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漆恍然大悟道:“所以……是有人把这里的东西替换掉了!”
他抱着剑喃喃自语道:“那会不会是裴柔等人替换的?或者是陈玉明?”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物什,问道:“这就应该是锁账册盒子的锁匙吧?”
林漆点头称是。
裴柔没必要更换物件,找到账册了直接一并销毁便是,陈玉明更不必提,他只是小喽啰,都不一定知道账册的事。
姜同舒随手上下抛着那把鎏金锁匙,这东西还存在于世,足以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想要的账册。
她又开口问道:“那你们是在何处找到的这把锁匙?”
林漆顺嘴便答:“在死士的……”
谢从奚清冽的声线盖过林漆:“自死士胃里剖出来的。”
“啪嗒——”
抛起来的锁匙这次却没被稳稳接住,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谢从奚似笑非笑:“那死士倒是嘴硬得很,闭口不提锁匙的去处,不过……”
“体外没有,不就是在体内了吗?”
姜同舒光听着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人被像鱼一样开膛破肚的场景,她身躯不受控地一抖,手不自觉地的攥紧,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锁匙的余温……
等等……余温!
这锁匙要真是从人胃里剖出来的,这金尊玉贵且有洁症的淮王殿下还能把玩一路?
这人真是……
恶劣得很!
姜同舒克制着语气:“殿下莫要说笑了。”因为这一点都不好笑!
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锁匙,起身后视线再次一件件扫过这架子上的各色物件。
此间书房地处吉位,且有明财,对于陆兴安来说,定是极为重要的一间屋子,并且,他如此笃信风水又是半个行家,那么能出现在这的摆件绝不可能是乱放的。
“若我没记错的话,即便是在洛京,这犀牛角也不常见吧。”虽是询问,但姜同舒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林漆跟着淮王的时间也不短了,在洛京时也常作为随行侍卫出入宫禁及各府宴请,自是有些见识。
见谢从奚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便回答道:“犀牛角多是异域进贡,虽不说珍稀难得,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贡品。
也就是说无论是陆兴安还是裴柔,单凭他们自己都是不可能有接触此物的机会。
那就只能是某个京中显贵,或许就是幕后主使所赠予的。
姜同舒正沉思着,谢从奚踱步上前,一双眸子盯着那方犀牛角雕,不多时,他幽深的视线收回,不着痕迹地在身侧女子身上转了一圈。
随即,清冷的声音打破静谧:“通犀,中央色白,通两头。”
一语点醒梦中人,姜同舒脑中瞬时蹦出这四个大字:
心有灵犀!
她再次一一扫过架子上的摆件。
鎏金走龙属金、竹雕松下群贤属木、葫芦风水轮属水、白玉麒麟属土。
五行齐四,独缺一火。
而犀牛角自连灵犀,有心意想通之意。
心,便是属火。
所以这犀牛角雕本就是陆兴安自己替换上去的!
许是从一开始他便知晓:与虎谋皮,终有一日会反噬自身。
所以在得了这犀牛角的时候,就想好了今日之局,若对方兔死狗烹,他也不会独下黄泉,即便自己身死,也要留下足够的线索。
姜同舒垫脚取过犀牛角雕:“这陆府,共有几处水潭?”
林漆曾带人完整搜查过陆府,地形早已熟记于心,他立刻回道:“共有两处。”
姜同舒点点头:“那我们先去第一处。”
林漆瞧了瞧谢从奚,见人没有拒绝之意,便拱手道:“这边,请随属下来。”
三人自原路出来,经过耳房,转了两道弯,便到了陆府的后花园。
当日姜同舒从侧门进府时,曾经行过一侧的游廊,当日香气浓烈,还引得她频频小咳,今日再来时,却没再闻到这股异香。
或许那本来也不是什么花香,而是特意洒了些香料类的东西,好遮掩住浓重的血腥气,不叫她察觉异常。
后花园玲珑精巧,入口处便有一巨石,上题“汀阜”二字,侧边是一方碧水池塘,玄晖之下波光粼粼,因着此时还是夏初,塘里的荷花并未盛开,只一朵朵莲叶漂浮在水面之上,搭配着一旁堆叠的几处假山,尽显山水灵气。
林漆指着这池塘说:“这里便是第一处。”
姜同舒还在细细打量周围时,谢从奚声音如玉石振:“不是此处。”
林漆也不多问,立即大步向前,引二人自假山中穿行:“第二处在这边。”
方才自外看时,只觉这花园假山错落有致,可一踏入才真正体会到这里的别出心裁。
路径蜿蜒曲折,五步一景,十步一境,每一步所领略到的都是绝妙颜色。
三人一路穿岩走石,到了第二处水潭。
这里景色其实远不如前处别致,只一汪小水潭,旁边配着张石桌石凳。
整处地方都不甚惹眼,就像是怕游园累了随手而设的一处休息地一样。
姜同舒手里还拿着犀牛角雕,她绕着水潭走了一圈,随即道:“就是这里。”
“啊?”
