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重光峰估计安静不起来了。
阮卿从梳妆盒里小心翼翼拿起师兄送的簪子,贴在怀里傻笑了一会,便又放了回去,谁让第一支簪子的“残肢”还在另一个盒子里躺着。
看一次,心疼一次。
尤其是当知道师兄以鲜血为引,将灵力封印在簪内,分担了第一次雷劫时,阮卿感觉心都要碎了。
难怪当时对方死活瞒着不告诉她受伤缘由,要不是她最近将玉京峰内的典籍几乎翻了遍,将各种阵法、术法、符箓先记到脑海中,也不会轻易发现一丝端倪。
从而依据碎片上面的残存气息,发现真相。
阮卿又气又急,甜蜜是有,可短暂的欢愉过后,便是浓浓的恼火,恼火自己现在实力低微,处处受制;恼火自己反应迟钝,现在才发现真相。
可发现了又如何?师兄的一片心意她珍惜都来不及,又怎会去责怪?
少女气鼓鼓趴在桌子上,决定之后有机会一定要找最好的法器给对方,谁都羡慕的那种。
所以现在她就爬起来练剑,到时用实力碾压那些讨厌鬼,哼!
月色如水。
阮卿于空地上一遍遍挥剑,没有过多的招式,华丽的技巧,只是最简单如初学者一般的劈刺、点撩、挽花,一遍又一遍,不觉疲惫也不觉烦躁。
只是默默的重复,重复到顺应风的轨迹,自然运行的轨迹,挥出那让人极易忽视最平平无奇的一剑。
也是最快的一剑。
她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少女脚下步伐如蝴蝶一般飘逸动人,每次转身都轻巧无比,没有一丝声响。她突然凌空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停了下来。
转身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也不知看了多久的青年笑道,“师尊,你回来啦。”
“嗯。”云尧道君点了点头,想起对方刚才的练习,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转念又联想到白日的混乱,这丝满意又迅速上了个台阶,逐层加深。
当众被灵兽反噬攻击,也是荒谬。
云尧道君看似对宗门一切都冷冷淡淡,不做关心,但实则感情不比任何一人少,甚至说将其看为自己的责任。
白天发生的事表面是重光峰一峰的问题,可在其他门派看来,那就是天元宗的丢脸。
不是没有过灵兽不愿被契约的,但强行契约被攻击成重伤,却是少见。
思及此处,云尧道君对孔阳的不满更深一分,子不教,父之过,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反省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他发火,简直……不可理喻!
被莫名凶了的青年薄唇紧抿,当时就转身离开。
还是回峰看自己弟子舒服。
“时间晚了,去休息吧。”他清冷道。
“我在练一会,快到金丹期比试了,我总不能让师尊的一万灵石打水漂。”阮卿笑眯眯开口,她小跑过去,眨了眨眼睛,狡黠中带有一丝好奇,“师尊,听说今天看台出事情了?”
“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我听说有人受伤了?”
云尧道君淡淡望了过来,清冽的目光似乎能将一切看透,“有话直说。”
“那只狐狸会被打死吗?”阮卿真诚问道。
“不知,此事还要让掌门处理。”提起这个,云尧道君眉头不由拧了拧,“那只灵兽似乎并非普通的灵兽,孔阳伤它后,居然能口吐人言。”
部分灵兽会说话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对方之前从未开口,只扮作寻常兽类,如今突然开口,即使只有一声,也不能不叫人多想。
“所以师尊怀疑?”
“妖族。”青年毫不避讳将自己的猜想告知弟子,“若是如此,那便不好处理了。”
如今的妖族王室原型为狐,即使非王室,狐族在妖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众所周知,妖族最为护短,如今更是人妖相处的和平阶段,谁都不想一不小心打破什么。
牵扯到这方面,天元宗自然要慎之又慎。
“师尊想的没错,我们还是小心为好。”阮卿轻快道,心底却莫名有一丝丝遗憾,那只狐狸精运气倒是好,等着他们来将它带走。
不过,少女唇角的笑意逐渐幸灾乐祸起来,“一个被人类签订契约的妖族太子,回到妖族会遭遇什么,可就不是她能预料到的了。”
真好奇对方到时的脸色。
前世恨不得拿鼻孔对人,肆意掌握他人生杀的太子殿下啊,就让我看看你这次该如何走出棋局。
*****
天元宗的一间地牢内,一道黑影蜷缩在角落中,外边全是克制修为、步步陷阱的阵法。
“贱人,贱人。”黑影剧烈地抖动着,每抖动一次,嘴边便渗出丝丝血迹,可它却管不了这么多,心中无尽怒火只想让他将那个叫阮念的女人碎石万段。
如此也难消他心头恨。
堂堂妖族太子,居然,居然被一个凡人修士建下契约,她怎么敢,怎么敢!!!!
