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回来后,依旧不改顽皮的性子,还是喜欢捉弄主人。
主人也甘之如饴。
**
沉缚问:【你的头发还有眼睛怎么变了?】
【不是说,样貌不会改变吗?】
“笨,”危肆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样貌不会改变是指渡梏之人,我是来陪你渡梏的,自然可以随意变化。”
不提还好,一说陪她来渡梏,沉缚就像猫被踩到尾巴,立刻跳脚。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膝盖正好撞上危肆的下巴。
危肆默默捂着受伤的下巴,往墙里缩。
【你还知道你是陪我来渡梏的啊。】
【你干脆再晚一点来啊,来得还是早了些。】
沉缚说着说着就加上手,肢体语言被她完美利用。整个人讲的绘声绘色,将她初来时的委屈、害怕、惊慌失措,吐了个干净。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四年!十四年!】
【不是说好一起的吗,不是说好绝对不会再骗我了吗?】
【危肆!】
被吼的人,身子一颤。他深知自己的罪过:“沉缚,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我忘记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要是两人要一起入梏,最好在同一时刻进入,否则后入梏的人要让先入梏的人等上许久。”
“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甚至更久。”
危肆见她神色稍有缓和,刚刚还正经陈述的语气,尾音一转又沾上了委屈:“况且,我也是第二次和人一起渡梏,”
“经验不足,”
“都不知道后面进入泡泡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他每说一句就朝沉缚逼近一步,直至将人完全逼到角落:“只觉得,身体某处有些疼。”
【你受伤了?】沉缚一听他说疼,怒气立刻就烟消云散,急忙问:【在哪里,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危肆握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说:“这疼。”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要是严重我给你上药。】
沉缚一只手作势要去扯他的衣服,危肆顺势就将这只手握住。她两只手都被团在男人胸膛上。
危肆将她虚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边掰,一边问:“你很担心我吗?”
“很担心我受伤吗?”
沉缚的手掌完全贴着他,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缓慢的心跳。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她的掌心比之前更热了,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危肆仍不放过她:“嗯?”
他低眼笑着,说话懒洋洋的,另一只手却将人困得死死的。
颇有一副,今天从沉缚口中听不到“担心”二字,他就能不间歇的问。从天黑问到天亮,又从天亮问到天黑。
沉缚被他弄得受不住,移开眼不看他,小声的说了句:【嗯。】
危肆惯会得寸进尺,得到一点甜头就把人步步紧逼,又诱着人掉进他的陷阱。
他松开自己一只手,转去绕她的发尾。乌黑的发丝勾连在他的指缝里,有意无意地翻转。
他说:“好不容易在人间找到你,结果一来就被刚刚的小姑娘冤枉成骗子,还要赶我走。结果被她骂完,还要被你接着骂。”
“我到现在,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
贪得无厌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沉缚的理智,早就被他搅的不知所踪,只会顺着他的话应:【嗯。】
她终于舍得被放开。
沉缚还记得他说他没喝水,懵懵地走到桌边,机械的倒了一杯水:【给,喝。】
【喝了就不可怜了。】
理智飘了一会儿,终于飞了回去。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又,被,诓,了!
一转头,危肆已经端着那杯茶,悠悠地喝起来了。一边喝还一边感叹,好茶。
沉缚:……
【对了,你是真的会手语吗?就是用手交流。】沉缚问。
“当然。”
沉缚叹气,心想:“那自己得学到多久去了啊。别到时候手语还没学完,梏就已经快结束了。”
“别担心,不会真的学那么久,做做样子就好了。术灵能让你听见和开口说话。”危肆说。
【危肆!你能不能别听我在想些什么!】
他耸耸肩,很无辜的表示:“这个术灵就是这样。”一脸“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那你快点用术灵把我的聋哑治好。】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
