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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只在今夜

只在今夜

刀刃切进瓜皮,熟透的西瓜发出一声清脆“咔嚓”,清爽的味道散开,暑气好像一下子消散了,可惜的是没冰箱,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只能停留一会儿,只能停留在这个惬意的夏季夜晚。

“沙沙”的切瓜声和那股甘甜的气味成功把孟今唤醒,她慢悠悠把眼眯开,刺眼的灯光被男人的上半身遮住,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只看轮廓,平直的肩颈线在眼前舒展开,像道宽阔的山。

黄昏时的光影已然落幕了,蓝调时刻的屋子看上去很像一个鱼缸,而孟今就是一条搁浅的鱼,身下的沙发即是沙滩,又是海洋。

她换了个姿势躺,一边在他床上伸懒腰一边恶龙咆哮,被压在颈后的短发被薄汗黏在脖颈上,睡得很凌乱,且不顾形象。

孟煜安对此见怪不怪,“别嚎了,赶紧起来吃。”

她下意识朝他抬手,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孟煜安啃了口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没动,“在学校睡不够?”

“上高中就没人能睡够。”她又晃晃手,胳膊软趴趴地耷拉在空中,十分无赖的样子,“睡没劲儿了,拉我一把呀。”

他仍然没动,径直转身,把电风扇搬过来打开。

这个时候的孟煜安看上去很不近人情。

以前这些事情做习惯了,她经常会在沙发上睡着,其实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孩子那么喜欢睡沙发,总之亲手把她从自己的床上拽起来在之前是一件做着极其顺手的事。

但现在怎么就做不出来了呢?

孟煜安承认他刚才有一瞬间差点就要把自己的手朝她伸出去了。

或许是男女有别吧,就算是亲妹妹,等她长大到一定的年龄,哥哥也是要和她保持距离的。

更何况他们不是亲兄妹。

孟今说:“又不热,别开了。”

“我热。”孟煜安象征性抖两下衣服,衣角被风吹起,隐隐看到腹部线条,“赶紧的,自己起来,以后回你自己床上睡。”

语气听上去非常不爽,不知道是为她鸠占鹊巢而不爽还是什么别的,孟今撇撇嘴,“你又不睡!我躺会儿怎么了?”

孟煜安硬生生被她气乐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经历过青春期,不知道青春期这么难搞。

不过他这次态度很强硬,眸似点漆,眼里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不睡也不行,你占我地儿我怎么躺?你又不是没床。”

孟今心说等你走了我随便躺,气呼呼坐起来,拿了块西瓜蹲在电风扇前头。

孟煜安把电风扇拿远了些,“你干脆钻里头得了!说过多少次,把脸伸到风扇前头直吹容易面瘫。”

他们俩真不愧是兄妹,某些习惯甚至比亲兄妹还要同步,比如——

都不听对方的话。

所以此时,孟今非但没有往后坐,反而还往前蹲了蹲,刻意冲着风扇拖长嗓音说:“就吹一会儿。”

高速转动的风扇叶将她的声音变成了电音,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孟煜安无奈的眼神中又喊:“哥~哥~”

“孟今,你知道你属什么吗?”不等她回答,他没好气道:“你属驴!”

孟今笑得前仰后合,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煜安不愿搭理她,站起来,把小板凳“啪”一下踢她屁股后头,闷声往沙发上一窝,不说话了。

桌上的半个西瓜他全切了,但只吃了一块,孟今扭头:“你不吃啦?我一个人吃不完,放明天肯定坏。”

他把腿懒洋洋翘在旁边小沙发上,双手垫在脑后仰躺着,被她枕过的靠垫总有股清淡的飘柔洗发水香,他闻着那股气味,惜字如金地回:“你先吃。”

谁又惹他了。

孟今扭头,随手拨了拨旁边的塑料袋,里面都是新鲜水果,是从家前面那条街的连锁水果店买的。

她一直觉得那家店的水果很坑人,明明跟市场上卖的一样,却贵许多,只是标榜A级,但口感和味道并不A级。

每个店都有每个店的受众,住在这周围的人没谁去那儿买水果,因为进去逛一圈拿几个苹果橘子梨就得花掉一百多,这已经相当于他们好几天的饭钱了。

唯独孟煜安,他说开店的是个佝偻背的失独老头,身体不好,又不会吆喝,之前收过顾客的□□,还正好让他给撞见了,对此,孟今只想撬开孟煜安的脑袋告诉他:人家都开得起连锁水果店,会比你差钱?

