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小姐,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出任务了。」
医生的声音像隔了层水雾,模糊地飘进耳朵里。
沈庭榆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掌心沉甸甸的,握着的东西泛着冷光,枪口微微下垂。
这东西曾指着别人,夺走他们的呼吸与幸福;那如果指着自己呢?
她还没试过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
沈庭榆缓缓抬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映出她此刻满面的笑容。
她在想,自己坚持到现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好像从来都没有意义。
她不是不能离开这里,除去死神的怀抱,人类会向往的任何地方——阳光充足的海边小镇,飘着面包香的街角,甚至只是一间能安稳睡一觉的小公寓,她都可以去。
可偏偏沈庭榆最想去的,只有那片能彻底结束一切的黑暗里。
「我给您开些药吧……」医生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榆小姐?您在干什么——」
「等等——别开枪!」
这是一个开端,沈庭榆对此感到欣喜,她似乎在坍塌,但这是自由,是她渴望已久,早在那么那么久之前就想得到的事物。
纷杂的脚步声在自远向近袭来。
弥留之际,她的头歪向门口。
对上了双鸢色的眼睛。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她再次踏回港口黑手党那栋冷硬大楼之前?
还是更早,在某个沾满血污的夜晚之后?
……
“干部大人……”
有些熟悉的嗓音……?
“榆……”
“沈庭榆大人……?”
“抱歉,我在。”
沈庭榆收回在迷蒙之中徘徊的意识,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调的台桌,她现在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下属在一边安静站着——不知道多久。
沈庭榆注意到他正在用担忧的目光望着自己。
“您还好吗?”下属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问询出口,“……实际上,从您允许我进入办公室以后,您就一直在对着文件愣神。”
男人的目光越过漆黑镜片,停滞在她眼底的淤色片刻又自然移开,随后滑到她手中的文件,沉默不言。
「而且还拿反了。」
她从下属的肢体语言之中读出这个意味。
“……抱歉,”调转文件,沈庭榆抬手按揉片刻眉骨,她很快审阅完内容,那是一份合同,东西简单而毫无纰漏。
在上面利索签完字,沈庭榆抬手将它递回去,对着面带墨镜的男人露出温和笑靥:“我没事,只是在思考事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庭榆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蜷了蜷,随即又松开,像是要把方才对话里残留的违和感彻底揉碎。
她的目光越过办公桌一角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重新落回泛着冷光的电脑屏幕上。
镭钵街新区建设布局图的线条在暗色调背景里格外清晰,主干道像银灰色的脉络,串联起规划中的学校、医疗站与居民楼,每一处标注都带着她熬夜修改了六版的细致。
坦白说,开口提议时,她设想过无数种被首领驳回的场景。
彼时脑海里最清晰的画面是首领坐在那张深棕色的真皮座椅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抬眼时眼底会浮起那种标志性的似笑非笑,语气里裹着听不清的情绪,说些「小榆真是善良啊,总是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幸福啊」之类的话。
双手交叠于下颚,五官秩丽的苍白面容微侧,鸦黑发丝也遮盖不住那人眼底是枯萎玫瑰般死腐的颜色:
「这个大家里,包括我吗?」
「呀,告诉我吧。」
会像浸了冷水的石头,会顺着喉咙往下沉,最后坠在胃里,搅得人一阵阵发疼。
可实际上,太宰只是扫了两页方案,钢笔在落款处签了名,连多余的问句都没有,干脆得让她离开那扇门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在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即将合拢时,鬼使神差地,沈庭榆转过身。
太宰治安静地坐在那张深棕色的真皮座椅上,仿佛被那把椅子吃掉了一样。
瘦削的身形裹在风衣里,眼睫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感知到目光,他忽然抬眼。
四目在门隙间猝然相撞。少年的瞳孔先是微微一缩,明显愣了神,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中途回头。
那点怔忪顺着眼尾的弧度漫开,连带着睫羽都轻轻颤了颤。不过瞬息,他眼底的惊讶便褪去,随即牵动着脸颊的线条,努力绽开一个轻松的笑。
厚重的门板缓缓推进,一寸寸遮住少年的身形,连带着那个浅淡的笑容,都被慢慢关进了那间只剩冷光的办公室里——像被吞进了某个无声的黑洞,再也不会轻易吐出来。
光影顺着门板边缘缩进,在沈庭榆脚边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站在原地,眼神无波地看着门缝一点点变小,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转身时蹭过布料的微麻。
就在大门即将彻底合拢的前一秒,她忽然抬手,掌心死死抵在两扇门之间。
厚重的木门带着惯性挤压过来,指骨被夹得瞬间扭曲变形,青白的痕迹迅速漫上指节,痛感后知后觉地顺着神经爬上来。
沈庭榆笑了笑,随后又归于寂静。
门后,太宰治的身形猛地一僵,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瞬间敛去,起身就要朝门口快步走来。
“谢谢您的批准,首领。您不需要报答吗?”
