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露雨抖着嗓音叫出声。
伊利普斯立刻捂住妹妹的嘴,尽管神经绷到极点,仍努力维持柔的语调:“露露害怕可以闭上眼睛。不要出声,安安静静,等他们离开了,就不用害怕了。”
闻言,幼小的女孩乖乖闭紧双眼,连带着眉头都变得皱巴巴的,环在他身上的手臂再次向内挤了挤。
“砰——”巨大的撞击声不间断地响起,木质的房门嘎吱作响,上面隐隐透出几道抓痕。
若非房屋施加过防盗魔法,恐怕此时的房门已成为几段木头。
可是那防盗魔法也只是最普通的咒语之一,面对狼人的利爪仅能起到一个拖延时间的作用。
大门已摇摇欲坠。
一家四口似乎凝固成四座雕像。
布料的摩擦声与骨肉碰撞时的动静吸引住屋内所有人的注意,连露雨也偷偷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看清是什么情况后猛地睁大眼睛。
她不禁再次出声:"爸爸……”
茨林特对女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湛蓝的眼睛深邃如大海,透出浓浓的不舍。
难道.....伊利普斯一瞬间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欲阻止却又不能制造出太大的动静,只得拼命摇头,完美继承父亲所有特征的双眼蓄满泪水。
茨林特对他们比出噤声的手势,最后留念看了一眼家人,不顾阻拦,拖过一块厚重的木板将他们盖得严严实实。
伊利普斯与母亲雅兰米丝最终还是没有推开木板,因为他们知道,推开意味着全家人都将面临死亡,意味着他们的父亲与丈夫的白白牺牲。
他们的心系之人不只有茨林特。
一片黑暗中,是三张爬满泪水的脸。
拖拽发出的声响引得门外的狼人更加兴奋,蓄起力量,一击击破那碍事的木门。
茨林特早有准备,抄起斧头就往最近的狼人头上劈,随后瞅准缝隙跑出屋外。
领头的狼人吃痛,一声尖锐的嚎叫令门外所有狼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茨林特身上,如他所料般紧追在他身后,远离屋子。
他们,安全了吗?
屋内三人痛苦地嚼着由亲人换来的安宁。
“呜——”雅兰米丝再也忍受不住,呜咽出声。
露雨受到母亲的感染,“哇——哇——”大哭,随即又想起不能太大声,死死捂住嘴,将声音闷在口中。
缩在木板后的一分一秒仿佛都格外漫长。
不知道过去多久,屋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是救助人员来了吗?
爸爸他......被救下了吗?
伊利普斯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厚重的木板被粗暴地拉开,伴随阳光出现的不是救助人员的笑脸,而是一张布满毛发、格外挣狞的面孔!
他鼻尖耸动:“就知道这里还有人。”
是狼人!雅兰米丝尖叫着伸手往他的脸上抓去,却被对方轻易举起,摔到一边,原本有些黯淡的利爪再一次染上鲜红。
见母亲痛苦地蜷曲起身子,露雨已经吓得忘记哭泣。
狼人细长的瞳孔在散发幽幽黄光的眼中动了动,对准她所在的位置。
狭长的双眼眯起,双唇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发黄的尖牙上血迹斑斑。
伊利普斯下意识侧过身挡在妹妹面前,手心隐在内侧,聚起一道雷光。他才十二岁,刚刚考入岭秋魔法学院,一小道雷光已是极限。
狼人轻哼一声,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伸出爪子想故技重施。
雷光闪烁,没入狼人的手臂。
他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惊得一跳,爪子一划,在伊利普斯的背上留下几道血痕。
而那一道雷光,却没有在狼人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是个小魔法师啊。”狼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怪笑,猩红的长舌从唇边舔到鼻尖。
伊利普斯依然挡在他与妹妹之间,尽管背上痛得要命,仍以沉默应对。狼人裂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犬牙刺破伊利普斯的皮肤,深深没入骨肉,几乎要将他的肩头咬碎。
下一刻,狼人竟是松开嘴,闲庭信步般地向外走,越过破碎的木门后又回过头,脸上仍是那怪模怪样的笑容,裂开嘴想说些什么,锥形的头却是毫无预兆的炸开!
漫天飞舞的红色如升入空中的烟花,其中夹杂着几抹真正的火光。
是火系魔法!救援队来了!
他们……终于得救了……
伊利普斯在妹妹对他的不断呼喊声中,意识逐渐模糊......
伊利普斯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在慢慢适应下变得柔和,干净洁白的天花板上的并不是家中的吊灯。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似乎比以前更加刺鼻。
他这是…….在医院?
