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如同退潮的海浪。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通往蝶屋的归途被深邃的夜幕笼罩。远离了镇上的灯火,星空便毫无保留地铺陈开来,比千奈记忆中任何一晚都要清晰、璀璨。
墨蓝色的天幕如同无垠的丝绒,亿万星辰细密地镶嵌其上,闪烁着或明或暗、或冷或暖的光芒。银河如同一条流淌着碎钻的光带,横亘天际,壮丽得令人屏息。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拂过汗湿的鬓角,带来舒适的凉意。四周只有虫鸣窸窣和两人踏在碎石路上的脚步声,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片浩瀚的星空和并肩而行的两人。
炼狱的脚步放得很慢,似乎也在享受这份喧嚣过后的宁静。他高大的身影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火焰纹的羽织在星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红色。千奈跟在他身侧,手中小心地捧着那个装着金红小鱼的透明水袋,小鱼在微弱的星光下偶尔摆动一下尾巴,搅动起细碎的光影。她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个装着巨大金平糖的桐木盒,指尖传来光滑温润的触感,心口仿佛也揣着一团暖意。
“真美啊……”千奈忍不住轻声赞叹,仰望着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星河。这份远离尘嚣的静谧与壮美,让她心中因节日喧嚣而激荡的情绪渐渐沉淀,化为一种安宁的感动。
“嗯!”炼狱也停下脚步,仰起头,金红色的眼眸映照着漫天星光,熠熠生辉,“无论看过多少次,这片星空,总能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也更觉守护的意义重大。”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清晰有力,少了平日的洪亮,多了几分沉静。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千奈仰望星空的侧脸上。星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整个银河,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光。晚风吹拂着她颊边的发丝,轻柔地飘动。炼狱的心,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千奈,”他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穿透了静谧的夜,“还记得在枫林下,我说过的话吗?”
千奈的心猛地一跳,缓缓转过头,对上炼狱那双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明亮的金红色眼眸。枫林、火焰般的枫叶、金平糖的甜味、还有那句沉甸甸的誓言……瞬间涌上心头。
“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您说……‘我会永远燃烧,保护你’。”
“是。”炼狱重重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同燃烧的星辰,“那是我炼狱杏寿郎的誓言!以炎柱之名,以生命为柴!只要我还活着,只要火焰还在燃烧,就绝不会让黑暗吞噬你!”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千钧之力,在寂静的星空下回荡,仿佛是对这片浩瀚宇宙的庄严宣告。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了千奈,让她眼眶发热。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同样坚定:“我相信您!杏寿郎先生!我也会……我也会努力变强!变得更强!强到……不再只是被保护!强到……能成为您的力量!能守护您想守护的一切!”她的话语起初有些颤抖,但说到最后,眼神变得无比坚毅,如同淬火的星辰。她想起了训练场上的汗水与血水,想起了村落里那不顾一切挥出的木刀,想起了心中那份“并肩”的渴望。
炼狱看着她眼中燃起的、与自己如此相似的火焰,那份倔强与决心,金红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忽然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星光下,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千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小小的倒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阳光烘烤大地般的灼热气息。
“千奈,”炼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温柔的沙哑,却又蕴含着火般炽热的情感,“那份守护的誓言,不仅仅是因为责任,不仅仅是因为你是需要保护的同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勇气,又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星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从在神社废墟的月光下,看到你那双绝望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那一刻起……”他的目光深深地望进千奈的眼底,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我的火焰,就已经在为你燃烧了。”
千奈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炼狱近在咫尺的、写满真挚与炽热的脸庞。
“那并非怜悯,也非单纯的职责驱使。”炼狱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刻进千奈的脑海,“那是一见钟情,千奈。是灵魂认出了它想要守护和并肩的存在。你的坚强,你的脆弱,你眼中对光明的渴望,你守护他人时不顾一切的勇气……都让我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无法熄灭。”
他伸出手,宽厚温暖、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力量,轻轻覆盖在千奈紧握着桐木盒、微微颤抖的手上。那温度滚烫,透过木盒,直抵她的掌心,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点燃。
“所以,”炼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如同烈火,“‘我对你的爱永远炽热’,这不仅仅是一个柱的誓言。这是炼狱杏寿郎,对你,神宫寺千奈,许下的、以生命和灵魂为证的承诺!是……爱。” 最后那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星空下久久回荡。
轰!
千奈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炼狱那句如同惊雷般的告白在耳边反复轰鸣!爱……他说……爱?来自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如山岳般可靠的炼狱杏寿郎的爱?巨大的幸福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将她淹没,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不断地涌出。是喜悦,是难以置信,是长久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出口的宣泄,还有……一丝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此刻却清晰无比的悸动。
“杏寿郎……先生……”她哽咽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坚定。她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回握住他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她的手冰凉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量。
“我……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我能变得多强……”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直视着炼狱炽热的金红色眼眸,声音带着破碎的哭音,却异常清晰,仿佛在用灵魂起誓:
“但我的誓言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您的火焰……为我而熄灭!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守护您!守护这份……您给予我的、如同火焰般温暖的……”她顿了一下,脸颊在星光下泛起羞涩的红晕,声音轻如蚊蚋,却无比清晰:
“……爱。”
最后那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无尽的涟漪。她终于说出了口,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巫女的虔诚。
炼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任何胜利都要强烈的狂喜和满足感瞬间席卷了他!他金红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比星辰更加璀璨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另一只大手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珠。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滚烫的泪水,让他的心也跟着融化。
“傻瓜。”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心疼,“我的火焰,没那么容易熄灭。我可是要燃烧到生命尽头的男人!”他笑着,笑容在星光下灿烂得夺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战士的宿命感。
“不过……”炼狱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轻轻捧起千奈的脸颊,让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千奈,记住我的话。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你变成什么样子(他的目光在她清澈的眼底深处停留了一瞬,仿佛要看透那温润力量下潜藏的可能)……”
“……都请记住今晚的星空,记住此刻的誓言。”炼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烙印,“记住我炼狱杏寿郎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守护你,是我生命之火存在的意义!这份爱,是比‘炎之呼吸’更本源的力量!”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决绝。
千奈的心被巨大的幸福和那丝莫名的沉重同时充斥着。她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嗯!我记住了!永远……永远都会记住!”
炼狱看着她郑重的样子,脸上重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他不再多言,只是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他的手心滚烫,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和温度。
“走吧,我们去。”他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满足。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牵着手,并肩走在星光璀璨的山路上。深蓝色的绣火发带紧贴着炼狱的心口,巨大的金平糖被千奈珍重地抱在怀中。头顶是浩瀚无垠、亘古不变的星河,脚下是通往未知未来的崎岖归途。晚风温柔地拂过,吹动着他们的衣袂和发丝。
交握的双手,是此刻唯一的锚点,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那初萌的爱意如同星火,在寂静的夜里悄然燃烧,炽热而明亮,却也在这无垠的星空下,显露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他们诉说着永恒的誓言,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暗处,为这份炽热而纯粹的爱恋,准备好了最冰冷的淬火与最残酷的离别。星光照耀着前路,也无声地见证着这甜蜜与悲伤交织的起点。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但我遇见了我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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