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伤便是无伤,左相二千金,一生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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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端着红烧小排的危肆和端着山药羊肉汤的谷雨,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你在这儿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我来给郡主送晚膳。”两人又异口同声的答。
二人互相看不对眼又暗暗较劲地端着菜,进了房间。
“啪——”危肆重重地将菜放在桌上,咬牙切齿说:“郡主下午才同我讲了,她想吃红烧小排和白灼菜心。你把这羊肉端走。”
“不行。”谷雨也不敢示弱,也“啪”的一下将汤放下,说:“郡主本来就瘦,又舟车劳顿,我这羊肉山药是大补!”
“再说了,郡主身子补起来了,对你不也有好处吗?”她含糊不清地嘀咕。
“什么?”危肆没听清。
谷雨提高音量:“没什么!我说你的菜,看上去就不好吃!”
危肆被气笑了。
空气中,火药味弥漫。
角落里的沉缚,弱弱地举起手,将两盘菜都拉近了一点。
意思是,她都吃,都吃。
危肆不干了,黑着脸,用术灵对她传音:“你不是答应我了,只吃我做的菜吗?”
沉缚装听不见,危肆急了,一把拉过她的手,替她点了点三下镯子。
然后就听见沉缚在心里想:“那你迟到的那十几年,我还都吃的外祖母做的饭呢。”
“……”
“还记仇呢?”危肆的声音在沉缚脑海里响起。“我发过誓了,绝对不会再让你等我。”
沉缚在心底翻了白眼儿,握住镯子,不让它震动。
最后,危肆勉强勉为其难极其不愿地接受了谷雨的汤。
看着沉缚喝下第一口汤后,谷雨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沉缚点点头,使劲踢了踢危肆。
危肆迫不得已地开口:“郡主夸你做的汤好喝。”
谷雨一脸兴奋,又盛了一碗:“那郡主多喝点。”
沉缚看着那锅汤:羊肉、山药、红枣……怎么净是大补的东西。
这一锅汤,她要是全喝了,明儿起来还不得流鼻血。
她摆摆手,指指肚子,又指指危肆做的小排,意思是:汤喝多了,就没肚子吃其他菜了。
谷雨很大度的同意了,将汤碗搁置在一旁,替她夹了块小排。
她为沉缚忙前忙后,危肆一时间竟插不了手,气得独自一人坐到窗前赌气去了。
沉缚用袖子掩着,轻点三下镯子,问:“生气了?”
危肆不理。
“我刚刚尝了尝你做的小排,我觉得特别好吃,我特别喜欢。”
“你还知道吃我的小排啊!”危肆埋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干脆只喝她做的汤就好了啊,你喝汤喝饱了就对了呀。干嘛还吃我做的菜。”
“好了好了,我本来就说两样菜都吃,是你当时无理取闹。我今晚还是吃了你做的菜呀,而且你的菜我吃得最多。”
沉缚觉得自己像哄小孩,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回来吃饭。
谷雨当然没听见他们俩的谈话,她只见刚刚还一脸赌气的,一副势必要冷到底的人,没一会儿就乖乖坐回郡主身边了。
像只小狗,自己把自己哄好,又灰溜溜地回到主人的怀抱。
她想着郡主听不见,胆子便大了起来。
对危肆说:“你是我见过,最不恃宠而骄的男宠了。我以前见过的男宠,都喜欢仗着主子对他的宠爱,而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你倒是挺会自己哄自己,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郡主,郡主也很宠爱你。”
我们至今不知,谷雨的这句话威力有多大。
“男宠”两字一出,当场石化掉两个人。
危肆这才明白,她下午那句“节制”是什么意思。
沉缚“咵”的将汤碗推远,原来这些补品……是那个意思。
她被两个字炸得灵魂出窍,灵魂飞向遥远的外太空。
“怎么了?害羞呀。”谷雨看危肆僵了半晌:“没事的,郡主听不见我们俩的谈话,你不用害羞。反正,你对外还是郡主的侍卫和幕僚。”
危肆看沉缚一脸土色,想张口解释又不得不装哑巴。他眼珠提溜一转,闪过一丝狡黠,说:“我不是郡主的男宠,我是——”
沉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忙在心里警告危肆:“你别乱说。”
男人直接忽略她的声音,坏心眼儿地说:“我是帮郡主——暖床的。”
“咔嚓”沉缚绷着的弦,还是不出所料的断了。
“暖床的?”有一些主子冬日里怕冷,确实会让人先将床暖好。
不过,谷雨觉得危肆可能是害羞,反正在她这里,他怎么着都是他们郡主的男宠。
她安慰道:“你放心,其实也有好多男宠最后真的和主子成了亲。我看我们家郡主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万一哪一天就想和你成亲了呢?”
