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铃收回手:“无事。”
如今她是封遥,她不知道苏扶山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异常之处。
封铃问:“苏扶山什么时候回来?”
小绿瞪大了眼,“夫人!您居然直呼宗主的名字?您今天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您以往都唤宗主‘阿山’,又或是‘夫君’的呀!”
小绿越说越起劲,情绪激动之时,她甚至要去找苏扶山来。
封铃急忙拉住小绿,改口道:“是我睡迷糊了,阿……夫君何时回来?”
小绿蓦然变了副脸,一脸溺笑道:“宗主有事外出去了,三日后才回来,夫人当真想宗主想得紧。”
那她方才说要把苏扶山找来?封铃扶额,这傀儡人到底是谁做的,也着实诡异了些。
封铃在阿绿的支使下,换上了一身她从不喜欢的黑裙,小绿替她将青丝梳顺后,便再也不管了。
她下意识以为小绿不会簪头,披着发着实挡视野,封铃拿了桃簪就要将半束头发挽上去,却被小绿一把摁住。
小绿说:“夫人不是说,宗主最爱看夫人散发的模样,以后都不簪头了吗?”
阿姐,竟会为了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封铃怔愣片刻,放下桃枝。
小绿露出笑容,满意道:“好了,夫人可以见宗主了。”
苏扶山不是外出了么?疑惑方落,就见小绿走到床榻对面,将垂着的青布掀开,一副等人高的画像倏然显露。
画像上画着一丰神俊朗的男子,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多岁,发丝一丝不苟地全束于冠,身姿颀长,面容温和。
他就是传说中的苏扶山。
看着画中人淡漠疏离的眉眼,封铃心口发紧,她问:“每日我都要对着这幅画入眠?”
小绿道:“是呀夫人,每次宗主外出您都嚷嚷着难受,要见宗主,宗主无奈只能请来画师作画,您叫小绿把宗主的画挂在床尾,这样就能日日见着宗主了。”
封铃强忍恶心说:“我想把画像撤了。”
不出意外,小绿尖叫又刺耳的嗓音立刻在耳畔响起。
封铃扯了扯唇,“开玩笑,我怎么舍得撤了夫君的画。”
她看遍了屋子内所有东西,屋子里只有常规的家具,简洁单一,推开衣橱,能望见一排排齐整的黑裙排列,硬要说这些黑裙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版型或衣裙花纹稍许不同。
梳妆台内除了一把木梳便空空如也,听小绿说,这些都是‘她’要求的。
苏扶山曾派人送了许多首饰衣裙,封遥不知从何处听说苏扶山喜爱黑色,喜爱简洁,于是她扔了所有华贵首饰衣裳,自此整日黑裙加身,长发披散。
封遥越看越觉胃中翻涌:“我想出去走走,解乏。”
小绿甜甜笑道:“当然没问题,夫人!”
出了屋门,只能见一个个傀儡人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各做各做的事。
天机院除却苏扶山,便只有封遥一个人活人在,其余“人”几乎都是傀儡制成。
除却小绿这只傀儡人稍微高级一些,会说话,有些许自己的意识外,其余傀儡人不约而同只会微笑,重复着做指令内的事。
封铃妄图在偌大的天机院内找到一个活人,然而,没有。
她回到封遥的房间,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口气始终不得疏。
小绿照顾细致入微,她什么也不用动手,饿了渴了自然有傀儡人送上吃食和水,这看似周到的照顾反而令她更加烦躁。
这同圈养一只名贵的宠物、一只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
封铃道:“出去,我要自己呆着。”
小绿乖乖退出屋外,房门关上,她扒着门缝,探出一只眼,一动不动盯着封铃。
封铃可以想象,封遥日复一日过着这般单调、枯燥的日子,或许某一日她睡醒睁眼,会被小绿的眼睛吓一跳。
阿姐,这样没有自我、单调枯燥的生活,当真是你喜欢的吗。
封铃望着镜中的自己,默默问道。
又过了两日,封铃想方设法从小绿口中打探有关阿姐的事,结合小绿口中的话,加上从苏青阳与外界传闻,封铃终于拼凑起了封遥所经历过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苏扶山修为突破时迎来了雷劫,然而修为越高,所渡的雷劫越厉害,眼看苏扶山快要撑不过去,突然闯入一只九尾狐妖替他抗下最后一道致命雷劫。
苏扶山不仅成功渡了劫,修为也更上一层楼,只是这狐狸没有那么好运了。
她实力本就弱,如今被这一道雷劫劈得九尾尽断,险些连人身都化不了。
修道者讲究因果,若狐妖在苏扶山还上恩前就死了,那么她必然成为往后苏扶山修行道上的一个心魔阻碍。
为此为了把狐妖救活,苏扶山寻遍神医药师,奈何她伤势太重,只有一个法子能救回她。
以神骨入药。
传闻拥有神骨者其血液可用来入药,神骨更是可以起死回生,神骨血脉越纯正,上述效果就越厉害。
百年前拥有神骨血脉之人遍地都是,后来不知怎的神骨血脉越发稀少,到最后只剩封氏一族,为了控制神骨,封氏一族被死危门圈养禁锢,奈何适得其反,最终封氏一族走向灭亡。
再往后,便只有十几年前一位飞升的道君是神骨血脉,以及如今的封遥也算一个。
为了救活狐妖,不让苏扶山欠下因果,封遥当机立断献出神骨。
再后来,为了安慰爱人,苏扶山选择与封遥立即成亲,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宗主夫人。
