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师姐坐在院子里下棋。
“师姐。”林恣容走过去。
游怀乐捏着白棋,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没理会林恣容。
这里有两个师姐,谁知道林恣容是在叫哪个。
游怀娱手里攥着黑棋,抓耳挠腮地看着棋盘。
棋盘上白棋多黑棋少,俨然是一边倒的局势。
游怀娱不善围棋,但游怀乐喜欢。
她也就只能舍命陪姐姐,然后次次被姐姐打得落花流水。
“你快点。”游怀娱催她。
游怀乐慢悠悠地落下一子,“急什么?”
林恣容走到游怀娱身边,静静看着棋局。
游怀娱在游怀乐落子之后,盯着棋盘苦思冥想,努力想找出一个活路。
“这里。”林恣容指了指。
游怀娱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故意下在了别的地方。
毫不意外的,这颗棋子很快就被吃了。
棋局很快就结束了。
游怀娱毫不意外地输了。
“你们今天没有去比武台吗?”林恣容小声问。
游怀乐轻轻地笑了一下,“你不是也没有去吗?”
游怀乐因为腿伤,没有参加今年的弟子大会,今天去比武台也是为了给小师妹加油。
游怀娱则是在昨天就已经进行过第一轮比赛了,下一场在三天后,期间没有比赛。
于是,这对姐妹就一起在静梅居守株待兔。
林恣容走到游怀乐身边,蹲下,仰着头看师姐,“我不想参加。”
“你不想参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游怀娱吐槽。
“我不知道。”林恣容早就忘了这次的弟子大会是哪天召开的,她只是在黄历上随便选了一个好日子而已。
游怀乐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
她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游怀娱向来好哄。
看来没事了。
林恣容想着。
她转头看向游怀娱,正要说一两句好话。
就见游怀乐很温柔地笑了笑,吐出了冰冷的话,“师尊说你回来后去见他。”
没有人能不怕自己的师父。
林恣容也不例外。
她不仅怕,还恨。
只是这恨意太少,不至于叫她的心魔显现。
因为归根结底,王立群只是站在了他的立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王立群没有错,只是作为他的弟子,林恣容有些不甘罢了。
王立群在知道林恣容没去弟子大会的那一瞬,就猜测林恣容是不是出了意外,可没过多久,游怀乐就告诉他,林恣容只是不想参加而已。
什么叫做只是不想参加而已?
这弟子大会可是昆仑最重要的活动之一,连弟子大会都不想参加,林恣容还想待在昆仑吗?
遂王立群气极。
这两天他因为林恣容的事情已经生气过很多次了,原因统共就一个——林恣容遇见危险居然不会找人帮忙。
他不理解。
就像王立群不理解为什么林恣容不参加弟子大会一样。
于是,他问,“为什么?”
林恣容低着头,一字不说。
王立群的脑中出现了长久的空白,很久过去,他才缓过来。
别误会,纯粹是被气的。
他思来想去,不觉得自己这个弟子会如此叛逆,定然是有人怂恿。
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好受多了。
“可是谁让你不开心了。”王立群又问。
林恣容摇头,“没有。”
王立群长叹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参加弟子大会?”
林恣容觉得没有意义,如实说了。
的确没有意义,过几年她就会被逐出师门,到时候人们也只会感慨一句好好的天才怎么就入魔了。
谁还会记得她林恣容取得过什么样的成就?
不过林恣容也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让王立群生气,原本她不想再让王立群生气,毕竟师徒一场。
奈何他就是想要知道答案。
这可怪不了她了哦。
王立群果然如林恣容的猜测一般,非常生气。
他身上好像蹿出火苗一样,整个人变得红彤彤的。
林恣容感觉到房间变热了。
王立群是火灵根,他这个修为的人,早就对火焰控制自如了。
只是林恣容太气人。
“你,你——对,弟子大会对你来说是没有意义。”王立群喘着粗气。
林恣容是临川皇族这一代直系的唯一的女孩儿,并且她家有皇位继承。
不,是她有皇位继承。
林恣容来到昆仑,除了专心修炼,也有丰富履历的意思——这是公知。
所有人都知道林恣容将来会回到临川,成为皇室新一代的接班人,林家的掌权人。
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他们甚至在期待,林恣容会成为临川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带领临川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可是在昆仑的经历再丰富,取得再多的荣誉,当她回到临川。
这一段经历就会被尘封。
没有人会记得的。
临川需要的是一位英明的皇帝,不是一个天赋绝伦、惊才绝艳的修士。
林恣容明白王立群的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可她没有反驳。
即便明知自己没有未来,但是林恣容仍旧渴望一个属于她的、光明的未来。
王立群终究是平复了心情,他见她一直呆站在那儿,没好话道:“你还站着做什么,坐下,这么多椅子自己不会挑一个顺眼的坐着?”
