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当时跑的快,没被抓住,否则今天也要被牵扯进去。”白米雀天性聪明狡猾,只一瞬,便看透了这盘根错节问题下的本质。
“这年头人和妖的心都这么脏了吗?”它心有余悸道。
这要是没处理好,别说养老,它连命都可能搭进去。
心脏的人默不作声望了它一眼,然后继续翻起书来,只是那页数却依旧停留在云州风土人情介绍上面。
“时也,命也。”阮卿扫了下上面文字,慢吞吞叹了口气。
无论那位二殿下表现得再怎样温和有礼,但该有的排场和仪式却是有的。
望着那几百人,风格各异的浩荡队伍,就算好脾气如齐光道君,也只能抽了抽嘴角,吩咐下面弟子好生招待。
毕竟按照对方的意思,里面有多半都是为了迎回他的兄长。
“父皇向来宠爱大哥,如今大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难免担忧了些,还望几位道君见谅,如果有什么不妥,我立即让他们下山,绝不打扰贵宗半分。”二殿下抱歉道。
“无妨,妖皇拳拳爱子之心,我等体谅还来不及,又怎会责备。”掌门顺着对方话语微笑,这种场面话他见多了,来都来了,不论愿不愿意,他们都要好好招待。
虽然真的很……窝火。
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牙酸笑容。
兄弟相见的画面不说感人至深,但也是情真意切。
最起码那位二殿下看见角落里灰头土脸的狐狸,顿时就噙着泪水冲了过去,待感受到怀中狐狸剧烈的挣扎和凄厉的叫声后,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我是你二弟啊。”二殿下情真意切喊道,痛苦、悲伤、愤怒种种情绪扑面而来,直让人感叹兄弟情深。
周围更是围了一大群抽抽噎噎的妖族,七嘴八舌喊着“太子殿下,您受苦了”,“太子,我们来接你回去了”,“太子,呜呜呜呜”。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二殿下在被挠了无数爪后,顶着血淋淋的伤口,坚强为对方输送灵气,稳固丹田。
最后他苍白着脸收回手,小心翼翼退会墙边,看着太子重新化形。
化作人形的妖族太子眼眸狭长,面若琼花,举手投足间都是无限风情,风流与傲气矛盾而又和谐交织在他的身上,即使身处地牢,狼狈不已,也难掩周身气度。
跟角落中的弟弟相比,是妥妥的太子模样,骨子里透露出的矜持尊贵。
但再怎样尊贵,眼底时时透露出的那种阴狠与阴冷,却也让人不喜。
更别说他一化成人形,就是铺天盖地的杀意,要求天元宗处置阮念和阮卿。
这TM是什么道理?
处置阮念掌门能理解,毕竟对方绝对咽不下被契约的气,但这跟阮卿有什么关系?他们准备要重点培养的苗苗怎么会跟妖族扯上关系?
看着对方布满阴霾的双眼,掌门内心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客气道,“太子身体不适,还是先好好休息,此事我天元宗定会有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就还望掌门说到做到。”妖族太子嗤笑一声,沉沉望了面前之人半响,最终阴阳怪气开口,默认了对方决定。
现在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他看着角落中的弟弟,目光阴沉不定,“元涣。”
“兄长唤我何事?”青年冲他露出了带有几分相似的乖巧笑容。
“你很好。”好到他的人马都拦不住,元凌头一次如此认真去打量一直胆小乖巧的弟弟,唇角带有讽刺,他怎么望了?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眼里只有那个位置。
无论这次谁来带他,他这个做太子的回去都讨不了好,只希望,母妃那边可以帮自己周旋一下。
元凌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所有不安。
“兄长想必要比我更好。”元涣眼眸低垂,恭敬道,无论是举动还是话语都大方向众人展示他对于这位长兄的尊敬。
至于内里怎么样?那便……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也都是心照不宣。
****
“妖族那边的关系看起来可真是复杂。”掌门一手执棋,一边冲对面的玄清道君吐槽。
“你都发现了?”玄清道君微微一笑,执白棋而起,棋子落于指尖,闪耀着莹润光泽,两种白相得益彰。
“不发现不行啊,我总不能拿宗门去冒险,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被挡在门外的基本就是那位太子的属下,在里面哭的,则是那位二殿下的人。”
“将人送走便好了,他们的争斗与我们无关,静观其变即可。”玄清道君看着自己被吃掉的几枚棋子,眉头微微皱起,他沉思半天,这一子也没想好落在哪。
“这些都好说,你知道妖族太子今天向我提出什么要求了吗?”