毕竟,谷雨觉得,她家郡主这么好看必须也得找最好看的男人。但放眼全京城,好像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
“是吗?那就要看郡主愿不愿意,让我这个男宠,”他故意重重地念那两个字,“和她成亲了~~”
危肆噙着笑,眼尾微微上挑,尾音魅人上扬。像靡靡之音一般,撩拨着沉缚。
沉缚罕见的害羞了,垂着头装傻充愣,如果能忽略掉她红透了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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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外面突然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谁在那儿。”谷雨立即挡在门前。
一道女声,颤颤巍巍的传来:“谷雨姐姐,是我。”
“二小姐。”
门口进来一个着素蓝衣裳,挽着两个低低的辫子的小姑娘。
她睁着圆圆的杏眼,脸上还挂着婴儿肥,怯懦懦地说:“我给郡主熬了点安神汤,想着郡主下午应该是受了好大的惊吓。”
二小姐?那便是林思铮的女儿,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单怀伤。
单怀伤离得远远儿的,送了汤药就想跑。
沉缚忙让危肆将人拦下。
“站住。”
小姑娘一听危肆的声音,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的又转了回来。
她很怕危肆,虽然这人长得好看,但下午那股子“见佛杀佛,见神杀神”的样子,差点将她吓死。
这时沉缚朝她招招手,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憋着眼泪躲到她身后。
沉缚在纸上写:【别怕,他不会再像下午那样了。】
单怀伤点点头,她望向谷雨:“能不能给我拿纸笔。”
“二小姐,您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危肆会替您转达的。”
她怯生生地望了男人一眼,弱弱地开口:“我是爹爹的小女儿,也是您的妹妹,我叫单怀伤。”
危肆因为沉缚听得见,就在纸上乱写:【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还差点将人吓哭。】
沉缚点点镯子:“下午的时候,是有点吓人。”
她接过危肆的纸笔,对单怀伤写:【既然是妹妹,就不要叫我郡主了,叫我姐姐或者阿姐都可以。】
小姑娘看了那句话,不但眼泪没止住,还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谷雨偷偷给郡主写:【二小姐是个小哭包,开心也哭,难过也哭。您习惯就好了。】
沉缚翻出手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单怀伤哭得一愣。
随即她看见她阿姐对她柔柔一笑,然后她就被沉缚揽入怀里。
单怀伤哭得更大声了,不是伤心难过,是高兴。
京中人人都说沉缚是个乡野来得悍妇,说一进相府她这个二小姐就可怜了,娘病了,指不定被怎么欺负。
单怀伤听了那些闲话哭得抽抽搭搭,还不忘命人去京中找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吃食。她想着先下手为强,先讨好示弱。
结果还没等她示弱讨好呢,她娘先她一步差点将人掐死。单怀伤吓了个半死,她不怪她娘,娘病了好可怜。
她只能自己熬了安神汤,忐忑地过来登门道歉。
在单怀伤的预想里,她现在应该跪在地上,被沉缚身边的男人狠狠惩罚打手。
可是,她现在被沉缚抱在怀里。
阿姐好漂亮又好温柔,怀里好温暖,身上的味道好香。
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等单怀伤哭够了,沉缚舀了碗汤给她,危肆替沉缚解释:“你阿姐的意思是,让你喝点热的缓缓。”
她这才端起汤,一口一口抿着。
一碗汤下肚,单怀伤才接着说:“阿姐,你下午一定被吓到了吧,对不起啊,我娘生病了,她也不想那样的。”
说着说着又要哭:“我娘,如果还好好的,她一定很欢喜你……回来。”
“她以前老是说,你一个人被扔在乡下好可怜,也不知道你好不好。每年都替你置办东西,就是能盼着你回来。”
沉缚看看危肆,危肆替她说:“你阿姐说,在乡下过得很好,虽然日子清贫但很快乐。她脖子上的伤也处理,你不用自责。”
单怀伤看到她脖颈间的绢布,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又小声嘟囔:“可是我娘病了……因为我外祖父死了……”
她擦干眼泪,对谷雨说:“刚刚不小心碎了个茶杯,麻烦谷雨姐姐收拾一下。那我走了,你让阿姐早些歇息。”
她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有些害怕地对危肆说:“我刚刚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你既是我阿姐的男宠,那你就补好身子,好好伺候我阿姐。多喝点补汤。”
说完,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危肆:“……”
沉缚:“……”
谷雨:“……”
屋子里只有那碗羊肉汤的咕嘟声。
沉缚麻木:“我要回家,别拦我。”
危肆不满:“我不需要补,根本不需要!”
谷雨开心:“自己这碗汤熬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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