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夏天总是很短。
黄梅天接着三伏天,台风来上一两轮,夏天就结束了。
纪与搬回了宿舍。
他走的时候,小演员和摇滚大哥都不在,一个上戏,一个参加选秀。
纪与给他们门上各挂了一个庙里求的事业福。
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
而他还是老样子,一有空就往医院里溜达。
老孙头依旧次次回回赶他走。
纪与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老头,当初可以你生拉硬拽,硬要我给你当徒弟的。”
老头今天啃的苹果,还是没啃动。
当初纪与为了蹭空调,机缘巧合走进了孙杏的讲座课堂。
原因无他,那间教室比较香。
纪与坐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孙杏讲的课他左耳进右耳出。
讲座结束,有人上前问孙杏问题。
孙杏左右手各持几张试香纸,错落交叠地摆放,让那人闻差别。
那人摇头说闻不出。
纪与打着哈欠路过,含着困倦的眼泪花苞嘴里含枣似地说:“老头左手麝香味最重,檀香次之,最后琥珀。右手琥珀和檀香差不多,麝香最淡。”
说着鼻尖又嗅了嗅,“右手上还有点佛手柑的味儿,应该是老头衣服上沾的,别被他懵了。”
他嘴欠装了个逼,然后被老头薅来当学生了。
纪与当时挺佩服老头的,能为了拉他学调香学人家蹲点。
纪与被他整笑了,双手抄在裤兜里,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问孙杏:“老头,调香赚钱吗?”
老头回答:“赚。”
纪与薄薄的眼皮撩了撩,冲他挥挥手,“别骗了。我走了啊。”
“你闻得着香味的地方,都需要调香师。”
纪与脚下打了个圈回来,“不会失业?”
老头伸出手比了个五,“就算你五感没了四感,鼻子还灵就不会失业。”
纪与失笑,“老头你咒谁呢?”
不过老头也说了,纪与如果不想跟他学调香,可以学别的。
有种职业叫司香师,是给有钱人家里熏香的。
纪与问一个月能赚多少。
“一两万吧。”
纪与当即一抱手,情真意切、真情实感地大喊一声:“师父!”
老头就这么把纪与招安了来,竭尽全力的教。
那会儿是老头养着纪与,这小崽子三天两头饿着肚子上门来蹭饭,老头也不计较。
甚至如果提前知道纪与要来,还会多备两道荤菜。
把小屁崽子当儿子养。
所以现在轮到纪与养着老头了。
孙杏知道自己病好不了,不想纪与陪他耗,想赶人走。
得癌耗自己、耗家人、也耗钱。
老头赚得不少,但之前的钱都给妻子治病花得差不多了。
后来妻子走了。他攒了二十来万,现在自己一病,钱又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家里房子当初给儿子结婚用了。现在儿子不管他,反而是硬薅来的徒弟管他。
后面的钱都是纪与付的。
纪与兜里能有多少钱?当司香师的那点估计都搭他身上了。
他活六十七了,妻子走了,儿子不要,没什么留恋的。
纪与多好一小孩儿啊,陪他个将死的耗什么?
要是把他看病的那点钱省下来,纪与能过得比现在好多了。
但人赶不走。
纪与说自己爹不疼娘不爱,把他当亲人。
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后来开始瞎扯淡,说自己是心软的神,路上看到拾荒老人都想带回家。
孙杏和拾荒老人差不多,所以他捡回来照顾照顾。
气得孙杏拿杨桃砸他。
纪与叼着杨桃冲老孙头一挥手,“我回学校了啊!”
孙杏不耐烦:“快滚!”
等纪与走了,他把杨桃包起来塞柜子里。
护士问他干嘛不吃。
孙杏说等小兔崽子明天来了再吃。
杨桃还有三个,小兔崽子一天一个。
吃完了,托人买水蜜桃。
这个时间的水蜜桃甜。
小兔崽子喜欢软桃。他都知道的。
-
这两天落了几场秋雨,气温反复。
宋庭言不慎感冒了。
纪与听着他嗡里嗡气的鼻音,笑得花枝乱颤。
宋庭言黑着脸,咔咔削着手里的富贵竹。
宋庭言今天穿的是深蓝色的衬衫,这种颜色加上他有点病气的模样,显得越发阴郁。
还好有胸前的霸王花做点缀。
纪与支着下巴瞧着他,把宋庭言看烦了。
“看什么?”
纪与嘿嘿一笑,贱兮兮凑过去,“嗳,你是不是每次见我,都打扮了?”