“什么?”玄清道君终于找到了落子点,眼中多了几丝喜意。
“让我交出阮念和阮卿?”
“阮卿?”这下玄清道君也惊讶起来,他也没料到这件事还会和阮卿扯上关系,“云尧知道了吗?”
掌门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到一旁,“我哪敢让他知道,云尧要是知道对方一开口就要惩处他的徒弟,恐怕就要直接提把剑找上门。你说跟阮念有关我还可以理解,这是怎么又和阮卿扯上关系的?”
玄清道君也歇了安静下棋的心思,抱着棋盒,沉思道,“估计是和她养的妖兽有关,容初找过我,说那只白米雀当时似乎在躲什么,那位妖族太子最后在秘境被带回,两者或许会有关联。”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测。
否则,从未打过交道的一人一妖怎么会结下仇怨?
“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秘境罢了,后续能搞出这么多麻烦,阮卿我就先不说了,光是那阮念,明日她必须到场,可到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又该如何向孔阳交代?”
“有那位想跟我们交好的二殿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件事细究错又不在我们,不过……还是小心为好。”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什么时候能将这麻烦事送走,对了,玄清,其他宗门那边如何?”
“一切正常,归一宗和风玄剑宗还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助。”
“你的意思?”
“自然是推拒了,而且,你不会想知道前者想要来帮忙的人是谁的?”玄清道君笑眯眯凑了过来。
“是谁?”
“陆远道君。”
“敬谢不敏。”掌门一头黑线地翻了个白眼,“他来帮忙?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毕竟对方痛恨狐妖这件事在整个修真世界中都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天元凌来到了大殿,身后的元涣始终错他两步,那里掌门早已早早等待。
殿内的人不算多,除去掌门和两妖外,剩下的就是玄清、孔阳两位道君以及脸色苍白站在原地的阮念。
少女白衣乌发,双眸似水,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哀愁,孤零零站在那里,纤腰不盈一握,小脸雪白,更显我见犹怜。
在看到来的传言中的妖族太子时,阮念先是害怕地后退几步,想要躲到父亲身后,可环顾四周,又仿佛想起什么,紧紧咬着下唇,惴惴不安握紧拳头,像是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般,看起来可爱又怜人。
然后一点点像对方移去,小声唤道,“小白,对不起。”
话音未落,一滴圆润地泪珠便从脸颊滚落,脆弱中带有几丝破碎美感。
她抬起头,紧紧闭上眼睛,脸上由于紧张多了几分动人红晕,“小白,我知道是我的错,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我只希望我死后你可以不要牵连我的师门与家人。”
痛苦、害怕、悔恨、歉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渲染在大殿每个角落。
她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冲元凌恳求,雪肤花颜,柔弱勇敢,几乎能激起世上大多数血气方刚男子的保护欲,就算没被打动,恐怕也舍不得说重话。
直看的孔阳道君眼底流露出一丝心疼,之前对阮念的部分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她的女儿想必跟她一样坚强柔弱,怎么会故意去惹祸呢?要不是阮卿给小念不断带来压力,让她被那些长舌的弟子谈论,她又怎么可能会犯错?
毕竟小念一直那么乖。
(莫名再次背锅的阮卿:阿嚏?)