王立群的书房因为常常要和长老们议事,所以摆放了好几把椅子。
林恣容从前过来,不等王立群吩咐就会自己找把好看的椅子坐下。
现在却不会了。
他们谈了许久,王立群问了林恣容很多问题,林恣容能回答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就沉默以待。
好几次之后,王立群也明白了,也就不揪着一个问题问来问去了。
只是,林恣容走后,他给林恣容的长辈发去了消息。
书房彻夜长明。
*
林恣容无故缺席比赛,执法堂那边肯定是要查明原因的。
这不,她才出了王立群的书房,转头就被带去了执法堂。
这次林恣容见到的不是林长老,而是一个眼生的长老。
应该是新来的。
也可能是林恣容健忘,忘记自己见过他了。
“为什么今天不去比武台?”那长老问。
林恣容向来是不喜欢说谎的,倒不是自己实诚,而是怕麻烦。
她如实说了,同样招来了这个长老的不理解。
他皱着眉头,看了林恣容许久,觉得她应该没唬自己,才挥了挥手,“去把罚金交了。”
对于不参加弟子大会的弟子,有好几种方法任他们选择,最简单粗暴的就是交钱,交不起钱的就要付出自己的劳力。
但在林恣容身上,不存在这个问题。
她不缺钱。
五百中品灵石。
还行,不贵。
林恣容出去几年,虽然花的是有一点多,可是她存款更多,她储物袋里的灵石足够她过几百年挥金如土的生活。
交罚款的时候,林恣容看见好几个弟子在那里扯皮——
这很正常,五百中品灵石对于一般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不是所有人都拿得出来。
也就林恣容这样的人,才会不把五百中品灵石当回事。
“还差一颗中品灵石。”收罚金的弟子认真清点。
站在窗口前的弟子哭丧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求着他,“我就差一颗,能不能行行好,就当收齐了。”
收罚金的弟子铁面无私地摇头,“不行,收上来的灵石都要进库房的,一颗也不能少。”
站在交罚金旁边的弟子显然和他是一起的,听见这话,连忙帮自己的朋友说话,“周师兄,他真不是故意不参加大会的,真的是没有赶回来,他一回来就来了执法堂说明原因,态度那么积极,而且这些灵石他好不容易才凑齐,你就行行好行不行?”
他和周师兄曾经在一个教室上过课,认识他不奇怪。
周师兄虽然觉得他说的挺有情有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交灵石就去那边登记。”
那弟子把储物袋拿出来,使劲往下倒了倒,什么也没有,“我真的没有了,师兄你就当做自己数错了好不好?”
“对对对,就通融通融,当你数错了,要是过段时间被发现了,让他多缴几颗灵石也可以。”他的朋友积极帮忙说话。
他的另外一个好朋友也挤到窗口前,“他爹娘生病了,他没来得及参加弟子大会就是因为要照顾他爹娘,这下的确拿不出多的钱,师兄你就行行好吧。”
周师兄动摇了一瞬,但想起长老和他们说的,要是今天同情一个人,把他放过,那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怎么办?
这口子不能开。
“不行,要么交钱要么去那边登记。”
那弟子急的都快哭了,“我还着急回家,我爹娘都等着我呢,要是明天就能去干活我肯定不会在这里纠缠,可就是干活的时间不确定,我就要一直在宗门待着。”
“是啊是啊,他爹娘真的都病的很重,大夫都说活不久了,小七想守在他爹娘身边照顾。”一个好朋友说。
另一个好朋友也紧跟着,“师兄,能不能让我们给小七哥干活啊?多做一点也没事的。”
“对对对。”小七左侧的朋友连连点头。
周师兄摇头,厉声道:“谁没参加弟子大会就谁干活,昆仑禁止代罚。”
“去登记,后面还有人等着。”周师兄道。
小七垂下头,“知道了,谢谢师兄。”
周师兄说的有人在等着,指的是林恣容。
林恣容很爽快地把灵石交了。
“小师姐慢走。”周师兄点清灵石后,同林恣容温声道。
小七的好朋友之一听见“小师姐”这三个字,又联想到今天小师姐没有去比武台的传闻,当即转身朝林恣容走去。
谁都知道林恣容有钱。
“小师姐。”他期期艾艾地站到林恣容面前。
林恣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她刚刚听见了他们和那个周师兄的对话,不是都已经认命了,突然来找她做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回答。
“能不能借我一颗中品灵石……过几天就还!”这弟子身上的弟子服洗的都有点褪色了,隐隐有点发白。
这还是林恣容第一次看见这么旧的弟子服。
昆仑每隔几年都会给家境一般的弟子免费发放两套弟子服,这算作宗门福利的一部分。
加上入门时的三套,只要是自己有衣服穿的,基本上弟子服还没有穿旧就可以换套新的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一看就是把弟子服当日常的衣服穿的,怕是就这两件衣服来回换。
林恣容已经没有中品灵石了,她总共也就只有那五百个,刚刚都交了罚款。
不过他要是愿意借上品灵石,林恣容当然愿意借,反正也没多少。
前世逃亡时,林恣容最穷的时候就是靠许如微活着的时候,其余时间,她的储物袋里最少也有百来颗上品灵石。
一颗上品灵石等于一千中品灵石,而一个中品灵石等于一千个下品灵石。
“只有上品灵石。”她说。
他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那边快轮到小七登记了,咬了咬牙:“小师姐,那能不能借一颗上品灵石?”