想在崇港生存下去,必须拼了命挣钱,花的每分钱都得精打细算,最难的那阵子,孟煜安交完房租水电费,往家里买完大米,兜里就剩1块5,他一个人挣钱要养活他们两个,实在没有什么资本去发善心。

孟今想,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不会管,但孟煜安却管了。

所以从本质上,她比孟煜安心狠,薄情。

可不心狠,不薄情的孟煜安却突然拒绝她在他的沙发上睡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先前从未感受到,只在今夜。

“我去洗个澡。”孟今说。

孟煜安似是累了,合着眼,昏昏欲睡的状态,一听这个,立马坐起来往外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外门和院门都在他卧室这边,所以孟今每次去洗澡必须要从他这边经过,很不方便,不过,他们俩已经习惯了。

孟煜安站到家门口,烟瘾上来了,想回去拿,又硬生生忍住。

答应了人家要慢慢戒烟。

晚六点半,夜幕降临,崇港的夜灯亮起,周遭高楼林立,而这条小胡同被围在鳞次栉比的漂亮的楼中间,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他们刚搬进来也是这样一个热闹漂亮的夏夜,一高一矮两个瘦猴拖着全部身家,背着大包小包,不知天高地厚地闯进了这个繁华的城市。

孟煜安记得那会儿孟今是13岁,照理说,正处于懵懂无知和渐近成熟的交界,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

不过,她不一样,整个人闷的过分。

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家里两个大人都是在她面前咽气的,并且走的时候都不太体面,孟煜安不知道孟今有没有留下阴影,没闲心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去管这事,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何况她本身就有点怕他,也很少跟他讲话,屋子中间的窗帘一挡,更是谁也看不见谁,她那边几乎没有动静,把存在感降到了极低,这种沉默恰恰又加剧了他对她的忽视。

于是,孟今在他眼里充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空气”。

是什么时候真正意识到同一屋檐下还有个女生要跟他一起生活的呢?

*

2011年。

搬进这房子不知道第多少天,把所有该置办该收拾的东西都弄完,孟煜安没闲着,抽了个周末出门找活干,他这个年纪除了力气活也干不了别的,本来都跟工头约好了提前试试,结果临时被放了鸽子,后来才知道是人家嫌他太瘦太年轻,又是个高中生,怕出什么事,便找了更壮实的成年人。

没办法,只好提前回家。刚一打开家门,有个人影跟火箭似的嗖一下从眼前过去,窗帘被她跑动的身体带起来,哗啦晃动着,眨眼间,她抱着衣服跑进卫生间。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个人,只不过是个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二两肉,个头比同龄人低半头多,头发也干枯毛躁,猫着腰蹿过去乍一看像只老鼠的人。

在一块住这么多天,还从没见过她这副火烧屁股的模样,不过孟煜安只是稀奇了一瞬,很快,满脑子便被“钱”占据了,租房交学杂费已经快把他从老家带来的积蓄花干,接下来再不挣钱就得喝西北风。

琢磨到这儿,他才想起孟今到崇港之后没跟他要过一分钱,那她是怎么活下去的?眼前又闪过她那张只剩一双怯生生大眼的脸颊,怪不得那么瘦。

但孟煜安的同理心只在孟今身上停留了很短暂的几秒,他觉得能把她带到崇港,给她房子住给她床睡已经够仁义了,多余的跟他无关。

关上门,往屋里走了两步,脚步忽然停在自己的沙发床前。

靠近院门的地面上落了一条白色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布料。

他捡起来,才发现是孟今贴身穿的小背心,洗得皱皱巴巴,吊带松松垮垮,薄薄一小块,不知道穿了多久。

在孟煜安17年的人生中,前一半是在逃亡,后一半忙着生存,能苟住命活下去才是他唯一需要费心思去思考的事。

除了都姓孟以外,他一直觉得他和孟今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管他自己,她管她自己,这样最好了。

而如今,孟今那条小小的背心被捏在他掌心,仿佛从火堆里刚拿出来的炭一样烫手,他不得不费心思再去思考另外一件事:

是给她挂到卫生间门上?还是直接扔地上当没看见?