怎二人成亲当晚狐妖突然出现在天机院,宗主下意识关心了她几句,岂料这一下点燃了封遥的妒火,于是便有了封遥夜里赌气出逃的消息。
虽然神骨没了,但其血液、根骨都是上好的灵药,保不齐会招来祸端,因此苏扶山选择隐瞒封遥出逃一事,派出两个徒弟以及几个内门弟子去寻她。
再然后,就是“封遥”被谢玉京在江府寻到,护送回宗的事。
到现在为止,除了苏扶山亲近之人以及少数心怀不轨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封遥出逃过。
众人口中相传的封遥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令封铃陌生的阿姐。
封铃自知与封遥是双生子,二人相貌一致,身形相同,就连音色也无甚差别,恐怕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对她们这般相似的双生子。
从他们毫无怀疑的眼神中,封铃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位声名狼藉、无可救药的宗主夫人,就是她的阿姐。
问题来了,阿姐为什么会变化如此之大?当真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她又是怎么死的?
照着苏扶山与一众人的反应,他们似乎并不知道阿姐死了。
她找到阿姐尸体时,万鬼坑附近有过微弱的打斗痕迹,奈何下过一场雨,痕迹被冲刷得差不多,但也从侧面印证了阿姐之死,分明是人为。
小绿的眼睛透过门缝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见封铃望过去,眼睛立即弯出个诡异的弧度。
封铃想,不仅要查清是谁害死了阿姐,她更要知道,苏扶山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封遥成为一个“凡人”,并且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天机院内的种种迹象表明,即便苏扶山与阿姐之死无关,他也绝不无辜。
若当真爱她,身为堂堂正道魁首,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妻子声名狼藉,沦落至此。
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明日苏扶山就要回来了,成亲前,苏扶山尊重封遥,因此二人一直是择两室而居,成亲当晚,因为狐狸的事情,阿姐赌气出逃。
如今二人已是拜过天地的夫妻,自然没有分房睡的道理。
封铃没有枕侧容他人睡的习惯,既如此,她自然要做好万全之策。
当晚,封铃去了一趟后山,小绿一直不放心地跟着自己,封铃很乐意她跟着自己,甚至还问她,这山上有哪些灵菜可以吃。
小绿只是个傀儡人,哪儿分的清这些绿色的东西?
可是夫人问了,她必须要回答,于是小绿随手指了封铃一直盯着的几株灵草。
封铃望着夹在其中的一棵格外矮小的灵草,满意地笑了。
.
“夫人,衡山君回来了。”侍女急匆匆进门道。
做了许久准备,乍一听正主即将到来,封铃面不改色,她继续擀着面团,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你让衡山君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吃饺子。”
侍女还未来得及应下,封铃便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来人下颌抵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冰凉的指尖在她后颈摩挲。
这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动作,陌生的气息带着冷冽的压迫感钻入鼻腔,令她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便要凝聚灵力反击。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股汹涌的反感与杀意强压在心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封铃强忍着偏头躲开的冲动,抬手攥住他手腕,不经意将其带离自己的后颈,封铃往后退两步,转过头故作惊喜道:“夫君,你回来了。”
不能紧张,不能露馅。
苏扶山相貌生得极好,长眉细眼,宽肩窄腰,一席白衣飘飘,只是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不染纤尘的冷意,到底欠缺些烟火气。
他的目光投向封铃时,眼中冰霜隐隐有弱化的迹象。
“还疼么?”一番话问得突兀。
忆起他方才的举动,封铃便知他问的是什么。
一月前剜神骨时留下的伤,还疼不疼。
当然疼了,丧亲之痛,钻心剜骨,她怎么敢忘记。封铃嘴上却笑着答:“不疼了。”
苏扶山似乎信了,不再追问。
封铃指着桌板上做好的几个饺子,努力学着传闻中封遥的模样,柔声道:“我给你做了饺子,你快些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趁热吃。”
苏扶山盯着封铃道:“阿遥,你以前从来不会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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