林恣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颗灵石,抛给他,随后就离开了。
他立即跑回好朋友身边,拉着他往缴费窗口走,“我借到灵石了,走,去交钱。”
小七一脸懵圈,“你还能借到钱?”
那499颗中品灵石就是他这两个朋友帮忙借的,说是能借的都借了个遍,但是没想到居然还差一颗。
“你别管。”他道。
又到了周五,一周就这么过去了[撒花]
最近有一点点数据焦虑,目前在思考解决办法
手稿如下——
林恣容站定,缓缓地说着,“多谢各位同门厚爱,但比试已经结束,胜负已分,重比是于所有同门的不公,此举不可。今日未能到场比试,是我一人之过,与任何人无关。”
“况秦师姐之修为已然高于我太多,即便重比,也不过是让人嗤笑罢了。”
林恣容此话不假,如今她算得上毫无修为,不过是用了些伎俩,才让人以为她又精进了许多。
至于为何与昨日对王立群又是另一套说辞,是因为在弟子居的一晚上,她无法安然入睡,甚至做不到静心,长此以往,入魔成了必然。可林恣容不想入魔,几百年的逃亡生活她已然倦了。
此事毕,林恣容便会自请离开师门,寻一座寺庙,度过残生。
旁人布置林恣容的想法,不知她的过往,只觉得荒谬,尤其是王立群。
天生剑骨,极品灵根的天骄怎么可能敌不过入门十五年方至金丹的秦钰京?林恣容的说辞几乎无人相信,包括与她同在比武台上的秦钰京。
“木已成舟,万事已定,多谢各位同门好意,也愿诸位早日得道。”话落,林恣容下了比武台,乘着那仙鹤离去。
待林恣容离开后,现场却又是炸开了锅,人人都在思索着林恣容的话究竟是何意。许久,方才有长老主持大局,重新开始比试。
林恣容走后,并未回弟子居,而是去了外门——寻人。
外门,西川峰
许如微正坐在河边洗衣,分明是修仙之人,却无半点修仙之人模样。
方才入秋,她便穿上了棉衣——西川峰乃昆仑剑宗最冷的峰头之一,常年飘雪,但河流却不会结冰。
许如微的手上也尽是冻疮,乌发只有一支钗子挽起,像是凡间的农家女子。
兀的,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许如微转头一看,原来是仙鹤驼着一名内门弟子在她周围停下……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弟子服并不相同,内门弟子共有两种弟子服,一套是靓青色的内门弟子服,另一套则是所属峰头的弟子服,而外门弟子的弟子服则都是青白色的。二者的共通之处在于弟子服下摆都绣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像征着昆仑山。
此外,弟子服上都有法阵,能在关键时刻为弟子挡下致命一击——这也是大部分昆仑弟子弟子服从不离身的原因之一。
许如微并未在意,内门弟子来西川峰,通常是受罚或是采集草药。
西川峰上的弟子极少,大部分都是无心修炼又不愿下山的弟子。
她扭过头继续洗衣服,但——
“许如微,”林恣容站在她身后,“我有你要找的功法。”
许如微一顿,却也没回头继续搓洗着衣服,“师姐说笑了,如微并无半分修练之意。”这话自然是假的。
“灵言·天赐,”林恣容淡开口。
许如微此刻却坐不住了,连那没洗完的衣裳都顾不上了,快步往她住所走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回到住所后,许如微仔细地检察是否有人,待确认完毕,才关好门窗。
“师姐当真有灵言·天赐?”许如微虽是信了几分,却仍有疑心,“这可是**?”
如今这世道,凡是有关灵言的功法皆是**,一旦发现门中有弟子修行此类功法,皆是监禁终身。
言灵一道的修练者太过强大,仅是金丹修为,数十元婴强者都无法将其剿杀,修此道者,大多亦正亦邪。
为维护修真界安定,各大门派联合镇压,并将灵言功法尽数销毁,唯独留下了几本天阶功法作为此道的传承。
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但他们往往连功法都没见着影子,便死了——三大宗派各封存一本功法,皆住于宗门禁地中心,有无数杀阵在此,更有甚者将其作为宗门大阵阵眼,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灵言·天赐》恰是封存在昆仑剑宗的那本天阶功法。
“你要吗?”林恣容问,“重莲万物皆往不如它,你可要?”
《重莲》、《万物皆往》则是另外两本言灵的天阶功法。
饶是再镇定的人也无法镇定了,更何况许如微呢?
“你有何所求,钱、权、名、利。修为我可统统给不了师姐!”许如微面上佯装着镇定。
林恣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本功法,“重莲你修不了。如此便将灵言·天赐与万物皆往给你。”
方才林恣容原本要将三本功法皆给许如微,却是想起了什么,终是没有取出《重莲》。
林恣容将功法随手放到桌上,“你我之间有一段因果。”
许如微仍是无法理解,这内门弟子怕不是个傻子,这种**都能寻来给她,却道她们之间仅有一段因果,哄三岁小屁孩呢?
许如微脸色变来变去,林恣容把因果还了,便自觉离开,留许如微一个慢慢思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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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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