药水通过针管滴入血管,手上一片冰冷。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哥哥,你醒啦?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像幽灵一般飘进伊利普斯的视线。
伊利普斯措不及防,被吓了个半死。
重点不在这张脸突然出现,而在于这张脸实在……白得过分。
白得跟纸一个色,白得像已经离世的。
惊吓过后,他发现这张脸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一头茂密的白发乱蓬蓬,圆溜溜的大眼睛呈金黄色,好似在闪闪发光,眼旁薄薄的白色鳞片彰显出他非人的身份。
鱼? 蛇? 龙?还是别的什么……
“你……是……”伊利普斯才发觉喉咙肿得厉害,连带嗓音也变了调。
“我叫埃可,是个蛇妖。”小男孩响亮地报出自己的名字,见伊利普斯又一次尝试坐起,连忙阻止:“哥哥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坐起来了。”
埃可噌噌噌跑到床头柜边,动作轻盈,不像个重病中的人,倒像个活泼的小鹿。
他艰难地拿起话筒,在电话座机上啪啪啪按下几个键:“我喊护士过来啦。”
伊利普斯不语,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埃可的手上。
见对方看向他,急忙错开视线。
“伊利普斯哥哥想看就看吧。”埃可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双手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上面附着半透明的魔法保护膜。
按铃时只能用手肘.....看着就很疼......
面对伊利普斯愕然的眼神,他就像在讲什么日常片段一般,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解释:“我中了诅咒,是禁术类的。中咒者的骨肉会慢慢溶解。’
禁术......伊利普斯不免感到深深的惋惜,禁术类诅咒一般都是很难治愈的,有些就算能够解咒,也会留下各种后遗症。
埃可看起来…….仅仅只有8岁。还是个个子很高的小孩。
伊利普斯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埃可,在心里补充。
虽然他们才刚见面几分钟——可能对埃可来说会久一点,但他不免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弟弟心生好感。
伊利普斯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问过护士姐姐啦!”埃可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她还说你比我大一岁呢!”
哦……意料之中……嗯?等等?伊利普斯震惊到拦不住口中的话:“大一岁?!我还以为你只有8岁!!!”
他今年12岁,那么埃可居然有11岁!埃可悲痛欲绝,情绪比他还要激动,两眼泪汪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很小——”
这状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伊利普斯欺负小孩。
难怪这么高……伊利普斯哭笑不得,但还是下意识把埃可当小孩子安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这么高,一看就是大孩子。”
埃可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你的意思是说我其他方面还是很显小啰——”
直到护士的脚步声逼近,他才停止干嚎。
是的,干嚎,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一滴都没有落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而在这巨大的噪音下伊利普斯居然还能听见护士的脚步声。
埃可不用说,他身为蛇妖,肯定能感应到他人的靠近。
不光是嗅觉,听力也变得更加灵敏......
伊利普斯的神色黯淡下来,下意识去触摸肩头的伤口......因为被狼人咬了吗……
嘶……怎么隔着这么厚一层纱布接触还会痛......
进入病房的护士是个妖族的大姐姐,深红的长发高高扎起,头顶两只毛绒绒的狼耳。
“醒啦?”护士姐姐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感觉怎么样?”
伊利普斯如实回答,听起来只是普通发烧。
“嗯……先量个体温吧。”
护士姐姐简单做好记录,空中念着各斯种事项:“伤口需要一天换一次药,每天早上医生查房时会过来换。点滴没了记得按铃叫我们换……”
她见伊利普斯情绪明显低落,轻声安慰:“别太担心,完全感染的可能性没有很大,遵循医嘱,配合治疗,保持好心情,概率自然就低了。”护士离开后,病房陷入一片寂静。
好在这里还有个小话痨,病房仅仅安静片刻,又因埃可的各种找话题热闹起来。
不过不是所有话题都那么美好。
他说他中的诅咒只是会让他有点痛,其他不会影响什么。
他说他只剩两年的时间。
听得伊利普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孩子,怎么啥都讲。
“哥哥!”小女孩脆生生的嗓音驱散他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不顾阻拦,挣扎坐起。
小露雨双手高举,头顶手提篮,蹦蹦跳跳地跑到病床边。
她把手提篮塞到伊利普斯手中,里面有今日的盒饭,一些生活用品,以及一束大大的鲜花。
“我提来的!”露雨对一路提了这么重一个东西来很是自豪,她可是求了妈妈好一会儿才得道这个权力。
“露露真厉害。”伊利普斯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他的妹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
他不禁伸手想摸摸妹妹的头,却忘记右手上还有针管,突如其来的痛令他好一阵呲牙咧嘴。露雨也是一惊,连忙撅起嘴往他手上吹气。
他们的母亲站在门口,注视着兄妹俩的互动。好一会儿,才踏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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