沈庭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淬了层冷霜,轻飘飘地将他钉在原地。
她缓缓推开木门,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被夹得青紫的手指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他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片刻后,他敛去眼底所有情绪,声音低了些:“……过来。”
冰袋裹着柔软的毛巾,被仔细敷在泛红的手掌上,凉意顺着指缝慢慢渗进皮肤,却压不住掌心下残留的暖意。
沈庭榆垂着眼,目光落在身旁窝着的少年身上,他的坐姿微微倾着,离她极近,连呼吸都轻得怕惊扰了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片刻,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空气里:“首领,这次您可以掐着我的脖子。”
*
……真是黑历史……
沈庭榆微不可察地叹气。
建设贫民窟。
这又是哪个世界线发生过的事情吗?
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念头让沈庭榆指尖一顿。屏幕右下角的光标还在闪烁,像在无声地提醒她别再走神。
按照惯例,下属拿完需要签字的文件就会自行离开,从不会多停留一秒。
没去理会,沈庭榆靠在椅背上,目光放空似的落在窗外。
建设,改变……
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既然离不开,不如做点什么。
至少让那些在巷子里瑟瑟发抖的流浪儿童,能有一间不漏雨的教室;至少让那些会被当作实验品的人,能安全在医疗站里得到一点像样的救治。
可每当看见屏幕上这些规整的蓝图,她又会突然觉得好笑。
虚假,又伪善。
“方便告诉我您在想什么吗?”
那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沈庭榆身形蓦地一顿。她缓缓转过头,却见方才该离开的下属竟还站在原地,身姿笔挺,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他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模糊不明,顺着角度望去,落点似乎正停在自己的颈侧。
怔愣片刻,沈庭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即便她穿着立领的衬衫,颈间那抹淡红的吻痕还是没能完全遮住,在领口缝隙间若隐若现。
下属的目光没有半分冒犯,反而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思量,连眉头都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像是在琢磨什么难解的问题。
沈庭榆随手扯了扯衣领,看着他开口道:
“你胆子不小。”
“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您和首领是这种关系。”
下属眨了眨眼,对她笑笑,他的话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来到港口黑手党一样。充满各种各样的违和感,就像是他这个人存在本身,一直给沈庭榆一种无法言明的熟悉感。
心底的警惕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连带着平日里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全然抛掷脑后。沈庭榆说不清这感觉的来源——是对方用了精神系异能,还是自己潜意识里生出的本能反应,她竟提不起半分防备。
等等,自己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个念头猛地冒出来,沈庭榆下意识蹙起眉。港口黑手党的安保系统有多严密,她比谁都清楚,可眼前这人不仅突破了外围防线,还能避开遍布角落的监听与监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是冲我来的?
她心里掠过这个猜测,情绪却异常平和,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抬眼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你是谁——欸?”
话音还没落地,沈庭榆的眼眸骤然瞪圆,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对面的男人像被扎破的气球般,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竟缩成了只有巴掌大小的模样。
更诡异的是,这Q版小人的下半身是漆黑滑腻的八爪鱼触手,上半身却穿着与方才同款的黑西装,而那张脸——竟和沈庭榆自己的面容一模一样。
“呀,您好,新任邪神第1116号分身竭诚为您服务。”
章榆小人对她弯腰行了一礼。
这完全超出认知的一幕,像重锤般狠狠砸在沈庭榆的大脑里,让她瞬间僵在原地,连思考都慢了半拍。
……嗯?嗯?!
那小人全然不管沈庭榆僵在原地的模样,八条漆黑的触手交替着,“啪嗒啪嗒”顺着办公桌底的缝隙爬出来,一路爬到她的腿边。
它仰着与沈庭榆一模一样的小脸,盯着眼前宕机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后腿(触手)蓄力,像颗小炮弹似的优雅弹射,稳稳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人晃了晃身子稳住平衡,一条触手先伸出来,轻轻碰了碰沈庭榆耳上的耳钉,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它竟毫无顾忌地用另一条触手的尖端,轻轻拉开了她衣领的一角——这举动实在没什么礼貌,可当它看见衣领下大片印满的暧昧痕迹,以及肌肤上佩戴的链饰时,却突然没了动作,连黑色的触手都僵了僵。
片刻后,它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有些心虚地把衣领轻轻推了回去,还不忘用一条短触手轻轻拍了拍沈庭榆的肩,像是在笨拙地安抚。
平复了两秒,小人清了清嗓子(如果它有嗓子的话),用和沈庭榆相似却更显活泼的语调开口,带着点念台本的生硬:
“我是来自HAPPY星的外星生物章榆,你可以叫我主线榆,带着传播快乐的使命来到这方宇宙。”
沈庭榆:…
又不是邪神了?
主线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适时开口:“物种是可以变的么么哒。”
沈庭榆:……
沈庭榆盯着肩头上的“自己”,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用一种糅合了无语、无奈与怀疑的复杂语气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过《章鱼噼的原罪》?”
收拾收拾把干部线写完我就要完结了(私密马赛)
等我在另一个地开完仿生榆线后,可能会把天五榆或者首领榆的线另开一本书,依然免费(因为我根本就不能稳定更新)
现在的脑洞:
天五榆
首领榆
太宰的养榆App (这个可能和天五的开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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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假如假死后沈庭榆被抓到了。(干部榆X首领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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