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引爆了整个舞会现场。宾客的惊叫、杯盘落地的碎裂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方才的衣香鬓影顷刻间被恐慌取代。灯光大亮，映照出一张张失措的面孔。
山本会长的脸色铁青，一边大声用日语呼喝着维持秩序，一边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三楼方向。几名黑衣保镖已经迅速冲向楼梯。
林序的心脏在警报响起的第一秒几乎停跳，但他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瞬间压下了所有情绪，大脑如同最高速运行的处理器，分析着当前局势。沈酌刚刚回到他身边，警报就响了，时间点太过巧合。
暴露了？还是触发了别的什么机关？
无数糟糕的可能性在林序脑中闪过，每一个都指向任务失败和极度危险的境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沈酌，却见对方虽然脸色凝重，但眼神中并没有慌乱，反而对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口型传递了两个字：“不是我。”
不是他触发的警报？
那会是谁？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三楼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枪响！紧接着，一个穿着侍应生服装、但动作矫健得不像常人的身影从三楼走廊一跃而下，落入混乱的人群中，引起更大的骚动。那人手中似乎紧紧攥着一个微缩胶卷盒！
林序瞳孔微缩——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份涉及科技走私的密件！但拿着它的不是沈酌，而是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有窃贼！”山本会长怒吼，指挥着保镖和闻讯赶来的护卫，“封锁所有出口！别让他跑了！”
瞬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跳下的“侍应生”吸引。人群更加混乱，争先恐后地向出口涌去，却被告知所有出口已被封锁，引发了更大的恐慌和拥挤。
“我们怎么办？”林序压低声音问沈酌，在这种完全失控的局面下，他本能地向最近的、也是唯一的“同伴”寻求行动方向。尽管他们关系不睦，但此刻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沈酌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个在人群中灵活穿梭的“侍应生”，眼神锐利：“情报被截胡了。但不能让他带走，否则任务彻底失败。”他快速环顾四周，“现在一片混乱，是我们拿回东西的机会，也是脱身的机会。”
他一把抓住林序的手腕，力道坚定：“跟我来！别走散！”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奇异地让林序有些慌乱的心安定下来。他没有挣脱，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依赖感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地紧跟着沈酌的步伐，在混乱不堪的人群中逆流而行，朝着那个“侍应生”的方向挤去。
“左转，避开那盏吊灯！”沈酌低吼，同时用力将林序往自己身边一带，躲开了一个被撞倒的装饰花瓶。
林序没有质疑，身体本能地服从。在格斗和应变上，他清楚沈酌是绝对的专家。
“右前方，那个胖子身后，死角！”林序同时出声提醒，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着最佳路径和视线盲区。
沈酌毫不犹豫，立刻改变方向，利用一个惊慌失措的胖绅士作为掩护，瞬间拉近了与目标的距离。
这一刻，没有任何事先商量，没有任何战术布置，完全凭借对彼此能力的瞬间判断和信任。沈酌相信林序的计算和观察力，如同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林序相信沈酌的战斗本能和行动力，如同相信自己的大脑。
这是一种在极端环境下催生出的、超越个人好恶的、纯粹的战术信任。
那个“侍应生”显然也是高手，在混乱中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不断改变方向，利用人群作为掩护，眼看就要接近一扇被忽略的、通往厨房的后门。
“不能让他出去！”沈酌眼神一凛，脚下发力，如同猎豹般猛地加速前冲，同时手腕一抖，一枚伪装成袖扣的微型麻醉针悄无声息地射向“侍应生”的腿弯。
“侍应生”反应极快，侧身躲过，但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沈酌已经追至他身后，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向他持着胶卷盒的手腕！
“侍应生”被迫应战，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瞬间过了几招，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周围的人惊恐地避让，反而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林序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迅速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目光如炬，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的角色是“眼睛”和“大脑”。
“小心他左手的匕首！”林序突然出声提醒。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侍应生”左手果然寒光一闪，一柄短匕刺向沈酌的肋下！沈酌因林序的预警而早有防备，险险避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胶卷盒脱手飞出！
“抢！”沈酌低喝。
不用他提醒，林序已经动了。他并非直接冲向胶卷盒，而是预判了其落点和一个试图弯腰去捡的宾客的动作，巧妙地利用人群的推搡，看似不经意地被撞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恰好挡在了那个宾客和胶卷盒之间，同时脚尖极其隐蔽地一挑，将滚落的胶卷盒踢向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一堆被打翻的桌布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真的是意外所致。
“在那里！”林序同时指向另一个方向，故意误导了几个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保镖。
沈酌见状，虚晃一招，摆脱了“侍应生”的纠缠，迅速冲向桌布方向。而那个“侍应生”见势不妙，又见保镖被引开，立刻趁机冲向厨房后门，消失在黑暗中。他的主要目标似乎是逃脱，而非死磕。
沈酌成功拿到了胶卷盒，迅速塞进西装内袋。他回头看向林序，两人隔着混乱的人群，目光再次交汇。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便读懂了彼此的意思：东西到手，趁乱离开！
沈酌再次抓住林序的手腕，这次的动作少了之前的急切，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序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两人如同激流中互相系着安全绳的同伴，在混乱的舞厅中穿梭，寻找着撤离的契机。
警报声仍在尖啸，保镖的呼喝、宾客的哭喊充斥耳边，但在这片混沌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悄然滋生。那是基于方才电光火石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配合，是理性计算与本能直觉在生死危机中碰撞出的绝对火花。
冰层之下，信任的基石，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悄然铸就了第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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