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裂空,刺目的光亮照亮珠罗帐前珊瑚红身形,衣摆上的烛火暗纹幽然浮动。
明烛静立在床榻前,观察着一人的动静。
轰隆隆——
雷声轰鸣,惊天动地。
打鼾的响声渐止。
兴许是做了恶梦,急促的呼吸声延续了一会儿,就听榻上人喃喃自语:“小丽啊,哥真没做这些,真没对不住你……”
再一道白光划破天穹,房中的一切被照得明亮。
林永壮似乎察觉到床纱上倒映的黑影,怒斥道:“何人?”他定睛一看,红影如鬼魅般站立,不禁吓得一哆嗦,床榻连带着震了一下,颤着声道,“小、小丽?”
明烛脆生生道:“小丽?我不叫小丽。”上头说自从张家闺女死后他不能见到半点红色,尤其在黑暗中的红影对他更是晴天霹雳。
林永壮呼出一口浊气,神色微动,冷冷问:“你是谁?”
“我?”明烛没急着回答,自顾自接着道,“小林公子,我是来帮你的。听闻林公子近几月常梦到一位红衣女子……对了,我今日没吓着你吧。”她拎着裙摆,施施然转了个圈。
林永壮刚刚安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咽下口水,不确定对方能否窥见他脸颊处的冷汗,强颜欢笑说:“姑娘如何帮我?”
明烛挑了个椅子坐下,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手心,阴恻恻地说:“当然是……杀、了、你。”
“只有杀了你,梦才会结束。”
林永壮惊得浑身猛然一抖,身子跌回床榻,贴身佩戴的玉佩顺势摔到地上。
明烛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端详一番:“这是张玲丽的玉佩?”
是陈述的语气。
林永壮心头一震。这玉佩瞧模样便知是块好料子。在张玲丽生前他就有夺来的想法。死后,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竟被一同埋葬。
可惜这块玉佩了。
随之,他萌生出歪心思——埋在土里也是浪费,不如占为己有。他趁着雨夜从墓中挖出。本想着当掉换钱,无奈母亲看管得严,没法外出。他只好作罢,先当作贴身玉佩藏在身上。
明烛没有多言,指尖掠过香炉。阁主只吩咐她来“关照”这位林公子,并确保他“夜夜好梦”,至于这香料里多了什么,就不是她需要解释的了。
她将瓷缸中用来安神的烟灰从窗口撒出去,手中的淡绿香料放置香炉中。指尖轻捻,升起一团微小的火,是橙色的,足以点燃香料。
香料燃烧后无色,唯独气味比先前点的安神香清淡。若是不仔细嗅,旁人察觉不出差异。
少顷,许是香料起了作用,即便身边有陌生人,林永壮的警惕感渐渐降低,不过一盏茶就昏睡过去。
红影蒙着口鼻,将一张纸条搁置在案台上,转身离去。
明日就会出结果了。
屋脊之上,一道暗紫色身影站立于月下,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目光掠过那远去的红影,鼻尖微动,嗅了嗅,低声轻笑:“浮香阁什么时候招了个这么有钱的新人?这股熟悉的气息……是同类啊。”
*
东方既白,薄雾将歇,苍黑色的屋檐沾满清晨遗留下的露水。蕃陵城南角巷处寂静的空气,被一声混厚的吆喝声撕开一道名为闹哄的口子。
衣着布衣的几位妇人闻声一哄而集,围着挑担评头论足。
“今个儿猪肉多少铜钱?”
“老价钱。”
明烛吃着包子,总觉得今日的集市比往常更加急切,尤其是两位妇人因争抢一块肉吵了起来。
蓝衣妇人林红梅好言相劝:“张姐,这块肉你就让给我呗,明日我儿还要去招新会,得给他做肉吃。”
称为张姐的橙衣女人骂道:“呸!就你家那个孬种,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什么样?整日花天酒地、胡吃海喝,还去招新会?依我看他,去招畜生会吧!”
“……”
明烛到底是沐浴在二十一世纪阳光下的青年,泼妇骂街这个场景还真第一次见。
随着唾沫星子四处喷溅,骂出口的话也越发不入耳,争吵间蒙住鲜肉的白布被猛地掀开,淡腥味悄然弥漫。
明烛站在屠夫王大刀身边,一字字道:“你不管管?”
毕竟是在互抢他的肉。
王大刀面不改色:“没必要。”
明烛也没再多问,摊主都不着急,她也没什么好急的,“招新会是什么?”