也看的掌门眼角一抽,玄清道君唇角笑意愈深,眼底冷光涌动,阮念的举动,根本就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而且……笑得温柔缱绻的青年淡淡向惴惴不安的少女望去,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一开始就提醒过对方不要多做无谓的举动。
更看的算起来其实这件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想落井下石的元涣一愣一愣的,不光是为太子的桃花运,现在看起来估计是桃花煞而愣,也为面前人族女孩的变脸速度而愣。
好家伙,这哭样,这话语,放在他父皇后宫绝对是一把好手,妖界谁不知道如今的妖皇最爱的就是这种柔弱无辜的可怜模样。
连泪珠都如此圆润,恐怕只有如今最得宠爱的太子生母可以与之一比。
元涣默默看了前方神色不明的元凌一眼,不由感慨,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审美是一脉相承。
就是这翻车翻得有点很。
偏好大气明艳成熟姐姐的元涣由于小时候太子生母带来的阴影,向来是对这种类型敬而远之,觉得美,但实在无感。
或者说心里还毛毛的。
太子该不会还舍不得吧,元涣幸灾乐祸想到,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柔恭俭的样子,乖巧立于对方身后,眼底时不时流露出丝丝孺慕。
但这次他注定要失望了,元凌只是在最开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等到一动用体内的灵气,感受到自己脑海与对方身上的微弱联系,就连那最后一丝不忍都没了,只剩下冰冷到不能再冰冷的杀意。
或许之前他还有闲心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想着大方一回,给这个女人个侧妃位置,但是现在……
元凌只觉得心中满是恨意,他堂堂妖族太子,居然会被一个人类算计建立契约,如今他这好二弟一来,估计消息早都传回妖族。
他的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那些老不死的绝对不会让一个脸面被人类踩在脚下的妖即位,就算父皇之后真的能保住他,他也绝对会伤筋动骨,未来一段时间拿什么和其他人争?!
他估计……真的要娶狼族那个粗鄙的女人为正妃才能勉强稳住局势,再做打算。
越想越觉得耻辱的元凌下一刻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右手幻化成爪状,径直向面前少女出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一柄拂尘挡下了他的杀招。
估计到对方的身体,拂尘中的力量也只是让元凌微微后退几步,彻底与阮念错开。
转眼的功夫,孔阳道君便将大惊失色的女儿拉到身边,再不让她上前一步。
“你们这是何意?”元凌阴狠道,眼神内满是嗜血的红光,“好一个交由我处置?这就是你们天元宗赔罪的态度吗?”
“赔罪?”玄清道君轻笑出声,“我们自是要赔罪的,赔的是我等照顾不周的罪过,若是因此事太子就要伤我门中弟子,未免过于咄咄逼人。”
“看来你们是要将人袒护到底了,另一个你们不交出来就算了,可这个小贱人她今天必须要死。”元凌冷笑开口,狭长的眼眸内燃烧的是熊熊烈火。
他是怀疑那个叫阮卿的,对方身上也满是疑点,可这点怀疑跟面前的阮念比起来就不值一提,算计他,将他尊严踩在脚下的是阮念,不是其他人,他一定要手刃这个贱人以消他心头之恨。
至于其他的,等到今天过去,他回到妖界再做打算也不迟,现在没必要将天元宗得罪的太狠。
元凌依旧冰冷注视着面前几人,可也微微将身上的杀气收起。
孔阳道君虽然不知道另一人是谁,但这不妨碍他要护着女儿,将话题引导那个未出现的人身上,只是不等开口,掌门一个警告的眼神便阻止了他。
掌门同玄清道君默不作声交换了下眼神,后者微微点头,然后走上前隔断元凌的视线,将拂尘搭在手上,微笑道,
“太子多心了,天元宗决然不会包庇错事,可是正像我之前说的一样。”玄清道君手中多出一个精致木匣,语气平淡缓慢,透露出几分强调,“我们赔的是照顾不周的罪过,绝非其他。”、
“太子若是因此非要惩处阮念,掌门与我绝对不会答应。”
“至于诚意,我手上的便是。”
他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根其貌不扬的药草,看着普通,但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什么,玉蟾草,生长在极阴之地,身旁围绕的都是九阶妖兽,那里是绝大多数修士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即使是妖族,也很少会踏入。
只这一根,再服上些丹药,便足以将元凌亏损的修为尽数补回,甚至还让他有可能更近一步。
天元宗的诚意和保阮念的态度都在这其中。
(掌门:唉,就当破财消灾了)
“而且,太子不告知一声便进入天元宗,是不是也应当给我们个解释?”掌门紧接在玄清道君之后温和道,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就像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个答案,但说出的话却隐含一丝逼迫,“太子若不愿说的话,我也只好亲自修书一封去请教妖皇。”
元凌;“……”
他能怎么说,说是因为一时托大被那白米雀逃脱弄伤,结果被人修捡了回去,还是说待在天元宗看人弟子长得漂亮,心猿意马失了智,阴沟里翻船?
