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诧异：“你刚刚就在？”
“嗯，我本来还想上前打个招呼呢，结果等停完车，就瞧不到你们人影了。”
“这样啊……”小姑娘迟疑一瞬，乌亮眼珠开始飞快地滴溜转。
卓然之前有交代她，今天来颁奖典礼的事不能告诉外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听卓姐的准没错！
“你看错了，那不是卓姐，是盛哥粉丝后援会的一个大粉。”说着，苏渔甜甜一笑，看上去坦然而真诚。
实则，这是小姑娘多年在腹黑大哥手底下讨生活，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求生技能——笑得越甜，心里越虚。
“是嘛？难怪还要盛老师的助理亲自护送。”孙蓓蓓不动声色地进一步试探。
“嗯呐，那个小姐姐这些年为盛哥忙前忙后，粉丝们都看在眼里，理应享受真诚优待。”苏渔半真半假地说。
她心里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行了吧别问了，再问她就真编不出来了,“孙助理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盛哥还在等我呢。”
这招是安北河教她的，百试百灵。
人家有事在身，孙蓓蓓总不好再东拉西扯，只能笑着告辞，目送小助理乐颠颠跑回去工作，“工作这么积极，可真是个小傻子。”
聪明反被聪明误，孙蓓蓓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被个小傻子骗过，鄙夷地摇摇头，转而开车离开停车场。
赶上人多堵车，她滞留其间，百无聊赖看向窗外大屏幕上的转播视频。
正在走红毯的，还是个老熟人。
傅禹。
他身着一套深V黑色礼服，是华伦天奴的当季高定。空气刘海在额前半翻，落落大方朝镜头挥手打招呼，笑容亲和秩丽，气宇轩昂。
主持人宣读开场介绍词时，大赞特赞他能够戒骄戒躁，一心打磨演技，肯于吃苦耐劳，“是演艺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可期！”
孙蓓蓓手肘搭在车窗上，撇嘴嗤笑。
打磨演技？这话也就骗骗无知少女。
一心打磨床技还差不多。凡是能被喂资源，无论男女，他都愿意脱光了搔首弄姿，前后两不耽误。
孙蓓蓓很不喜欢卓然，但不得不承认，卓然那天有句话说得很在理，“就是顾全员工，才更不能找个有雷的代言人，否则后患无穷。”
有的剧是人抬戏，有的则是戏抬人。
傅禹这几年，就是靠着后者一路涨粉、获得知名度。像他这种资源咖，自身没实力，还私生活不检点，早晚玩火**。
当初，之所以向卓然力荐他来当“蜜恋游戏”的代言人，就是看中这人把柄多，好操控。
没想到卓然骨头硬，人脉也硬。
早知道她认识盛愿这种顶流级别的，那还不如留着傅禹这颗雷呢。
孙蓓蓓悔不当初地一拳锤在方向盘上，汽笛“滋啦”作响。
平时瞧着对她挺好似的，人前人后都各种提点照拂，结果这些关键秘密还不是将她瞒得紧？虚伪至极！
路上堵得厉害，无论海马、宝马还是悍马，一辆辆都只能蠕动前进。
约莫40多分钟后,转播的红毯show进入尾声，盛愿作为倒二压轴的嘉宾，惊艳亮相。
他穿着CLAUREUS超季限量高定，春款的棋盘格燕尾礼服，内搭莫兰迪色调的绿衬衫，轻便活泼的浅色，一出场就让身处隆冬的人们如沐春风。
更别提，琥珀发色慵懒小卷下，那张冷傲帅脸。眉宇如雕刻，下颌如刀削，皮相骨相皆是得天独厚。
人往那一站，瞬间让无数观众和摄像师为之疯狂。
就连女主持人上前采访时，也是一脸迷妹花痴样，红着脸说要合影。
此时接近晚7点，外面天色已大黑，唯独那张LED大屏幕亮得晃眼。
就好像是这个男人，命里自带焦点，生来就该接受万众瞩目。
听着从屏幕里溢出的刺耳欢呼声，孙蓓蓓脸色越来越冷：“现在怎么笑的，等会我就让你怎么哭！”
今晚和她一起吃晚饭的人，正是酷潮TV的那位魏总。
*
内场观众席
卓然独自静坐一隅，听着音响里主持人与各路明星互动的欢声笑语，她时而也跟着忍俊不禁。
酷潮TV作为国内TOP3的网络影视平台，拥有过无数爆款剧，捧红过很多新人，在内娱位置举重若轻。
且它与多家影视公司长期密切合作，故而业内前辈新人皆给足面子，今晚大咖云集。
出场越靠后，艺人地位越卓绝超然。
当听到傅禹的出场顺序，竟排在一位德才兼备的老艺术家后面时，她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但也没像周围人那样对他评头论足，仅一笑置之。