“一种修真界招纳新生的活动,里面有很多宗门可以选择。”
哦,修真界啊。
修真界啊!!!
明烛听到这三个字时陡然缩回了手,下意识轻轻颤栗了一下。
“砰!”
一道巨大的碰撞声响彻角巷,紧接着是众人的惨叫声贯入耳膜。
“邪祟啊!怪物啊!”
“跑啊!!!”
“……”
她看到眼前景象两眼一黑——一个形如野兽的人扑倒王大刀的摊位,鲜嫩的肉掉在地上,他疯狂地撕咬着肉,囫囵吞枣地吃了一块又一块,仿佛不知饱腹。
明烛身子僵硬,站在人潮中一动不动,众人推搡着、拥挤着奔跑,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嘶……”她回神,摸着自己微疼的肩头。
那个人行为像未开化的动物疯狂咆哮,瞳孔和眼白都是黑色的,浑浊又幽深。而那黑眼珠似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吼!”
腥臭味扑面而来,明烛目不斜视,心道,这个距离只要她侧身躲一下再回击格挡,自己就不会受伤。
她左腿后撤一步,准备随时将这个半人半兽的东西击倒在地。
还未行动,从天而降一个金黄色的绳子,迅速将这东西捆住。
紧接着一道白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明烛眼前,无风却让她嗅到一丝极淡的柳叶气息。
“姑娘,没受伤罢?”嗓音清淡,周遭裹挟着似有似无的寒意,只不过那寒意不是冷,而是凉。
这一变化过快,不过须臾,这东西被白衣就完全控制住。
明烛盯着他的背影,略带着审视,说:“……无事,多谢公子。”
这微凉的嗓音,这白衣背影着实令明烛感到有丝熟悉。
轰!
一个突兀的想法在她脑中炸开惊雷,再次看向眼前人时明烛心口一滞,不禁朝后退了两步。
……他该不会是柳负雪吧!?
明烛心口一滞,脑中闪过原著里关于此人的记载——那个后期因爱成魔、一剑屠尽三界的冷血疯批。可现在,这位未来煞神就站在她面前,救了她。
恰时一个臭鸡蛋不知从何处而来,精准砸到她脸上。
……
明烛抹了把脸,悄悄操纵着火,点燃朝她扔鸡蛋那人的鞋。
那人惊呼一声,边痛骂她是恶魔,边跳着脚试图熄灭火焰。明烛欲想加大火光,发觉自己指尖的火居然无法点燃了。
真是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厄运。
她,明烛,一朝穿书,死因未名,成为小说中无名无姓的炮灰NPC。
柳负雪那边很快有了动作,干净利落地处理完一切,用金黄色的绳子裹住一个黑团,将其带走。
时不时有几个人探出头,确认是否安全。
一个四旬老汉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拱手道:“公子是否是修真界第一人,柳公子?”
柳负雪颔首。
身后的明烛嘴角一抽。还真猜对了。
“我是这里的知寨,真是多谢柳公子出手相救,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择日不如撞日,今夜设宴款待公子如何?”
明烛心道,别同意,别同意!
柳负雪道:“知寨有礼了,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劳烦各位了。”
柳负雪倏然转身,那双传说中灿若骄阳的琥珀色眸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明烛身上。
目光触及的瞬间,明烛如坠冰窟,那里面没有好奇,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审视非人之物的绝对冷漠,仿佛她与地上那团被缚的邪祟并无不同。他鼻尖微不可察地一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明烛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他难道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点微末的火灵根?或是……昨夜沾染的浮香阁秘药?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明烛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这冷面罗刹,果然名不虚传,她可万不得死在他手上!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原著里这个世界最终都会被他毁掉,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倒不如……
明烛定了定神,脸颊上的鸡蛋液顺着脖子流下来,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浮香阁的任务只是开始,要想在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里活下去,她就必须比所有人都更快地接近真相,以及……接近那个最终会毁灭一切的柳负雪。
招新会。
对了,还有招新会。
她要去招新会。
阁主说她身负火灵根,该去修真界修炼。术业有专攻,凡人界解决不了的事,只能去修真界瞧瞧了!
明烛想通了,她要去修真界,不为别的,只为提升能力到足以保护自己。
并不是说泼妇不好哈,泼妇指凶悍不讲理的妇女,是在争取自己的需求。她们勇敢自信,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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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居然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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