原本那些不可言喻的好感在此时都变为无尽的杀意。
毛发枯燥杂乱,星星点点血迹遍布其间的狐狸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夹杂着怒火的哀鸣,想要从地上爬起,但下一刻,便……摔落于地。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无力,以及调动不了一丝灵力的狼狈时,他眼中的怨恨之色愈重,可怨恨的更深处,却是无法言喻的惶恐。
这件事若是传回妖族,妖族该怎么看他?父王又该怎么看他?纵使母妃得宠,可这样将妖族面子踩于地下的事情,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绝对会借机想要将自己拉下马。
父王并不是只看重他……一个。
可若不将消息传回妖族,那些修士绝对会杀了自己,狐狸心中的寒意与恐惧交织,如今只期盼他的那些手下能率先找到自己。
只要是自己人,事情就还有回转。
这只表面为灵兽的狐狸正是妖皇的长子,如今的妖族太子元凌。
元凌现在……悔恨交加。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抓一只白米雀居然后续会有这么多麻烦,成为人修的阶下囚。
先是在那处小秘境于负伤的情况下被人带走,原本打算伤好趁机离开,但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才落得如此境地。
元凌原本还对那个温柔善良照顾它的女修心存好感,现在想来什么温柔?什么善良都是假的,居然在饭菜里做手脚骗他建立契约,还是主仆契约!!!!他现在只想将对方剥皮抽筋!!!!!
恨意席卷了他的大脑,但元凌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提醒他
那个叫阮卿的女修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只白米雀怎么会跟在对方的身边?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这些与阴谋息息相关的问题此时没有人能回答他,也没有机会让他却找寻答案。
元凌不知道,他的那些手下早已被他的姐姐云晚所控制,更别说其中将近一半都是间谍。
带他回妖族的,注定是长公主云晚的人。
一切都早已注定。
阮念的事情虽然引起一阵唏嘘,但在天元宗的威名和比试名次的激烈角逐中,逐渐也被人抛之脑后。
做姐姐的好心送礼被退回后便也笑眯眯不再管这件事,转头继续沉迷修炼。
最后两天的筑基期决赛很快就有了结果,头筹被太阴阁的女修魏珏拔得,第二名是风玄剑宗弟子周轩,君怀芝和应长生一个第三,一个第五。
掌门虽然对名次有些不满意,但一想到两人的年龄和晋升筑基期的时间,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转头去跟其他人感叹,英雄出少年。
作为师父的齐光道君和鹤真长老也面上有光,尤其是前者,走路都快带风,毕竟他们赤华峰收的弟子大多资质普通,这年头……资质好的都不愿来当医修。
他已经习惯于多年来赤华峰弟子在大比中走个过场的行为。
难得遇见个这么出挑长脸的,齐光道君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抱着对方亲几口。
我的宝贝徒弟。
(君怀芝:很感动,但是我拒绝。)
阮卿给两人送去了贺礼,转头就是金丹期的比试,她作为年龄最小的那一个,自然备受关注。
而且金丹期的比试,各个门派的掌门和天元宗的九峰道君也将全部到场。
阮卿抽中的对手是风玄剑宗吴念,也就是善使快剑的那一位,相较于其他人的紧张,少女倒是显得极为淡定,让风玄剑宗的弟子不由对她更加高看一眼。
尤其是下注那一波,目光愈加炽热。
反正他们两边都下了,哪边赢,他们都有收益,就是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
只要比试精彩,不要钱都可以!!!!
阮卿站在角落中平静做着准备,论快剑,她不一定会比对方慢,或者说……更快,也许今天过后,这快剑的名头就要变人了。
她自信想到。
然后就感到有人轻轻扯了扯自己。
躲了少女多日的南离终于在比赛前露面,他的眼睛依旧是那么温柔,只是无端在对视时多了一抹羞涩,再接着,便是淡淡的担忧,
“胜负无所谓,你的安危为上,这位吴师兄曾孤身斩杀七阶妖兽,他的实力绝对不只初期。”
“我知道。”阮卿笑了起来,桀骜中还带有一丝俏皮,“师兄这是关心我。”
“可我总得将师兄的灵石赢回来。”
“那些跟你相比……”不重要。
“嘘,可是我要嬴。”不等对方说完,阮卿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开口,将手指轻轻抵在少年唇边。
南离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脸唰的一下就多了几抹红晕,目光躲闪起来,“卿卿,你……”
阮卿见状笑得愈发开心,她缓缓凑近对方,轻柔道,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有一丝蛊惑,“我知道师兄前段时间在躲我,那么现在,师兄想出答案了吗?”
这个位置很微妙,一方面角落很少有人关注,一方面南离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他看着少女越来越近的精致面容,只觉得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下一刻,一个轻柔的吻落于脸颊,“师兄还没想好没关系,但现在这个才是我的答案。”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南离只觉得那一朵花彻底从心中破土而出,纵使他曾见过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却也不及面前的少女明亮。
他可能此生都忘不了这一刻。
*****
与此同时,道君的坐席上却传来砰的一声,几道愤怒声音接连响起。
“云尧,你在做什么?”
“不喜欢喝就放下,茶杯做错了什么?”
“云尧,你太过分了。”
“……”
被周围一圈人指责的青年淡淡看了眼四溅的碎片与茶水,面无表情道,“抱歉,手滑。”
然后
“诸位,我出去一趟。”
云尧道君:等会我把那个重光峰的小子打死可以说手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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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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