，反手用力回握住伊达的手。
“啧……”
他咂了下舌，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调子，“真是糟糕了啊……让你们这么担心。”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伊达，又瞥了一眼安静等待的望月汐，最后看向中央的主理人，声音清晰：“好。”
他接受了这个安排，不再争执。
选择相信伊达，相信自己的指挥，也……暂时相信这个神秘的“队友”。
团队A的角色就此确定：靶子-伊达航，猎人-望月汐，指挥-松田阵平。
主理人似乎对这场充满“人情味”的小插曲颇为满意，电子音里带着愉悦：“很好！看来团队A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游戏——开始！”
场地中央，两个带有束缚装置和放置苹果支架的“靶位”缓缓升起，旁边各放置着一个眼罩和一把造型复古的左轮手枪。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信任的纽带，一同笼罩下来。
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告别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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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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