头发一看就是拿发蜡抓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连工作围裙都是刻意搭过的。
上次是天蓝配姜黄,再上次是深紫配浅紫……
“没有。”宋庭言面不改色。
纪与还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在读他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破绽。
宋庭言嫌烦地把兜帽扣纪与脑门上,纪与视线一黑,三分之二的脸被蒙在兜帽里。
他后仰着脑袋,从缝里那点视野看宋庭言。
顺便好心提醒:“再削下去,可要削到手了。”
宋庭言喊他闭嘴。他想安静削会儿竹子。
纪与滚一边去了,许久都没声儿。
宋庭言削竹子削得心烦,刀在手里要放不放,梗着脖子好半天,最终还是飞速回头看了一眼。
几秒后又看第二眼、第三眼。
最后他索性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因为纪与睡着了。
这人睡着的时候最乖。
一头卷毛在阳光下变成浅棕色,有点像金毛柔软的毛发,让人忍不住想撸一把。
于是宋庭言蹲到了纪与面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纪与就在这个时候睁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笑眼一下就看进宋庭言的眼睛里。
让宋庭言的呼吸为之一滞。
“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宋庭言的喉结滚了滚,先发制人地开口,声音别扭到有些沙哑。
人在尴尬的时候,语气容易沉,听着便凶,“怎么在哪儿都能睡过去?”
纪与看着他发红的耳尖提起笑,茸茸的脑袋往宋庭言忘记收回的手里一凑,一双笑眼弯得像是奸计得逞。
眉峰微微上抬,牵动眼尾。
阳光落进眼里,将他的眼瞳照得通透,如同细腻的玻璃珠。
“你……!”宋庭言手指紧了一下,擦着纪与的发梢收回。
花房里的空气刚才还没那么热,这会儿却热到他难以忍受。
心跳被逼着快了几分,咚咚咚地砸在胸腔,呼吸也跟着加重。
思维却停滞,被那人牵着跑了似的,纪与不说话,他便不晓得接下去该怎么办。
始作俑者比他诚实,“看你抬着手,就……”一咧牙嘿嘿傻乐,“一些狗狗行为。莫怪莫怪。”
宋庭言:“……”
能这么狗塑自己的,纪与大概是独一份。
宋庭言瘫着脸,深深调了几轮呼吸回去削他的竹子。
但他脑子里全是纪与刚才的模样,心不在焉之下不出意外地把自己手给削了。
延迟的疼痛还没袭来,纪与已经兔子似地凑上来。
“啧啧啧,我就说,你迟早削到手!”
切口不长,但口子略深,皮肉崩开,出血量也大。
纪与替他处理伤口时“嘶——”了好几声。
“到底谁受伤?”宋庭言忍不住问。
但酒精到底是刺激,消毒的时候,宋庭言抿紧了薄唇,摒住了呼吸。
纪与“呼”啊“呼”啊卖力地替他吹着伤口,“我看着疼呐,我脚趾都扣地了!”
宋庭言憋着笑,偏开了头。
止住血,清完创,纪与说要带宋庭言去打破伤风。
“什么?”宋庭言没回过神。
纪与拾着自己的工具包,“我说,我现在去跟管家请假——”
他回头,冲宋庭言一扬下巴,“替你请假。”
“然后带你去打破伤风。”
宋庭言:“打什么破伤风。不是消过毒了?”
“……”闻言,纪与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祖宗,你是哪家的少爷这么不谙世事?”
“那小刀又不怎么干净,指不定带锈。你不打,到时候感染了怎么弄?”
“何况伤口那么深。”
“您就屈尊移步,同我去一遭吧,成吗?”
这语气,听着无奈又哄人,把宋庭言噎没了话。
嘴上刚想说好,那人蓦地凑过来,神神秘秘把手遮在唇边,“还是说你不愿去,是怕打针啊?”
说完,他好似已经脑补到了什么好玩的画面,兀自笑了出来。
让宋庭言脸瘫得彻底。
纪与去跟管家请假,管家听闻“园艺师”受伤,心中警铃大作,忙不迭地赶到门口,拦下纪与的电瓶车。
“我,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管家眼神落到宋庭言身上,不确定地开口。
“或者、我、我让司机送你们去,毕竟这位……是在工作时受伤。”
纪与挠挠头,“你们送他去的话,我就不跟着去了吧……?”
说完,他和管家都看见了宋庭言瘫着的脸更凶恶了。
于是两人又同时开口——
“去去去,我跟着去。”
“啊我想起来,司机今天请假了。”
管家擦着汗,“实在不好意思二位,只能你们自己去了,但医药费由我们全额支付。”
十五分钟后,纪与带着宋庭言上了公交车。
终点站没什么人,他们坐去了倒数第二排的两人位。
平时纪与一个人也爱坐这里。
宋家少爷这辈子没坐过公交车,不知道天热时节的公交车有多磨人。
几站过后,宋庭言强压下想要跳车的冲动,咬着牙问:“车里什么味?”
“夏天的公交车是这样的,什么味道都有。”纪与伸手越过他,替他开了点窗。
又嗔笑他道:“我说,你真是哪家的少爷吧?这么讲究。”
宋庭言回怼:“没坐过这么臭的。”
半晌,纪与递了样东西过来,“喏,擦点。”
是清凉油。
“不用。”宋庭言不想弄脏手。
下一秒,温热的指腹带着清凉味道,抵上他的太阳穴。
那人含笑的调侃随着风声入耳——
“少爷,小的为您擦上。”
实在写不来(挠头)(上蹿下跳)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溜了溜了,我能不能就直接坑了啊坑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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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P-狗狗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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