林漆一脸惊讶,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手也跟着四处摸摸,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死活没看出有什么独特之处。
而谢从奚身姿修长挺拔,袖手立在水潭前,池水盈盈倒映着他清隽的面容,暖风吹过,碧波卷起一浅层涟漪,破碎影子里突然出现一尖锐物什。
不知何时过来的女子,如藕般白皙的手正举着一方犀牛角雕,凑至他身侧。
“殿下,可有带火折子之类能生火的东西?”
谢从奚眸色淡然,唤到:“林漆。”
林漆闻言立刻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将它递给姜同舒。
姜同舒道了声谢后接过,拨开盖子,将火折子凑至嘴边,将其吹燃,然后将火折子凑近犀牛角雕,将其点燃。
谢从奚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在她微微嘟唇吹火时,眸子里划过一丝快得让人抓不住的异色。
犀牛角经火点燃后,发出几声灼烧的声响,立时便有异香散出,味道有些浓烈,姜同舒被呛的连连咳嗽。
谢从奚瞥了眼林漆,林漆立时明白,赶忙上前,作势要自姜同舒手里接过正烧得剧烈的犀牛角。
“娘子,让属下来吧。”
姜同舒巴不得有人来举着,她立刻塞给林漆,叮嘱道:“就在这里烧,千万别换地方。”
林漆点点头,依言老老实实地站在姜同舒所说的那处。
燃烧的进程算不得快,虽然火势不小,这么半天却也只堪堪烧掉了一小块。
林漆举着犀牛角蹲在水潭前,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玄机,还是一头雾水,且这角散出来的香实在呛人,他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他觑着谢从奚的脸色,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殿下、姜娘子,敢问这是要烧到何时啊?”
姜同舒此时正随意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拄着石桌用手撑着脸:“自然是烧尽为止。”
林漆眼睛都要被熏得睁不开了,他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来这样做的目的。
谢从奚扫他一眼,突然开口:“犀照通灵。”
林漆纳罕地重复了一遍:“犀照、通灵?”
姜同舒在一旁接着说道:“相传曾有人在水前点燃犀牛角,不多时便透过深水看到仙山楼阁、琼楼玉宇,甚至还有羽衣白发的神仙道人,且神仙也看见了这火以及燃火的人。”
林漆闻言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仔细瞧着这水潭的水,想看看是否真如她所说,有如此光怪陆离之景。
他正看着,随口问道:“然后呢?”
姜同舒笑意盈盈:“然后就没了啊。”
“故事没了?”
姜同舒笑靥如花:“人没了。”
“啊?!”
林漆被吓了一跳,赶忙将眼睛从水潭上移开,又觉得不放心一样,紧紧将眼睛闭了起来,但即使这样,他也依然还是牢牢记着刚才姜同舒的嘱咐,双腿似是钉在了原地,未曾移动半分。
姜同舒本只是觉着时间难捱,逗逗他而已,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她立刻解释道:“开个玩笑,对不住对不住。”
林漆这才舒缓一口气,颤颤巍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姜同舒正经道:“等这犀牛角燃尽时,这方天地便会告诉我们,账本究竟藏在了何处。”
林漆有些不信,但他眼见着淮王殿下也没有异议,只平静地在一旁等着,他又觉得,似乎,这是可信的?
骄阳一点点升至最高处,三人一站一坐一蹲,就这么等着它慢慢燃着,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这犀牛角可算是所剩无几。
林漆立时振奋起来,他紧盯着手中的东西,待最后一点边角都烧尽后,他朗声喊道:“殿下、姜娘子,这角烧没了!”
彼时姜同舒正昏昏欲睡,被他一喊立时清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起身凑至水潭处。
林漆盯着眼前景色,声音充满着不可思议。
“竟真的显现出东西了!”
①通犀,中央色白,通两头。出自《汉书·西域传》
②犀照通灵典源于《异苑》卷七,在此章故事讲解中有所改编。
③风水堪舆算卦解签等等部分有参考资料,但也有些是我编的,请勿考究,相信科学。[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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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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