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蓦然从心底蹿出来。
红云密布,吞噬了天幕的边边角角,犹如猩红色的火舌疯狂舔舐着穹顶。
一**得出奇的血日正飞快地升起,几乎占据了视野中的半个天空,不敢想象外面究竟是怎样的高温炼狱。
在它之下,高楼林立,不远处的建筑物猛然爆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声,爆炸时掀起的气流顷刻间便将整栋楼的玻璃窗碎为齑粉。
没了阻挡,火光噌地蹿出,雪白的楼体瞬间伤痕累累,满身被燎过的灰黑。
“啊——”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房中所有的灯光癫狂地闪烁起来,明明灭灭,幽暗的角落里,似乎潜藏着一双双正向外窥视的眼睛。
世界末日降临了吗?
我隐约有种感觉:
名为“秩序”的东西,訇然崩塌了。
谁能想到,这一开始只是个拳打人渣、脚踢小三的游戏呢?
心脏怦怦跳动,血液直往脸上涌。我心有余悸,正要拉好窗帘,忽觉背后一道呼呼风声——
躲过了!
多亏了22岁的反应力,我矮身一让,抬手便抓住了直袭我脑袋的那东西——表面光滑,又凉又硬,细长的一条。
侧脸一看,末端扁平的一块,像颗超大号的葵瓜子似的,这不就是高尔夫球杆吗?
要真给打中了,不开瓢也得脑震荡。
我又惊又怒,一回头,与同样惊怒不定的莱特面面相觑。
“你是谁?!”
终究还是莱特先打破了僵持,方方的额角早已布满细密冷汗,这反而清洗了他略显油腻的气质,“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这蠢货绝对是喝多了!
我忍下一杆子敲醒他的冲动,垂着眼皮,口罩上缘若即若离擦过睫毛,平心静气道:“我是保洁员,来打扫客房。”
他瞎吗?门口那么大个保洁车看不见?我这身工作人员制服也看不见?
亏我还大费周章把保洁车从洗衣房推出来,说不定根本没这个必要,被抓包了直接一个手起刀落给他劈晕就行,反正醉鬼没人权。
他脸颊晕着两团不自然的酡红,醉得都快站不稳了,勉强睁大双眼,这才看清了我这身打扮,懵懵地点头,“哦……那你去内间打扫吧,仔细着点儿,昨晚……”
昨晚什么?
还不等说完,莱特便头朝下一栽,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服了,不要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呀,怪吊人胃口的。
好在他已经睡着了,我大可以自己去看。
这儿可真够乱的。
好不容易从沙发上清出一块地方,我拖着莱特双臂,把他提上去。
垂眼一瞥,他扣子没系,大敞的领口处,两条交错的粗长红痕延伸而出,若隐若现,每条都约有一指宽。
我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真正的保洁会贴心地帮客人把所有衣服都叠好,床单被褥也更换整理一番。但我这个假货当然不可能干这种既辛苦又没工资拿的事情,何况这名保洁今后也不会再出现了,更没有假惺惺敬业的必要。
进入内间,久不通风的室内弥漫着一股形容不出的古怪气味,床单皱巴巴又乱糟糟,还有一片萎缩的不规则湿痕,显然距离它被制造出来已有些时候,现下只是尚未完全干涸罢了。
床头柜上扔着几片橙色的方形塑料,上印一朵长着红伞盖的蘑菇,都是被撕开的。
那是避孕套的包装袋——哟,还是凸点螺纹,真会玩。
我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由蹙紧了眉,嫌恶地退出去。
莱特·李,他果然是目标之一!
不,该说是“竟然”吧?毕竟在亲眼目睹这一切以前,我一直以为沃克才是那个劈腿渣男。
这么说,其实昨晚本就有机会收集证据,但却被我白白放跑了……你们这些拦路虎我怎么那么讨厌呢?!