于是良久的沉默后,元凌顿了一下,目光从阮念身上收回,转而和掌门对峙。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接过木匣,算是默认了对方最开始的说法,揭过此事,至于到底放不放过阮念,他轻轻掂着盒子,神情晦暗不明,唇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修为能恢复总归是一件好事,自己可以勉强松口气。
等到他回到妖族处理完那些事端,有那小贱人好看的。
一个筑基期的女修,在外面出点事情不是很正常吗?他记得魔界那个谢殷不是一直对这些正道的女修很感兴趣吗?
他倒不如做个人情,送水推舟,将这小贱人送给对方。
说不准这阮念伺候的好了,还能混个侍妾当当,也算是他们心善了。
元凌充满恶意想到。
两方勉强表面上达成共识,除了一直温柔款款的元涣和终于有一种麻烦脱手的掌门几人,剩下看起来表情最微妙的就是阮念。
不过大家都以为她是过度受到惊吓,但只有阮念知道,她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恐慌,不是差点被元涣杀死的恐慌,而是潜意识觉得不应该这样发展的混乱。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苍白着脸,看着对面高贵俊美的男人魂不守舍。
本能觉得对方不可能这样对她。
就像当时她说的那番话和盈盈的泪水,阮念是根据直觉去做,本能认为那位妖族太子不会杀掉她,甚至看着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俊美逼人的尊贵,少女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只觉得……他可真好看。
可是现在,阮念望着对方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捂住胸口,只感到自己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但她又不知道失去了什么,只能茫然被松了一口气的父亲带走。
在场没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唯一能了解少女心情的,也就只有正苦恼自家师兄心情的阮卿。
失去什么?失去了一只太子舔狗呗。这是某人的回答。
不同于前世没有阮卿捣乱下的阴差阳错,这位元涣太子可是完全被阮念的真善美打动,被迷的不要不要的,甚至亲口许下正妃之位,愿意一路为美人保驾护航。
就算你不选我,我也会为你奉上一切,扫除所有障碍。
对此,被扫除的障碍·阮卿表示自己有话说。
足足做够了舔狗姿态。
但舔狗这种东西,就算是太子,一不留神踢到铁板,翻了车,也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变成一摊被抛弃的烂肉。
只可惜,这辈子舔狗是没了,郎情妾意也没了,剩下的唯有欲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的恨意。
不过至少命保住了不是吗?
阮卿笑意吟吟站在甚少有人去的高处,看着妖族浩浩荡荡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少有的善良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你看看你元凌,前世丢掉的可是性命,今生只不过马上失一个太子之位,多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阮卿目送着妖族身影直至消失,与她同样行为的,则是站在另一处的白七七兄弟。
“莫要担心,看来天元宗是将这件事处理好了。”长身玉立的青年松了口气,面上的肃穆也消散了些,冲着身旁的幼弟安慰。
他无疑是个严肃的人,从头到脚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就算是跟亲人闲聊,青年的眉头也未曾过于舒展,脊背永远都要比其他人挺的直。
“三哥总是这么板着脸,就不能笑一笑嘛。”白七七收回视线,隐藏起眼底的若有所思,然后笑嘻嘻对着兄长扮了个鬼脸撒娇。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胡闹。”白家三子白徽双手背于身后教育幼弟,可他的语气却是明显和缓了不少。
“我才没有胡闹,三哥你再这样板着脸,到时候跟舅舅往外一走,也不知道他是舅舅,还是你是舅舅。”
修真者大多姿容俊美,驻颜有方,往往都保持青年模样,白徽和长乐道君俱是如此,如果但从长相来说,不知情的人恐怕一时真的分不出谁是舅舅,谁是外甥。
这点喜欢板着脸,少年老成的白徽莫名吃亏。
已经无数次出门被其他人认为辈分大的白三哥:“……”
他不轻不重敲了下自家看起来就不老实的弟弟,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再怎么样,我都是你三哥。”
“……”
“三哥,你还是别笑了,你这样我好害怕。”白七七沉默了下,抬头真诚建议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被吾弟叛逆,伤透我心的哥哥的爱的铁拳
“QAQ”小少年委委屈屈抱头蹲到一旁,决定暂时离这种暴力狂远一点,“为什么来的不是四哥,呜呜呜,他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但胳膊永远拧不大腿,还没等他嘟囔完,就被身强力壮的白徽一把提起,提溜着朝长乐道君住处走去。
兄弟之间的话题没有继续,或者说,是白徽刻意继续将话题往别的方面引,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话一开口,便显得有几分局促,
“七七,我从舅舅那听到了一件事情。”青年对着自家的宝贝疙瘩小心开口。
“嗯,你说。”白七七头也不抬玩着衣领。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他聊了一些你在天元宗的日常。”
白七七衣领玩不下去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会吧?我都抄了那么多遍宗规了,舅舅还告状?”
