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重获光明的众人听见镜方的话,先是愣了一瞬,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突然哗然,随后纷纷大喊着前赴后继地冲向萨霍安阿高地。
原本卢矩和宏牛还有罗叔配合着,阻拦住这些发狂的人群是很轻松的事,可是出现了镜方这个变数之后,就只能靠着卢矩单独完成了。
他之前本来才受了重伤,青藤就算召唤出来,也阻拦不了这么多一意夺取血清的人群,甚至还有可能加速自己的死亡。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卢矩只得随他们去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还在萨霍安阿的白规现在的处境怎么样。卢矩转头看了一眼对着他露出和善微笑的镜方之后,跟着大家上山了。
而镜方久久的伫立在原地,收敛笑意,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萨霍安阿的地势大打折扣,仅仅200米的高度已经不能再被称为高地了,众人上山后把漫山遍野扫荡了个遍,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卢矩独自走到主场附近,原来应该如同古堡一样庄严华贵的主场,被夷为平地,地面还有些碎石,隐约可以看出爆破的痕迹。
从剩下的遗址下面,可以看出这个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是……白规干的吗?”卢矩捏起一块石砾,细细观察着。这是一块金刚石,石砾的边缘粗糙且极不规则,但这样坚硬的石头居然能够被分裂成这样细小的石块,足以想象当时产生的力量有多么巨大。
可是他刚才明明就在山下,怎么会没有听到?
白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能够伤害到毒主的人少之又少,卢矩觉得白规现在应该还是安好的,不知不知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却为什么不来山下告诉他。
难道白规觉得自己不能帮到他吗?卢矩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摇了摇头,白规不会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事情还没有解决,白规现在仍处于危险之中。
身为毒主,本来异化程度就要比普通人更快一些,虽然平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是卢矩知道,白规每日每夜都在经受比他更严重的痛苦。
如果要对付势均力敌的敌人的话,势必就要动用大规模的异能,说不定现场就是白规和别人打斗的时候造成的。
不知道白规有没有事,就算没受伤,他的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
卢矩站起来,担心地四处寻找。
“对不起,卢矩。”宏牛走过来,满脸歉意地说。他在为刚才没有帮到卢矩而道歉。
“尽人事,安天命。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抱歉。”
谁都没有对不起他,唯一的错误就是他自己,他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本身就是对自己懦弱的逃避,殊不知这就是最大的变数。
当最后一个人走进萨霍安阿地界的时候,原本缓慢下降的里面忽然猛得往下降落,仿佛在一瞬间他们站立的那块地面就坠落深渊一样。
“什么情况?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旁都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被突发情况吓得猝不及防的众人都在这一瞬间晃了神,连卢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推搡的人群挤得差点跌倒,左右摇晃间,一双手稳住了他的身形。
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凌乱间,卢矩回过头看去,是白规那张目光中带着担忧的脸。
“没事吧?”
卢矩摇摇头,他来不及询问太多,快速下降的地面不仅下降,而且还在继续收窄,能够活动的空间被挤压,就在卢矩的面前,他就看见好几个带着小孩的妇女做了他人的垫板,被血肉模糊地踩在脚下。
耳边不绝地响起哭喊声和嚎叫声,这绝对是一场弱势群体的浩劫,体型庞大或者力气大的人,可以推搡别人,或者尽力往上爬,但是弱小的或者力气小的,如果没有人保护的话,就像卢矩看到的那样,被毫无抵抗能力地被填坑了。
好多人的脸被挤得面色苍白,张大着嘴在夹缝间艰难地呼吸。
其实当初在白帝县的时候,面对膨化的巨型蘑菇,在未知的生死存亡间,也没有现在这么让人痛苦和窒息。
在白规的保护下,卢矩没怎么被挤到,可是无数个令人绝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里,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这么多人的痛苦,卢矩感觉到自己的颅腔都快被各种声音宣泄得要炸掉。
地面还在持续下陷,他们就像被收入一个巨型口袋里待宰的猎物,等到下陷停止,视野恢复清新的那一刻,卢矩在意识到,就在刚刚的十秒之内,发生了一场怎么样的恐怖。
灾难就是这样来得没有丝毫预警,渺小的他们连反抗都不配有,生与死就划定了分期。
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两边形成高高的壁垒。本来以为是重获新生机会的萨霍安阿高地,在短短的须臾之间,就成为了无数鲜活生命的坟地。
卢矩想,如果他们能够俯视地话,现在看起来,他们应该像在将要被活埋的墓穴里。
等到下陷停止,被挤得透不过的人群才开始渐渐缓解,往自己能够换气的地方移动。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有的嘴边甚至挂着血迹,两眼朝天地翻着白眼。自身安全得到解决,其他人开始找自己的亲人,有的还能够在这次突发情况中重逢,而有的人只能面对冰冷的尸体。
对于卢矩来说,很少能够直面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一时有点喘不过去,可看着其他食人和柴人镇定自若,视若无睹的样子,忽然想到,这其实也不过是他们这段时间面临的遭遇最微末的显影。
当初在白帝县的幻境里,他也看到过和现在不一样的惨烈景象,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他现在却无法欺骗自己。
来到萨霍安阿的人大约有三四万,而从幸存的人数来看,这一次死了大概百分之60左右。
卢矩和白规也在尸山人海中寻找宏牛与罗叔的下落。
“呜呜呜~哥哥,哥哥你看看我呀,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哭着从弓成拱桥的男孩的身躯中钻出来,然后捧着已经发白窒息的男孩脸庞,痛哭流涕。
“妈妈,妈妈你在哪呀?”