离开401之前,我深深打量了沉睡中的莱特一眼——
左手无名指光秃秃,既没有戒指也没有戒痕。
毛孔粗大、眼袋浮肿不说,黑眼圈更是都沉到苹果肌了,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萎靡模样。
在这件事里,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副挫样竟然都有人愿意跟他结婚、愿意跟他搞婚外情,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还有,我有没有说过他长得很像电影《无人生还》中那个非常让人不爽的安东尼·马斯顿?成天嬉皮笑脸的,好不容易不笑了,又跟个超雄一样,上来就当头一棒,真想回他一拳!
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素质很高地没有趁人之危。
我很顺利地从洗衣房那一侧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顺便把保洁车送回了洗衣房。
帽子、工作服、手套和口罩必须得处理掉,因为上面可能会残留有我的黑色头发,与其它五人的毛发颜色都不同,万一暴露了很容易被认出来。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消耗了一本《手作泰迪熊家族》,变出一只一人多高的玩具熊,拉开它背后的拉链,将这些东西卷得尽可能小,塞进去,再把这只玩具熊放在房间角落。
然后退到玄关处,审视着它与这个房间的适配度。
玩具熊两只无机质的黑眼珠死气沉沉地望过来。
完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它看起来就只是房间内一件平平无奇的装饰物了。而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测试我的技能持续时间。
接下来只要专心监听莱特即可。沃克是顺带的,安都安了,听听总没坏处。
但在那之前,我还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我用床头柜上的座机拨给前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这是否意味着,昨天接电话那女孩已经遭遇不测?
我心里登时有点不是滋味。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切,和她对话的确让我感到了些许安慰。
我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但事态显然已不容乐观了。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患上失眠症的人最终都如何了?
前台女孩嘴里的“那东西”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想得脑袋都要炸了,但仍是毫无头绪,最终决定暂时扔下这一团乱麻。
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这一切的——别忘了任务4。
我不是会为了打翻的牛奶哭泣的人,现在多想无益,做好该做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是,仅仅过了几个小时,我们就不得不面对更加严峻的生存问题——
“怎么回事?送餐的人呢?”莱特叫嚷道。
他面色通红,额角青筋爆出,一双眼珠鼓得几乎凸出眼眶,直愣愣对着空空如也的餐台,“刚才明明还有保洁来打扫房间的!”
看样子他酒已经醒了,而且没有断片,但仍然改不了这副一惊一乍的德性。
“瓶装水也没人补充。”
莫莉接过话头,抬手指了指摆放餐盘的台子。
以往那里总会整整齐齐码着一大堆矿泉水,但现在空空如也。
我早该想到的,连前台人员都杳无音讯,其它员工就更不可能照常上班了。
黛西挑了挑眉,诧异道:“那儿放了得有几十瓶水,我们六个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消耗掉这么多?”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把话挑明,但在场之人无不变了脸色:
有人把剩下的瓶装水全部拿走了。
平日里贪点小便宜也就罢了,可外面的异象大家应该都看到了,那些水搞不好够我们撑到救援来的。
毕竟人不进食还可存活七天,但不喝水,估计三天就得去上帝跟前报到了。
“我给前台打了电话,没人接。”
沃克紧拧眉心,适时走进来,“包括水疗、健身房、高尔夫球场之类的服务号码,一样没人接。”
我心道当然不会有人接,恐怕工作人员都自顾不暇了——该死,我早该反应过来的!
既然前台都没人接听,那么厨师当然也不可能正常上班了!
我们六个人似乎被遗忘在这里了。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还能借机求援。”我提议道。
“不行。”
没想到否定我的会是伊丽莎白。她神经质地啃着指甲,慢吞吞道:“你们跟我来。”
我们一行人便依言跟着她出了餐厅,来到走廊上。
本层唯一的出口便是与餐厅和402房处于同一条走廊的电梯和楼梯。这里是四楼,要走楼梯费劲得很,况且大家入住时应该带了不少行李,估计都是乘电梯上来的。
我本以为伊丽莎白要带我们看电梯出了什么幺蛾子,谁知她却将我们领到楼梯口门前,朝门上一指——
“啊!”
莱特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倒退几步,脸上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
“你这男人在鬼叫什么!”黛西不耐烦道。
然而当视线移向门上的玻璃时,她也顿时白了脸,嗫嚅着嘴唇,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艳红瞳孔都快缩成针尖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