“不是这个。”白徽尴尬开口,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虎目圆瞪,“等等?臭小子,什么宗规?你又闯什么祸了?”
白七七瞬间消声,闭紧嘴巴。
“……”
“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了。”白徽看着对方警惕的神情,知道这会肯定什么都问不出,只能压下火气,将这个问题放到一旁,反正秋后算账这种事他们家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舅舅什么都没说。”
“三哥你诈我!”
“闭嘴,老子说了这个话题先跳过,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和你们宗门的一个女修关系不错?”
白七七试图装傻,“谁啊?”
白徽面无表情看着他,将准备趁机跑路的某人又拎了回来,“舅舅告诉我,是云尧道君的弟子—阮卿。”
“舅舅好八卦啊,这种事都要跟你们说。”白七七气哼哼鼓起脸颊,澄澈的眼睛在阳光照耀下呈琥珀色,愈显稚嫩,也看的白徽更加纠结。
“七七,你今年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他斟酌开口,生怕伤到自家弟弟懵懂的少男心,“有些事情,太早接触了对你不好。”
“嗯?”白七七疑惑抬头,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大概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借口阻止,只能木着脸听三哥继续。
“我知道那阮卿长得漂亮,又是云尧道君高徒,年纪小小修为不凡,跟我们白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甚至摸着良心说,忽视白七七是他们家宝贝疙瘩的事实。咳,这小混蛋真的配不上人家姑娘,要真的在一起,那才叫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牛粪污染了鲜花。
还不知道自己在亲哥哥眼里是什么形象的白七七莫名打了个寒颤。
“可是”青年紧接着话锋一转,“七七,你听我说,再怎么样,你们的年龄都太小了,撇去这些不说,你和那个女孩的性格,呃,我是说,也不太适合。阮卿那孩子我见了,少年天才,自带傲气,遇事果断,而你……”
“我怎么了?”白七七瞪大眼睛,追问道。
“你性子比较柔,比较会保护自己,比较活泼。”白徽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硬生生将优柔寡断、胆小怕事、到处捣蛋换了个极为委婉的说法,“跟阮卿在一起,恐怕会被欺负,也会被嫌弃。”万一人家哪天反悔把你踹了怎么办?
更何况……想起自己前几天偶然路过时的惊鸿一瞥,青年心底愈加沉重。
只觉得弟弟都是孽,别的地方懵懵懂懂,修为要靠家人拿鞭子赶,但此时不该开窍的地方反而开的最快,白徽恨铁不成钢。
“姐姐才不会欺负我,也不会嫌弃我,三哥不要乱说!”白七七听到其他的还不在意,但唯独听到这句话后,收敛了笑容,怒气冲冲反驳,
“姐姐可好了,温柔漂亮,善解人意,遇事果断,就算是对待敌人也会留有善心,虽然说这样很不好,但她从来不会去伤害别人,我就是觉得她最好,比其他人都好,最起码比我好。”
少年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眼底莫名弥漫起一阵雾气,眼角微微低垂,嘴巴紧抿,看起来可怜兮兮,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狗狗。
漂亮我承认,果断我也认可,对待敌人善不善良待定,但温柔和善解人意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没跟多少女修说过话,但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对方一看就不是那种温柔类型的,而是那种敢惹我,头都给你拧下来的恐怖路线。
所以……你这都是从哪得出的结论?我愚蠢的弟弟。
如果说一开始白徽只是简简单单的纠结,那么现在他就是止不住的担忧。
急###弟弟疑似早恋,并且越陷越深怎么办?!!!
做三哥的决定快刀斩乱麻,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莫名温柔,硬生生将一件严肃的事情弄成了铁汉柔情,直看的小少年一抖,“七七,我知道你很喜欢人家小姑娘,可是……感情的事勉强不了,我看她和她那个师兄就挺般配的。”
白七七闻言一愣,但眨眼功夫他便反应过来,迟疑道,“你是说南离师兄?”
