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城市,锦书澈站在家门口,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玄关处积灰的相框里,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笑容灿烂,与记忆中冲天的火光重叠。他踢开脚边散落的药盒,抗焦虑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书桌抽屉深处,退学申请表已经签好名字,旁边压着柏崇屿送的彩色橡皮。锦书澈抓起黑色记号笔,在橡皮上狠狠划下十字,却在触及那抹代表希望的明黄色时,笔尖突然断裂。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他蜷缩在地板上,听着雨声中仿佛夹杂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同一时刻,柏崇屿坐在整洁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的概率图表铺满桌面。他第三次调整情感模型参数,计算器屏幕蓝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在研究那些没用的东西?明天的奥数竞赛..."话音未落,房门被重重关上。
他抓起手机,看着与锦书澈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早餐计划的讨论。颤抖的手指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送了条天气预警:【暴雨橙色预警,关好窗户】。发送成功的瞬间,概率计算器显示焦虑指数突破历史峰值。
深夜两点,锦书澈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柏崇屿发来的图片——二十三个橡皮太阳被摆成心形,配文:【根据泰勒展开式,任何函数都能无限逼近理想状态】。锦书澈盯着屏幕,眼泪砸在手机上,模糊了那些倔强的光影。
他颤抖着拨通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就嘶吼道:"为什么要逼我相信希望?!那场火...那些尖叫...我永远都..."哽咽让话语支离破碎。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柏崇屿的声音混着风雨:"别动,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浑身湿透的柏崇屿出现在门口。他怀里的概率计算器裹着塑料袋,完好无损,而自己的白衬衫却紧贴在身上。锦书澈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突然笑出声:"理性主义者也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
"这是经过计算的。"柏崇屿抹去脸上的雨水,从口袋掏出密封袋,里面是被仔细烘干的橡皮音符,"当你处于危险状态时,我出现的必要性为100%。"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坚定,"就像泰勒展开式需要无限项才能精准,你也值得无数次被靠近。"
锦书澈的手指抚过那些脆弱的音符,想起白天早餐时的温度。雷声再次炸响,他突然抓住柏崇屿的手腕:"证明给我看,"声音沙哑,"证明这个世界不全是谎言。"
柏崇屿的喉结滚动,他轻轻掰开锦书澈紧握的拳头,将体温传递过去:"好。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推导人生的公式。"窗外的雨渐渐变小,两个身影在月光下交织,像未完成的泰勒展开式,在无限延伸中寻找完美的收敛。
暴雨后的空气裹挟着潮湿的铁锈味,柏崇屿蹲在锦书澈家斑驳的地板上,用概率计算器测量窗棂漏雨的角度。锦书澈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看着少年认真计算修补方案的背影,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月光透过云层,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银灰色的分界线。
“根据流体力学公式,”柏崇屿撕下衬衫下摆堵住裂缝,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用三个塑料瓶和胶带能暂时解决漏水问题。”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但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独自住在火灾后的旧宅?”
锦书澈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记忆如潮水翻涌:火焰舔舐着天花板的声响、母亲绝望的哭喊、消防员强行拽走他时的剧痛。“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他扯出冷笑,抓起地上的药瓶狠狠砸向墙壁,“所有的补救措施,不过是给腐烂的伤口贴创可贴。”
柏崇屿的钢笔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痕,这是他面对失控情绪时的应急机制。他弯腰捡起散落的药片,突然想起心理老师说过的“暴露疗法”。“你害怕触碰过去,就像害怕计算负数的平方根。”他将药片重新装进瓶子,金属瓶盖旋紧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但数学里存在虚数,人生也可能有超越现实的解法。”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锦书澈猛地冲向阳台,潮湿的风掀起他单薄的衣角。柏崇屿紧随其后,在少年翻出栏杆的瞬间,精准扣住他的手腕。两人重心失衡,重重摔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锦书澈的后背硌在尖锐的凸起物上,却突然笑出声:“理性主义者要开始计算自杀成功率了?”
“不。”柏崇屿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我在计算我们的共振频率。”他的手指按住锦书澈剧烈跳动的脉搏,概率计算器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当两个绝望的波形相遇,有可能产生新的——”
“别说了!”锦书澈的眼泪砸在柏崇屿手背上,“你根本不懂!我亲手锁上了灭火器的柜门,我才是害死她们的凶手!”这句话像枚炸弹,在夜空中炸开。柏崇屿的瞳孔骤缩,终于明白那些暗□□里反复出现的“牢笼”意象从何而来。
夜风呼啸着灌进阳台,柏崇屿突然松开手,从口袋掏出把美工刀。在锦书澈惊恐的注视下,他划开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锈迹上,开出诡异的花。“疼吗?”他将带血的手按在锦书澈颤抖的唇上,“这证明你还活着,证明错误可以被重新定义。”
锦书澈的牙齿深深陷进对方掌心,咸腥的血味在口腔蔓延。柏崇屿却纹丝不动,只是盯着他通红的眼睛:“你看,我们都在流血,这就是共振的开始。”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从现在起,你的错误由我来计算,你的绝望...分我一半。”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锦书澈突然崩溃般抱住这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柏崇屿的概率计算器显示着从未出现过的数值——那是超越理性与悲观的,属于两个人的混沌公式。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他们的影子在地板上交织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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