后面出场的明星，一个接着一个。
相比于前半场那些流量爱豆的陌生名字，下半场多为实力演员，年龄与卓然相仿或较大，她听着名字能想起长相。
就这样陆陆续续，红毯接近尾声……
“啊啊啊啊！终于到我盛哥了！”
不知是哪个姑娘一嗓子激动，让原本小火慢炖的会场，突然“哗哗”沸腾起来。
先是遥远前排，左边惊呼紧随其后。
5秒之内，四面八方一呼百应，甚至隐隐有炸锅的趋势！
“天呐，是我的男神耶！”
“老公老公老公，我好想你！”
“啊啊啊啊，是谁的DNA又动啦？”
“救命，他帅死了，他又来杀我！”
“这人居然恃靓行凶，我要把他带走关起来！谁都别拦我。”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卓然也随之情绪激燃，心潮澎湃。
她知道盛愿很红，然而当亲身置于这股气吞山河的人潮鼎沸中，仍免不得被惊艳到。
全场1万 观众，他们不约而同，欢呼“盛愿！”
这是怎样的人格魅力？
又是怎样的登峰造极？
卓然欣慰扬高嘴角：“顶流”王冕，他当之无愧！
那个曾偷藏她试卷、打架逃学的大男孩，凭着他一腔热血不羁，灌咖啡挑灯夜读、酒局喝坏胃也势要出头……一路披荆斩棘，荣获璀璨星途！
只是一声声“老公”、“男神”，也听得人越发清醒。
她相信，往后的路上有安北河等人陪他同行，亦会前程远大，已然足矣。
真好。
喧闹背景，被一条简单心声取代。
孤坐海边的小女孩，眼睫潸然一笑：真好……
“盛愿是咱酷潮TV典礼的老朋友了，每次他的采访总能别出心裁。那今天，我们就从广大网友评论中筛选出几条灵魂大拷问！”
不远处的音响里，播放出男主持人的采访谈话：“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熟悉的吊了郎当，随后传来：“我说没准备好，你就不问了？”
“……哈哈，盛愿还是一如既往幽默。”男主持人尬笑两声，强硬扯回问答环境：“好了话不多说，请听题——”
“众所周知啊，盛愿和郭劲强、徐永年两位影帝都关系很好。那么请问，当他俩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赶紧搬石头，一个都不留。”
“同时少了俩竞争对手，是吧？”
女主持人被逗笑，一语道破玄机。
她稍微活跃气氛，开启新提问：“我本人呢也经常关注盛愿，知道你常年健身。那今天能不能现场单手俯卧撑，作为给女粉丝们的福利哟？”
此话一出，内场观众再度激动起来：
“啊啊啊，这个可以有！”
“非常可！”
“我批准了。”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哈哈。”
卓然也跟着勾了勾唇角，然后就听见盛愿很宠粉地应道：“行吧。”
“虽然我最近腰间盘突出，左手腕也风湿复发，”他话锋一转，“但既然你都这么要求我了，是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女主持人吓得忙拦住他，语气讪讪。不过采访还要继续，“请问，你最近一次说谎是什么时候？”
盛愿：“刚刚。”
女主持人：“……”
内场观众反应一瞬，哄堂大笑。
卓然哑然失笑，这也是很盛愿了。
接下来，又换成男主持人提问。随着采访深入，问题也愈发刁钻：“如果新的一年要拍大尺度戏份，你最想和谁拍？”
音响内外，齐刷刷的“哇哦——”
这个问题，既刺激又敏感。
非常考验采访者的应变能力。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地期待盛愿如何破局。
唯独卓然神色如常，心道这男主持人是在自寻死路。
然后，就听某人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字：“钱斌。”
叫钱斌的男主持：“……”
内场观众：“哈哈哈哈哈！”
“你赶紧说清楚，哪个钱哪个斌？”
“快看钱斌的脸，黑得能蘸墨了。”
“不愧是我盛，可爽死我了！”
“真相了！他绝对是来搞笑的，顺便领个奖。”
“你这个小伙汁，敢不敢再狡猾一点？！”
“笑得我肚子疼，哥哥赔偿我！我不管，你今晚必须来我家，现场表演二人转。”
“你俩真要拍，我一定大力支持！”
“那我盛哥得做1，不接受反驳。”
一时间，有人欢呼，有人鼓掌，有人激动地跺脚。
分明颁奖还没开始，但晚会已然进入**。
甚至有别家的粉丝，当场换墙头，“完了完了，我对不起我家哥哥。我的心已经被别的男人给勾走啦……”