“好。”
“不过,”危肆话锋一转:“这个术灵见效很慢,大概要十天半个月。”
其实马上就能见效。
但危肆忽然想到她刚刚气急败坏,手舞足蹈,无声发怒的样子——
甚是惹人欢喜。
于是,他临时决定,撒个谎骗骗她,再多看几天她不能说话也听不见的样子。
沉缚房屋外被设下结界。
她站在屋内正中央,银白术灵缠上她的手腕。危肆指尖向上一抬,沉缚顺着浮了起来。
刚刚见过的那只银金色蝴蝶,又飞了出来。一只接一只,全绕在她周身。
银白术灵慢慢从手腕处,钻进她的皮肤里,沉缚看着手臂也渐渐变成银白色。
冰凉的东西顺着血管流进她的身体,一股凉气直冲她的眼睛和耳朵。
刺痛让她不得不闭上眼。
这感觉,太奇怪了。像严寒的冰柱,在未融化之前就被强迫吞下。又在你身体里渐渐化成水。
凉得你发抖,连去哪里躲都不知道,只能不停干呕。
等银白色渐渐消失在沉缚的皮肤里,这个术灵就算完成了。
【好冷。】
危肆迅速施了让她身体回暖的术灵:“这个术灵就是这样,没法用无伤术护着。”
热气渐渐从脚底腾起,沉缚体温也慢慢回暖。她问:【那是不是过个十几天我就好了?】
被她这样眼睛亮亮地望着,沉缚挠挠鼻尖,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嗯”。
结界刚被撤走,外面就传来小软的声音。
“开饭啦——”
小软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屋内的人有动静。门虽是敞开的,她却不敢冒然进去,沉缚说她要和那个人单独聊聊,尽量不要打扰。
于是:“开饭啦——嘿!屋里能听见的那个人,我说开饭啦——”
屋里能听见的那个人:……
“走吧,那小姑娘叫我们吃饭了。”
【她叫小软。】沉缚说。
危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桌上的菜还是那几样,不过因为客人要来,所以多了一道肉沫茄子。
终于有肉了,太好了!
沉缚抑制不住的兴奋。
“对了,你叫什么啊?”小软问男人。
“危肆。”危肆指尖在茶杯里一点,写下那两个字。
“我叫小软。”
双麻花辫的小孩偏头看着桌上的水渍,说:“你的名字和阿缚姐姐的名字,都好好听哦。”
“是吗?”他也夸道:“你的名字也很可爱。”
小软见危肆轻轻勾唇,一脸憨态。
嘿嘿,还是太好看了。暂且理解阿缚姐姐为什么要留下他了。
好看的男人,手指一指:“那盘肉沫茄子我很是喜欢,不知能不能移到我面前来,我想多吃些。”
好吧,还是不能理解,太不要脸了。
沉缚和他并排坐着,肉沫茄子也顺势到她跟前。
外祖母突然开口,问危肆:“你刚刚和她聊了那么久,聊出了些什么?”
危肆:“她的耳聋是无法医治的,不过……哑巴倒是有些希望。”
“真的吗?”小软激动得将碗都打翻了:“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能开口说话?”
“嗯。”危肆伸手将碗扶正,娓娓道:“我见她还能发出一些声音,这足以说明,她的这,”
他抬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还没完全坏掉。”
“那太好了!太好了!”小软高兴得在屋里乱跑乱跳。
沉缚拽住她,问:【我能开口说话,你有那么开心?】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多开心?】
小软朝她比了一个大大的圈:“有这么开心。”又写道:【跟我被外祖母捡回来一样开心!】
桌上三人都笑意盈盈,除了外祖母。
她沉默的看着危肆,忽然起身:“你跟我来一下。”
他看向沉缚,沉缚点点头。
老人把他叫到外面,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从荷包里又拿出一个布包,布包一打开,里面还有一层布。
就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地拆开,最后颤颤巍巍举着几块银子,放在危肆面前。
“我,只有这么多钱……要是把鸡全部卖了,也能有一些。哦哦,对,还有,还有我的菜…那菜也能买钱。”
她苍老的声音就这样碎碎念着:哪里还能卖钱,哪里还能省一点钱。
危肆盯着那些银子发怔。
老人见面前穿着矜贵的男人没有反应,继续说钱:“我肯定,肯定把钱凑好了给你,无论你要多少。只不过……”
她吞了吞口水,心里没底:“钱可能凑得慢些…要慢些。”
上了年纪的人,眼珠多半混浊灰白。
危肆被那灰白的眼珠,真挚地望着。他心底泛起一股酸涩。
声音嘶哑:“婆婆,我不要钱。”
老人听后,急着说:“你不要钱,那那,那我还有一支簪子,一只玉镯,是她娘和我的嫁妆。我给你,我都给你。”
危肆喉咙梗塞,哽出一句话:“我不要报酬,钱和首饰都不用,我什么都不要。”
她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一拍:“你,你说得可是真的?别又是骗我的。”
“嗯,我们修士偶尔也会做做善事,以求神的庇佑。”
怕她不放心,危肆继续说:“我们还可以请小软拟定契约,我签字画押。”
月亮很圆,柔柔的光,将照得银子发亮,也照得眼泪像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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