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近百平方米的宽阔实验室里，三根银色的柱子立在正中央，从上方看，正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柱子的下方连接着无数电路，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在电路外围来回穿梭，气氛紧张忙碌。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忽然打开。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少年，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唇边挂着笑容。
“请问这里是K12号实验室吗？”
他的笑容轻松，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实验室里的空气莫名凝滞了一会儿。
少年微微歪头，从动作都能感觉到他的疑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回过神来，连忙说：“对对，这里就是K12，你是来参加测试的吗？”
他扫了一眼少年挂在胸前的通行牌——慕听光。
是今天来进行游戏测试的人没错。
《零界》作为全球首款脑机游戏，报名测试的至少好几亿，真正选中的幸运儿却只有几个，名字想记不住都难。
运气也太好了吧，男人打量着门口的少年，听到他的肯定，少年似乎松了口气，迈步进门。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宽大的领口隐约可见锁骨，那种单薄和瘦弱的感觉更为明显，就连皮肤都白得透明一般。
然而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他身上的气质，青涩却又透着从容，矛盾的气场仿佛天然的屏障把他和周围分隔开来。
看到他停在自己面前，男人没来由的紧张，急忙转身说道：“请走这边。”
他把少年带到那三根柱子附近，一边嘱咐对方不要碰到地上的线。
少年的脚步很轻，几乎都听不见，他回头了一次又一次，视线落在对方泛着笑意的唇边，又赶紧移开。
那血色微薄到近乎病态的唇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心脏砰砰直跳。
“只要站到这边就可以了。”他有些紧张地说。
柱子中间的地上勾勒着一个圆形的图案，实验室里不止他一个人，然而因为少年的到来，声音陡然变得安静了些许。
直到他站上去，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四周，远处的一人才猛然清醒，按下按钮。
地上圆形的图案往里收缩，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少年不由得抬手。
就在那一刹那，他碰到了从地上缓缓升起的金属物体，犹如休眠舱将他包裹起来。
“不要害怕，”外面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紧张的声音，“放轻松……”
银色的休眠舱完全覆盖住了少年的身体，接着由竖向缓缓往下倒，变成了横向，边缘的柱子亮起，一道道光线发射出来，从一根柱子到另一根，组合成了一道道光幕。
光幕中，隐约可见少年躺在休眠舱内，神色从讶异逐渐转变为平和。
另一面光幕显示着生命体征，还有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数据。
没等其他人细看，实验室上方就传出一道淡漠的嗓音：“你们可以走了。”
地上的线仍旧杂乱无章，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是借调到K12的，除了规定的东西之外什么都不敢碰。
听到这话大家集体松了口气，视线瞥到中央的休眠舱时又带着说不清的复杂。
男人站在原地看了看，才被关系好的同伴拉扯走。
出门的时候，同伴看到墙上贴着的K12标签，忍不住说：“这么大的字看不到，还要问？”
他急于从少年带来的气氛中摆脱，挑了个尖锐到自己都觉得诧异的话题，却听身边的男人说：“他不是……”
他看不见。
男人在心里补充，就像怕说出来少年会听到，伤害到他那样。
他还知道，慕听光不是一开始就看不见的，而是神经细胞极度活跃，五感到了惊人的地步。
起初还能在药物的压制下勉强生活，随着年纪渐长，他的思维和能力都会迎来爆发期，再强大的药物也没有作用了。
他刚才绕过了那么多的线，恐怕全靠“听”来的。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这种模式下，他的计算能力也会成倍的增长，看过的东西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只看能力的话，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同伴忍不住沉默，慕听光出现的时候行动和常人无异，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我是不是要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呀……”
同伴深深叹气，然而在休眠舱内的少年已经不可能听到了。
“欢迎进入《零界》游戏。”
慕听光的意识在下坠，又像是被云朵托住一样，轻飘飘的，他第一次什么也听不到，周围安静到连机器运转的声音都不存在。
而后才是机械的播报声响起。
“《零界》是由鲲鹏研究所开发的独立游戏，鲲鹏研究所成立于2065年，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脑机技术……”
一连串宛如广告的介绍让慕听光有些发懵，这是知道他看不见，专门给他念了一遍么？
倒也不用这么贴心。
