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那人就是林恣容。
偏偏救他的人和那人有血缘关系,还开始颠倒黑白。
他若不顺着阮青的话,怕是真要命丧于此。
“也许,真是我看错了。”涂白虚弱地笑了笑,他能屈能伸,等回到城内,他势必要这对兄妹付出代价。
阮青点头,眼里满是对自家阿妹的信任,“我阿妹虽然脾气差了一点……”
那头的屋子里适时传出一个巨大的响动。
阮青迅速改口,“阿妹脾气很好,为人也是相当好的,怎么会对你这个陌生人下手呢?”
李家娘子显然已经习惯了阮青这个妹控,见涂白没事儿了,就回到桌前继续收拾了。
涂白嘴角微微抽搐,原来这人害怕他妹妹。
大娘这个时候也洗完澡,从简陋的浴室里出了来,她看儿媳还没有收拾好,就走过来帮忙。
这会儿虽然不热,洗澡水也不需要太热,白天趁着没有下雨的时候晒一晒,能热不少水。
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要下地和上山,一天要出不少汗,不洗澡不行。
“呀,小伙子你醒了?”大娘擦桌子的时候,才注意到涂白已经醒了。
涂白点头,感谢地笑着,“谢谢大娘收留。”
大娘摆了摆手,笑着说,“你还要多谢李儒,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山上呢。”
涂白不明所以,他这第一次来红庄村,不清楚这边的习俗,“山上不会有人去吗?”
他的声音实在是嘶哑至极,就像是锯子在叫。
大娘听着这声音,连忙叫他不要再说话,又问脖子痛不痛。
涂白这才发觉脖子被勒着的地方并没有多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发觉有一股怪味一直围绕着自己。
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有干了的泥水,特别是手背,很干涩和僵硬——上面覆了一层泥。
我臭了
臭了
了
涂白内心隐隐崩溃了。
他的习惯不多,唯有一点,就是爱干净。
下午的时候死到临头,倒在地上他来不及思索,可现在,现在他活了过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变成了这样。
“不、痛。”他面如死灰,“阿婆,你家可有热水了?”
大娘看着并不年轻,估摸着五十往上,涂白只有十七岁,看着更显年幼,叫她一声阿婆也是能接受的。
而且她本来也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了。
大娘想了想,家里能匀出一桶水,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剩得不多,洗澡还是够的。”
自从林恣容和阮青在她家借住,水就没有缺过了——
林恣容称自己单水灵根,偶尔看见家里的水缸没有水了,会引水到水缸里,不用他们再去打水。
而阮青,自称三灵根,其中就有个火灵根,常常会在洗澡之前或者做饭的时候帮忙生火,在这个春天给他们节省了不少柴火。
也因此,在这个春天,李家洗澡都奢侈了一点,时间变长了好一会儿。
涂白现在勉强能自己独立行走,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活生生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去浴室洗了个澡。
阮青是个好人,好心给涂白提供了自己的衣服。
阮青比他高了一个头,涂白穿着他的衣服出来时,特别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谢谢。”涂白依旧面如死灰。
他的洗澡水变成了泥水——可以看出他有多脏了,但这个家,没有多余的水给他洗澡了。
涂白也就是勉强把自己洗干净了。
阮青坐在门前,听见人出来了,扭头看过去,“没事。”
涂白抱着自己的脏衣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哪儿洗衣服?”
“河边。”阮青回答。
李家没钱打井,洗衣服自然是去河边洗的,不可能把水打回来然后在家里洗衣服,这可太奢侈了。
涂白自幼就住在却星城里,家里虽然不富贵,可也不穷。
他家有两个奴仆,一个做饭,一个浣衣。
涂白就没有自己洗过衣服。
而且他家里还有一口水井,奴仆洗衣服都是在家里洗的,没有出去过。
因此,涂白自然以为洗衣服这事情就是在家里做的,从来都不需要端着一大盆衣服出去洗。
涂白也表达了他的疑惑,“啊?”
阮青本人懒得解释这个问题,又不能违背李儒这个人的性格,便道:“先去铺床吧,我们晚上睡一起。”
涂白不明所以地跟着人回了房间。
男童房间的床并不大,睡两个人只能说不挤,多了一个涂白,那就非常拥挤了。
还不一定能睡得下。
好在李家有和床差不多高的桌子,李有良和阮青把桌子和床拼在一起,又搭了几块木板,才让房间能睡下第三个人。
床还没有铺好。
因为被褥不太够用了。
冬天的被子已经洗了晒了收起来了,拿出来用等人走了又要洗晒,非常麻烦。
而且过段时间,等雨水稍微少一点的时候,就要下地插秧了,一家子人都要下地,连男童也不能跑去玩。
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挤出来,哪来的时间去洗被套、晒被子?