“爷爷!”
到处都在喊人,有心中焦急的呼唤,有重逢后的喜悦,还有分别之后的绝望。
即使已经成为了生吃别人血肉的柴人,也有自己重视的人。
卢矩和白规在人堆里面大概找了半个小时,但是一无所获。
坑洞边缘聚集了一堆人,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堆里,特别地显眼。
卢矩和白规走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异能吗?看着好怪呀。”
“不知道啊,什么异能能够把人变成雕塑,还活灵活现的?”
“谁敢去摸一下?”
“不敢,万一有毒怎么办?”
人群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卢矩看到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数十座雪白光滑的雕塑。
这些雕塑出现得莫名其妙,肯定是人为导致的,只不过到底什么异能能够把大活人变成雕塑。
“诶,你们看,那个小鼓包怎么在动?”有人眼神尖锐地发现了在雕塑中间一块用肉白色皮布搭着的一鼓包下,轻微地在晃动。
卢矩越看越觉得这雕塑眼熟,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不敢相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那座小鼓包面前。
“我去,他要干什么?胆子真大。”
“好吓人啊,我不敢看了。”
“快掀开啊,让大家看看下面是什么!”
说什么话的都有,卢矩全没搭理,只是伸出手,将那块肉白色皮布掀开,露出了一个小女孩泪眼模糊的脸,她的肩膀还趴着一个小人,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是栗江和嗷呜。
栗江一看见卢矩,就像看见救星一样,起身扑了过去。
“卢哥哥!”她哭得很大声,小小的一个身体还在颤抖。
卢矩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别哭了,没事了,阿牛哥哥和罗爷爷呢?”
按理说宏牛不会把栗江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栗江明显地一僵,卢矩察觉到她的害怕,蹲下面,和她对视,温声询问:“栗江乖,告诉卢哥哥,发生了什么?”
栗江结结巴巴地抽泣,“阿牛哥哥……阿牛哥哥……”
“阿牛哥哥就是你刚刚拿在手里的那张皮!”说完,栗江嚎啕大哭起来。
卢矩背脊一寒。
再仔细看看刚刚盖着栗江,后来被掀开的那张肉白色皮布,果然和宏牛有几分相像。
白规把那张皮布摊开,上面赫然有一张被挤压得扭曲的人脸。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惊惶地发出尖叫。
而卢矩的眼里只剩下震惊。
脑子里划过电流短路后炸裂的爆鸣,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
“卢矩,卢矩。”白规知道这件事对卢矩的刺激很大,怕他一时承受不了,见他的神色陷入呆滞,忙呼喊他的名字,想唤回他的意识。
“卢矩,卢矩!”
……
不知过了多久,卢矩的耳朵里才听见白规的声音,他茫然地抬头。
白规见卢矩终于有反应,松了一口气,“卢矩,你镇定一点。”
“镇定?”卢矩重复着这两个字,脑子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好像突然死机了,连思考都很困难。
意识里走马灯地放映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他被吴彦江带去见宏牛,宏牛又把他带去见镜方,镜方告诉他爷爷被绑架了,却无意中发现了厄尔的实验基地,更令人意外的是爷爷和祖爷爷都安然无恙的呆在实验基地的上空,而厄尔居然知道这件事……再后来……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的脑子很乱,想从发生的这些事里找到突破口,可是却找不出头绪。
“卢矩,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卢矩看过去,是符学带着几个研究员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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