“现任鲲鹏研究所的所长晏汲歌毕业于北洲最著名的人工智能学院，他是研究所的第36任所长，在计算机科学、生物医学等多个领域……”
一不小心走神，都快进到现任所长的介绍了，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歌颂功德，罗列他得过的奖项什么的。
慕听光忍不住问：“可以跳过么？”
他并不关心现任所长是谁，他只想知道，脑机技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因为思维极度活跃，在现实世界，很少有人能跟得上他的话题，别人思考一句话的时间，他的思维都跳跃无数次了。
智脑却不一样，智脑运算的速度比人脑快成百上千倍，慕听光在上面提问，很少有答不上来的。
《零界》就是通过智脑编制出来的一款游戏，以小说为蓝本，参考现实生活背景，既不会让慕听光觉得陌生，安全也能够得到保障。
在游戏里，哪怕他依旧处于失明状态，也能得到许多乐趣。
以他的思维活跃程度，别人玩一局游戏的时间，他能让智脑陪他玩十局。
他可以比别人更快地探索无数个世界。
在慕听光说话的时候，门外K12的招牌逐渐隐去，就连前方几个实验室的K11、K10的字体都在迅速消失。
走廊的灯光明亮，入口和尽头却已自动封锁，贴上了机密的标签。
《零界》的测试并没有其他玩家，无论是在慕听光之前的K11还是之后的K13。
“可以。”短暂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沉默过后，机械音再次响起，“已为您跳过基础介绍，请您仔细阅读游戏协议，游戏内容可能包含闪烁和强烈光效，在游戏过程中，如果您出现头晕目眩、恶心、抽搐等症状*……”
——光敏性癫痫警告！
慕听光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经常看到这种提示，对一个失明的人这么说，是不是过于地狱了点？
慕听光毫不犹豫：“跳过跳过。”
机械音再次沉默。最后留下一句近乎叹息的话：“那么祝您游戏愉快。”
充满机械感的音色冲淡了那声叹息，都要让人以为是错觉了，慕听光疑惑地歪头。
就在这时，他的意识再次失重，犹如在空中翻转了两圈，猛地下落。
一阵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响起。
[意识已连接]
[正在……扫描……]
黑色的背景，白色的字体……是字！
慕听光已经一两年没在黑暗以外看到别的颜色了，更何况是这么清晰的字体。
他急忙伸手，手指瞬间从字体中间穿过。
眼前一阵重影，视觉仿佛不太稳定，连带着字体也摇摇晃晃。
[一号小说世界……就绪……]
[检测到玩家……S 级别运动天赋……]
[……正在生成背景……]
什么东西？？？
让一个失明人运动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慕听光再次伸手，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手指，比一两年前失明的时候更苍白了。
然而下一刻，失重的感觉变得更强烈。
意识天旋地转，连带着窒息的感觉传来。
慕听光猛地吸气，却像是扒开了什么东西一样，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入他的眼中，他的眼睛瞬间被激出眼泪。
手指向空中挥动，却没能遮住自己的眼睛，在泪光之中，他看到了短短小小的……婴儿的手？？
婴儿的手臂软嘟嘟的，连手指都只有小小的一点，带着强烈的肉感，宛如小馒头堆在一起。
看到他动起来，围在婴儿车旁的女人脸上露出笑容：“暮暮醒了呀。”
又能看到了……
慕听光愣在原地。
那女人好像很高兴，把他从婴儿车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说：“我们暮暮都会自己摘头盔了呢。”
慕听光在转得晕乎乎的世界中艰难地捕捉到了那辆婴儿车，一个厚实的黑色头盔放在上面，占据了婴儿车大半的位置。
难怪刚才那么窒息，这种东西真不会把小孩给闷死么？
慕听光看着那个头盔，又觉得不对。
怎么还有这种老古董的东西？
现代社会已经不需要婴儿车了，这么笨重的头盔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淘汰，要不是他看的东西又多又杂，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些。
还是赛车的款式呢……
慕听光脑子里回忆资料，在脑机世界里，他的能力果然没有受到影响，思维还变得更敏捷了，就连感官都清明了许多。
似乎因为视觉回归，整个世界都不那么杂乱了，带着舒爽怡人的气息，他忍不住嘴角微扬。
看到他笑起来，女人更高兴了：“哎呀，我就知道，暮暮最喜欢妈妈了~”
[妈妈]
蓝色的提示从女人身边飘出来，慕听光的视线扫过去，提示自动展开，极具游戏感的光幕浮现出来。
[阮清悦
32岁
国家一级运动员
艺术体操队教练、全国艺术体操个人赛冠军、琅国艺术大奖赛冠军、东洲洲际赛四连冠、世界冠军
……
]
无数个金灿灿的提示词闯入眼帘。
下方飞快闪过一行提示。
[背景资料补充完毕]
[玩家面板开启]
[CG已收集]
在灿烂的阳光下，面容姣好的女人双手微微抬高，将怀中孩子举起，神色中洋溢着喜悦。
如梦幻般的长裙飞舞，春风吹过，远处朦胧的男人身影缓缓走来，带着同样的笑意望着眼前的画面。
[你出身于运动世家，从小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无数教练登门拜访，希望你能看一眼他们的项目……]
在修文嗷，后面会慢慢解锁的[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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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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