李家大娘刚刚才翻出来一穿旧被子,上面全是补丁。
这本来是要拆了作鞋面的,幸好还没动手拆。
涂白站在房间里,看着阮青,“我不会。”
男童站在床上,阮青站在地上,正合伙把床单和被子铺整齐。
阮青没搭理他。
这人又不是他师弟师妹,不会就学,他才懒得管。
涂白原本以为林恣容要杀他这个把柄在手,阮青怎么着都要退让几分。
毕竟他一旦有机会活着离开红庄村,他就能将林恣容的恶行公之于众。
他涂白虽然不能修炼,可也有几个修士罩着,其中可是有金丹期的大修呢!
只是,他进入了一个误区。
阮青阻止林恣容杀他,又把他从后山救回,并不是心中有愧或者害怕,他只是不想师妹沾染上无辜之人的性命,不想她来日渡劫成仙之时因为这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而出了差错。
他是修士。
在修真界,凡人的性命是最不值钱的。
像是昆仑剑宗这种大宗门,即便是有宗门约束,也仍然会有弟子欺辱凡人。
更别提散修了,大部分散修手上都沾有人命。
天道是公平的,杀害无辜的修士渡劫之时阻碍也比常人多上几分。
但也是不公平的,修士即便修为不能精进,寿命也能比凡人长,也能过上凡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涂白作为凡人,自然想不到这一点。
不多时,阮青和男童把他们睡的那一块儿地方铺好了,留了一小块木板没铺。
“睡吧。”阮青帮着男童脱掉外衣。
男童点头,爬到被子里,闭上双眼,熟练地滚到阮青的怀里。
这个大哥哥的怀里很暖和,比被子舒服多了。
猫娃很喜欢他。
涂白见状,连忙把放在脏衣服放在一边,往木板上铺着旧被子。
“有良,你说,那两个修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女人躺在床上,她想着涂白下午来的时候的模样和刚醒来时说的话,翻来覆去怎么着也睡不着,便又翻了一个身,面对着李有良,小声询问。
李有良心眼不多,这时候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见媳妇的话,只本能地回了一句,“怎么了?”
“我怀疑涂白的伤就是他们弄的。”女人分析道。
李有良不信,他睁开眼,回想着过去一个月那对兄妹的行为,“怎么可能,他们人不挺好的。”
涂白醒那会儿他不在,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刚清醒的时候说李月那姑娘要杀他!我可看清楚了,他脖子上的伤像是用绳子勒的。”女人的声音又放低了一点,生怕有人听见。
“真的?”李有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你没听错?”
女人点头,“真的,后面她哥哥又说了几句话,听着像是威胁的,涂白才改了口,说自己眼花了。”
李有良的心一下就坠入冰窟里了,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还记得他们兄妹是为什么来我们村吗?”
女人当然记得,几乎是不假思索重复出了他们当时给出的理由。
那话当时他们听着没一个人觉得不对,可现在想来,哪哪都是问题。
他们说是来红庄村养伤,养好就走。
可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伤早就养好了,却还留在他们家,要说没有什么目的,他们是不信的。
但是有什么目的,女人也想不明白。
“会不会是来寻亲的?”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红庄村的无名尸那么多,保不齐就有修士,或者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李有良手心一下就冒出了冷汗,额头上也是,“那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又没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天黑着,屋里也黑漆漆的,女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女人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心中安宁,没再说话,闭上眼,进入梦乡了。
可是这回,男人却睡不着了。
半夜,男人推了推身边的妻子,小声叫道:“离娘,离娘。”
离娘睡得着噗噗的,没一点反应。
李有良又叫了两声,确定她真睡着了,才起床披上一件外衣出去了。
“娘,你睡了没?”他敲了敲大娘的门,小声问道。
他娘也没睡。
和他一样,想着白天涂白的那点事儿,睡不着。
“你快进来,别叫人瞧见了。”大娘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连忙招呼儿子进来。
李有良走进去,在房间里左右踱步,“娘,你说,他们是不是……”
大娘愁眉不展,连连拍手,“诶呀,我们就不该贪那点钱,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家就完了啊。”
“不能吧,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怪我们。”李有良喃喃道。
大娘长叹一口气,“我们,唉,能瞒一时是一时了,早知道就不去了。”
“没办法,家里那么穷,两个娃娃都快饿死了,离娘嫁过来那么多年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都是我没能力。”李有良也连连叹气。
大娘挥了挥手,“别说了,要是被发现了就都推到我身上,你们还年轻,娃娃也不能没有爹……”
“娘——”
“回去睡吧。”大娘打断了他的话,把人赶出来房间。
只是这一晚,注定无眠。
可睡不着的,何止他们两人呢。
差点忘了今天更新,考试考得一团糟,考完觉得菜某就是个文盲[药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眼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