毕竟除去这个,他也想不到别人。
“嗯。”白徽点了点头,算作默认,提起这个,他还有几分尴尬,毕竟撞见人家小年轻亲亲我我还是让他这个直到现在没有想过道侣问题的人有些脸红。
所以……弟弟,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们就别去掺和了好不好?
他极为关切等待着弟弟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可能出现的反应,并在同一时刻做好了安慰的准备,虽然从青年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但白徽没想到,除去一开始的怔然以外,白七七再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歇斯底里的抱怨,反而极为冷静问他,“三哥是在哪看见的?”
“在一棵树上。”
“原来如此。”少年点了点头,眸中若有所思,“所以姐姐是跟他在一起了吗?”
等等?这个走向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白徽小心翼翼望了自家弟弟一眼,这么冷静简直都不像对方的性子,该不会悲伤过度,整个人都开始不正常了吧?
毕竟他的一个师弟就是失恋后性情大变,从一个沉默安静的乖孩子变成了全天叭叭叭就跟浑身只长了张嘴的“鹦鹉精”。
白徽眉头拧了又拧,犹豫半天,最终将手轻轻放到对方头顶,带有几分不自然道,“七七,不要伤心,我们看开一点,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严肃冷硬的脸上是罕见的直白关怀。
白七七对这份关怀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但嘴里的话却极其自然脱口而出,“三哥说的我都知道,也都了解,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和姐姐的缘分谁也斩不断。”
“……”
白徽安慰的手一滞,他不可思议望向弟弟。
不是?我都说人家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小子怎么还执迷不悟?
他那双安慰的手差点又重新变为无情铁拳,好在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青年僵硬问道,“你准备去找你那位南离师兄吗?”
“怎么会?”白七七诧异望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自家三哥也会关心这么无聊的问题,“姐姐喜欢他,喜欢就是了,与我何干?我的心意从不会因他人而改变。”
就算日后喜欢十个、八个,那也是姐姐的自由,他一个做弟弟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等到日后回到魔界,千娇百媚、各样美色,姐姐想选什么就选什么。
哪像现在,只有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勉勉强强的师兄作陪。
就算是日后真要纳入魔宫,恐怕也是那种镇不住场子的。
白七七想着想着,便开始心疼起某人,虽说这心疼的方向看着有点奇怪。
心疼的久了,自然也就忽视了身旁兄长愈来愈古怪的目光,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
现在的白七七在白徽眼中,就是那种时刻准备挖别人墙角,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问题少年。
兄弟二人各怀心思向长乐道君那处走去。
阮卿也不会清楚,因为这一席话,她日后又会碰见怎样奇奇怪怪的麻烦。
毕竟她现在全部的心神,五分给了师兄,五分给了天元宗此次的比试奖励。
虽然妖族此次到来,打乱了宗内许多计划,但比试却依旧照常进行。
到了今天,宗门大比彻底落幕,巅峰期的第一正是那位跟阮卿对战的归一宗冯道友,所以说她那场比赛输的也不冤。
第二名是归一宗风昭,也是玄清道君底下的那根独苗苗弟子。
阮卿见过,是一个笑起来很温柔,很羞涩,也很会照顾人的师兄,看起来就像是只无辜小白兔,跟他师尊一点都不一样。
也不知道黑芝麻是如何养出一只纯纯的白芝麻的。
她颇为疑惑。
奖品很丰富,各种灵丹灵植法宝,将整个储物袋装的满满当当。
里面的一些东西恐怕是许多散修一辈子都攒不到的,这也是为什么修士都想拜入大宗门的原因。
而且……每一个在比试完后看她的长辈都格外温柔慈祥。
忽视过不久前不欢而散的云尧道君,一看到她就流露出复杂愧疚表情的洛宁道君。
就连从前一直忽略少女的亲爹都难得对她多了几分慈爱,虽然阮卿当场就起了鸡皮疙瘩。
更别说往日里总是对她照顾有加的掌门几人。
阮卿摸着下巴,充分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众星捧月。
她掷地有声冲掌门承诺:“弟子必将不负宗门厚望,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再然后就是无聊的各个宗门大型交流会议。
当然基本这些都是元婴修士间的交流,对于弟子们……那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等到云尧道君出来后,就听到自家徒弟去了云州。
多年以后
阮卿搓手手,“掌门,你看,我把整个魔界带来让你匡扶正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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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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