也是这一刻起,他终于真正意识到孟今是个女孩子了,有些方面他不能只顾自己了,男女共处一室的局促之处后知后觉涌现在面前。

麻烦归麻烦,但毕竟事已至此,以后多注意着点儿就是,反正他们在同一屋檐下待不了多久。

忍忍吧,孟煜安想。

*

孟今洗完澡出来,屋里还是没人。

好像自打她的小背心掉在他卧室那天起,她在这个家独处的时间就变多了,孟煜安似乎是意识到了她会不好意思,所以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只要她洗澡,孟煜安就会自动出去走走。

小时候别说洗澡,她连厕所都很少上,因为那需要踏入他的“领地”,而她当时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是个拖油瓶。

哪有拖油瓶主动凑到人家面前等着被丢弃的?

所以她都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才会找机会快速解决,尽量不在他面前晃,当然,除了不想惹他烦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尴尬和窘迫。

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孟煜安是她再害怕也要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哥哥,但同时也是一个陌生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孟煜安提着一堆吃的开门,满室馨香,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孟今洗过澡后的潮湿水汽,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正弯着身体立在院门口,双手叉着腰,也不嫌头晕,跟玩摇滚一样甩着自己不长的头发,地面落了一小团她的影子。

这哪里还是那个洗澡恨不得跟做贼一样躲着他的竹竿?

不过经年过后,竹竿已经渐渐长大,不再是那个内敛胆小,面黄肌瘦的女孩,她热情大方,成绩优异,变成了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四肢纤瘦但有力,面色姣好,在她眼神中貌似永远看不到疲累,瞳仁熠亮,嗓门也洪亮,跟他吵架的时候她来一声“哥哥”能把房顶掀翻,难缠得很,所以他真不敢惹她生气,哄不好是真头疼。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得,这哪里是妹妹,都骑他头上去了。

青春期的学生太可怕了,不过还好,她总会长大的。

有些时刻孟煜安看着她,感觉也挺骄傲,这么些年他混不出名堂就算了,有个争气的妹妹也行。

能把妹妹送进好大学,送出崇港,他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争气的妹妹甩头甩得腰酸,直起身子把头发梳好,“你明早几点走?赶紧攒攒觉吧。”

“自己在家吃饭别糊弄,不想炒菜就拿钱到外面吃,”孟煜安把买来的一些真空包装的肉放桌上,说:“先回你自己那边,我换身衣服。”

“不用往家里留太多钱,我自己买菜做饭,不吃外面的。”孟今坐在床沿,这窗帘很厚,对面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又听见他说:“你脏衣服扔哪儿了?”

“我过两天自己洗就行,反正又不着急穿。”

“给我吧,我顺手连带着我的一块搓两把。”

孟今顿了两秒,“可别,我这校服裤子掉色,别把你身上衣服染了。”

孟煜安没感觉出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他从不觉得妹妹是那种话里有话的人,很直白地回:“那有什么,何况我这都黑的,不怕你染。”

撩起窗帘,她抱着双臂皮笑肉不笑,“那哪儿成?这么贵的衣服染了不可惜啊?”

“地摊上拿的,看着挺好吧,那小摊老板给搭的,人家说是牌子货,”他还把标签摊开给孟今炫耀,“其实根本不值几个钱。”

孟今眼珠一转,瞬间咧起嘴,“你怎么想起来给自己置办行头了?我给你买衣服你都说哎呦喂我衣服多的是不要买。”

孟煜安把衣服扔盆里,还挺神秘,“有点儿事。”

“嘁,什么事儿?”

“不睡觉就写你作业去,少管闲事。”

“……”

孟今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肘着下巴看孟煜安在小院里搓衣服,视线在他略微弓起的背脊和手臂鼓鼓囊囊的肌肉线条上转了一圈,双眼弯起浅浅的弧度。

领口,袖子,她的校服被搓得一丝不苟,又在他掌心被攥成一团,拧干水分。

孟煜安忽然拎着校服用力在空中抖了抖,准备搭到晾衣绳上,一起身,和屋里的孟今对上目光。

这样的夜晚有很多次。

这瞬间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就没移开眼,他只当她是在发呆,走到窗前用衣架把衣服撑起来,点了点她面前摊开的卷子,示意她好好做。

昏暗的夜色和雾蓝色的玻璃总能替人隔绝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孟煜安背过身去,任由它在眼前一闪而过,完全没意识到那代表着什么。

下一章在10.20,尽量早发,下章见啦[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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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只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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