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的反应快得如同本能。爆炸声传来的刹那,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已经猛地一旋,用自己的后背和肩膀将延文绮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同时重重地压着她向地面伏倒!一些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砸在陆茗的背上。
延文绮被她死死护在身下,鼻尖充斥着陆茗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属于陆茗的味道。爆炸的余波在耳边轰鸣,她能感觉到陆茗紧绷的身体和剧烈的心跳。
几秒后,没有预想中接踵而至的爆炸。陆茗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她抬起头,警惕地扫视着爆炸传来的方向,浓烟和火光在远处隐约升腾。
“没事了吧?”延文绮的声音闷在陆茗怀里。
陆茗这才像触电般松开她,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脸上又浮起那种窘迫:“……嗯。”她迅速起身,再次伸手去扶延文绮。
延文绮借着她的力道站稳,看着陆茗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脸,低声问:“你……愿意让其他人跟着一起走吗?”她指的是那些惊魂未定、可能成为陆茗拖累的乘客。
她做好了陆茗拒绝的准备。
但意外的是,陆茗几乎没有犹豫,目光沉沉地落在延文绮脸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都听你的。”
延文绮心头微微一震。她不再多言,转向奥威尔:“清点愿意走的人,准备出发!雅什卡、图娜,伤员交给你们!”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挥官般的威严。
奥威尔迅速行动。最终,只有大约一半的人愿意跟着他们冒险离开巴士,走上未知的山路。其余的人,要么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绝望,要么激烈地反对,认为留在坚固的巴士里等待救援才是生路。
延文绮听完,自知无法劝动剩下的人,而且她也不能保证上山的路就有多安全,于是只能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时间如同沙漏中飞速流逝的沙粒。延文绮从背包里摸出一颗止痛药服下,和陆茗一起迅速收拾好各自的东西。陆茗给两把刀消毒完,快步走向不远处那具防暴丧尸巨大的尸体,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污秽,蹲下身在其厚重的防暴服口袋和腰间的装备挂带上快速翻找摸索。
很快,她站起身,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还带着一个圆柱形的金属配件——消音器。手枪的型号,赫然与延文绮的“轻风P9R”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陆茗拿出两个弹匣,满的。
陆茗将枪和弹匣都递给了延文绮,这些东西只有在她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延文绮没有客气,接过那把轻风,迅速检查了一下枪况,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她卸下弹匣看了一眼——应该是满的,随即压了回去。
接着,她将自己那把枪的弹匣和已上膛的一发弹药退出,装上了一个满弹匣,“咔哒”一声上膛。
做完这一切,延文绮又将旧弹匣里的子弹都退出,分给另外两个一直拿着手枪、神情紧张的乘客。
临行前最重要的是伤员的安排。贝拉还好说,毕竟是个小孩子,但里德是个很重的成年男人。至于怀孕的埃莉诺,则需要更小心地照顾,得让雅什卡和图娜加上几个人才能搞定。
最终负责运送伤员的人都已敲定,考虑到山路难走,延文绮还安排了轮换。
“玛莎,”延文绮看向那位女义工,“走吧。奥威尔,你跟着保护她,顺便开路!”
“明白!”奥威尔左手执盾牌,右手抄起先前那根久经苦战、略微弯曲的铁棍,站到玛莎身边。
“你,看着点奥威尔;你,尽量保持在队伍中央。”延文绮郑重说道,“记住,非必要不开枪!枪声在林子里会给它们提供方向。”
两名持枪乘客严肃点头。
“陆茗,我们殿后。”延文绮的声音斩钉截铁。止痛药已经生效,没有疼痛拖后腿的她显得干劲十足。
“好。”陆茗沉声答应。
就在这时,一连串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如同利爪撕破了刚刚因爆炸而短暂死寂的空气,从巴士后方浓雾中传来!
所有人悚然回头。
只见两个连滚带爬的身影正疯狂地朝着巴士方向逃来,正是之前跟随那个提议掉头男子逃跑的人!他们脸上的恐惧已经扭曲变形,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浓雾被几道迅捷而扭曲的身影撞破!它们奔跑的姿态怪异僵硬,却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嗜血的渴望。破烂的衣物,深陷的眼窝,沾满血污的牙齿……赫然是之前被巴士撞倒的那三个骨瘦如柴的瘾君子!它们此刻已完全化作了追命的恶鬼,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猛地将最后那个筋疲力尽的男子扑倒在地!撕咬、抓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骨骼碎裂声伴随着男子戛然而止的惨叫,清晰地传来。
另一个人听到这声音则更加玩命地跑,恨不能再多出两条腿。
几乎同时,山坡下方,盘山公路的前方和后方,浓雾剧烈地翻滚涌动起来!更多的、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其中显现,密密麻麻,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潮水。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嘶吼声瞬间汇聚成一片令人血液冻结的狂潮,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小小的巴士彻底淹没!
尸群!大规模的尸群终于被之前的枪声、爆炸和新鲜的血肉彻底惊动,包围过来了!
“快走——!”延文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撕裂了浓雾。
玛莎发出一声惊恐的呜咽,在奥威尔的催促下,踉跄着冲进路边的灌木丛,朝着山坡上跑去。愿意跟随的人群爆发出绝望的哭喊,又在延文绮的低声呵斥下压低了声音,连滚带爬地跟上。雅什卡和图娜咬着牙,和另外两个男人一起,用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抬起昏迷的埃莉诺,艰难地向上挪着;贝拉被一个中年妇女死死抱在怀里,小脸看不清模样;里德则由两个高大的乘客架着移动。
延文绮和陆茗最后看了一眼那辆孤零零的巴士。只见车窗上瞬间贴满了无数疯狂拍打、抓挠的手掌。整辆沉重的巴士在无数活死人的冲击下,竟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剧烈地摇晃起来!