相比之下，卓然起初有一瞬茫然。
她看不见大屏幕上男主持人的名字。
不过睿智如她，很快从周围激烈讨论中，捕捉到缘由。
卓然啼笑皆非地按了按笑僵的腮肉，果然。
她依稀记得，安北河曾给过盛愿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他强任他强，嘴炮卫冕王。
每位明星的红毯时间有限，盛愿已备受偏爱。采访即将结束，男主持人不知到哪墙角疗伤去了，女主持人再次顶上：“最后，能请盛愿对业内新人说些勉励之语吗？”
“都别太努力了，让我再待久点。”
盛愿半是讽刺半是诙谐的回答，再度引得全场掌声不断，如潮好评。
然后下一位老艺术家，隆重登上红毯，采访继续。
卓然顺其自然地听下去，没多久，身旁的空位置重新坐上人，“卓姐，我回来陪你啦。”
是苏渔去而复返。盛愿进入后台后，她的工作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小姑娘很贴心地询问：“趁着晚会还没开始，咱要去趟洗手间吗？”
“也好，出去透透气。”
长时间坐在万人多的会场内，暖气又开得足，热得卓然早就把白色羊绒大衣脱掉。
这会，她单穿那件棋盘格小香风连衣裙，扶着苏渔的手臂慢慢走向洗手间。
颁奖典礼定在电视台内一间特定的超大演播室，从角落的座位到外面空气通透的楼道，需要用上几分钟。
一路上，卓然的回头率超高。有人是注意到她看不见，更多人是因为她身上的连衣裙：
“哎？她那件衣服好眼熟。”
“跟盛愿今天穿的西装高定好像。”
“不是像，就是CLAUREUS的情侣款！”
“好的吧，我本来还想去要链接。”
“我也。现在是想也不敢想了，砸锅卖铁都买不起一件袖子，唉……”
一声声窃窃私语入耳，不仅卓然诧异，就连苏渔也惊奇：“还真是！我说前几天朝他要死活不给我，原来留给卓姐啦？”
她转而色眯眯地打量，由衷赞美：“不错不错，卓姐的小熊熊比我丰满，穿起来更好看哟——”
“坏丫头。”卓然佯怒打下她，按部就班走进洗手间。
独自一人时，“情侣款”重响耳畔。
应该只是巧合吧。她想起之前送的帽子，他同时送给很多人，这次也同时送她很多件礼服，刚好机器人选中这件低调的款式。
出了洗手间，她扶着苏渔往回走。
忽然怀里被塞个手机，“卓姐，盛哥找你。”小小声的。
“怎么啦？”卓然将手机放到耳边。
“你手机什么情况，还能不能修？”
卓然怔住一瞬。
她没想到他一上来会问这种与颁奖典礼无关的话题，“哦，已经让公司的工程师拿去重装系统，晚点就能给我送回来。”
盛愿“嗯”了声，“让小渔开车去取也行。”
“好，等会看情况。”
“听说，你给我带了礼物？”盛顶流正经不过3秒。
呵，感情他是先礼后兵，来讨债了。“想得美，那是送别人的。”卓然逗他。
盛愿也识逗，“寒心，寒心呐。”
他说着肝肠寸断，语气疏散惫懒：“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言语短短，目光浅浅。”
卓然勾唇：“这么有信心？”
“哥的演技，啧。”
“果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嗯？”
“我自打坐下，这样的声音都没断过。”
“是吗，都怎么说的？”
卓然想了想，敷衍道：“类似什么，盛哥好盛哥俏盛哥演技呱呱叫。”
“哎！真乖，再叫一声。”
“……”
“继续。”某人大言不惭催促。
“……每天都听，还没听够？”
“不一样。”他忽然笑了， “卓总可是花大价钱买下了我——”
卓然：“……”
“所以你的鼓励，”这个男人，又漫不经心似的低语道：“一句顶一万句。”
……
楼道有凉风徐来，还沾染着栀子花的清香。
卓然脚步放缓，将手机贴近耳畔。
像是周围嘈杂而没听清，又像是世界静得只剩这一句话，不断回响。
在苍茫大海上，不断回响。
那个独坐礁石的小女孩，听着背后之人渐行渐远，决定不再回头，笑着祝福。
偏他又一跃入水，从她面前的蔚蓝海域激浪而出，还带来许多白色海豚。
它们欢快围她在中央，胆大的朝她泼水，年龄最小胆子最小的那只总喜欢蹭着她。
“卓姐，怎么了？”身边小姑娘注意到她的异常，“是不是他又气你啦？没事，我待会就帮你去……去跟我哥告状。”
卓然失笑，“没什么。”
就是某些人，总在她决定远远祝福时，又把她撩拨得想仗势欺人、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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