“砰!砰!”几声零星的、绝望的枪声从车内传出。
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巴士侧面的一扇钢化玻璃窗被一只套着黑色防暴手套、沾满血污的巨拳狠狠砸碎,玻璃碎片如同冰晶般四溅。又一个穿着残破防暴服的高大身影,扒着破碎的车窗,正试图挤入车内!
“啊——!”更加凄厉的惨叫穿透了车窗和浓雾,随即又被更多的嘶吼和抓挠声淹没。巴士像一团被蚁群覆盖的肉块,在浓雾中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终于被彻底吞噬,再也看不清轮廓。
一部分后来者挤不进那盛宴厅堂,偶然发现山坡上还有猎物,兴奋地涌来。
“走啊!”陆茗低喝一声,猛地推了延文绮一把。延文绮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牙在陆茗的搀扶和推顶下,手脚并用地爬上路边的陡坡,钻进了茂密的灌木和树林之中。
脚下的山路湿滑,前方人群移动缓慢,恐慌在蔓延。而身后,那些穿越山间植被的窸窸窣窣声、枯枝被踩断的噼啪声、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嘶吼,正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浓密的枝叶也无法完全阻挡那恐怖的声浪。
陆茗手持长刀,如同鬼魅般游弋在队伍最后方。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和浓密的植被间时隐时现,而每一次闪现,都必然伴随着一道划破沉闷空气的冷冽的刀光!
“噗嗤!”
“咔嚓!”
刀刃切入腐朽血肉和骨骼的闷响不断传来。一只只从侧后方浓密灌木中突然扑出的零星丧尸,被她精准地斩断脖颈或刺穿头颅,污血飞溅。她的动作依旧凌厉,但延文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呼吸声明显粗重起来,每一次挥刀后的回防,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正在飞速消耗着她惊人的体能。
就在这时,两只丧尸几乎同时从左右两侧扑向陆茗!陆茗长刀如电,格开左侧丧尸抓来的手臂,刀锋顺势上撩,削飞了它的半个头颅。同时身体急速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侧丧尸咬向她脖颈的血口。就在她重心未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
“嗬!”
第三只丧尸如同埋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陆茗侧后方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中扑出!腐烂的手指带着腥风,直抓陆茗毫无防备的后心!而陆茗的刀还卡在左侧丧尸倒下的尸体里,身体因闪避而扭曲,根本来不及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声沉闷而奇特的声响骤然响起!不同于普通枪声的爆鸣,它更像是高压气体急速喷出时带着金属刮擦的尖啸。
那只偷袭的丧尸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其眉心瞬间多了一个汩汩冒血的小洞,后脑则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红白之物喷溅在翠绿的蕨叶上。它的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即软软栽倒。
陆茗猛地回头,正对上延文绮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延文绮半跪在更高处的一块岩石上,左肩剧痛已经突破止痛药封锁,于是死死抵在树干上,以此稳定身体,右手则稳稳地平举着那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薄青烟。
尽管消音器极大地削弱了枪声的爆鸣,但那独特的、如同烧红铁片淬水般的尖锐刮擦声,以及子弹撕开空气的尖啸,在死寂的山林里依旧清晰可辨!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滴水!
“嗬嗬——!”
“吼——!”
四面八方,浓雾深处,那些原本只是盲目追逐声音的嘶吼,瞬间被这近在咫尺的枪声彻底点燃,变得狂暴而精准!无数蹒跚、奔跑、攀爬的身影骤然加速,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地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涌来!枝叶剧烈摇动的声音如同海潮般从下方、从后方、从两侧汹涌逼近!整片山林仿佛都活了过来,化作择人而噬的巨兽!
陆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感激,也是凝重。她猛地发力抽出长刀,几个箭步冲到延文绮所在的岩石下。
“手给我!”延文绮低喝。
陆茗立刻伸出左手,延文绮冰凉而沾满黏腻汗水的手一把抓住了她。陆茗脚下猛然蹬地,巨大的力量瞬间传递过来。延文绮忍着肩背撕裂般的剧痛,让陆茗得以借着这股力道,奋力攀上了那块相对开阔的高地。
两人并肩站在岩石上,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向下方。
眼前景象,让她们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被彻底吞噬,浓重的暮色如同墨汁般从四面八方浸染过来,将山峦和林木涂抹成深浅不一的狰狞剪影。头顶,翻涌的雷暴云如同厚重的铅盖,沉沉压下。骤然间,一道刺目欲盲的惨白闪电如同愤怒的银龙,猛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层和深沉的暮色!
刹那的光明,照亮了整片地狱般的山野。
只见下方蜿蜒的盘山公路已彻底被涌动的、灰黑色的潮水淹没!无数扭曲、蹒跚、狂奔的身影填满了每一寸可见的道路,正源源不断地从山下涌来!而两侧陡峭的山坡上,在树木和灌木的间隙里,同样密密麻麻地蠕动着数不清的影子!它们攀爬着,翻滚着,嘶吼着,如同无穷无尽的蛆虫,正从地狱的裂缝中疯狂涌出!无数双空洞或猩红的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反射着非人的、饥饿的光芒,汇聚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死亡之海!
闪电的光芒转瞬即逝,世界重新陷入更深的昏暗。但那一瞬间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恐怖景象,已足以让最坚强的意志崩溃。唯有身后行尸如潮的嘶吼与枝叶摧折的恐怖声响,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紧了每个人的咽喉。
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山路,唯有不时撕裂天幕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前方那深不见底、不知通往生路或是绝境的墨色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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