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狗,我是一只字面意义上的狗,我是一只名为大黑的土狗,我是一只被宠爱着长大的中华田园犬,我是一只从来没有被主人放弃寻找的五黑犬。
我是一只被主人李婷全心全意无条件爱着的大黑狗。
那天原本被主人交给母亲,妥善安置在城中村自建房的我,被主人的父母赶了出来,可从小被主人费心训练的我,没有像其他狗狗一样随便乱跑,即便那条牵引绳另一端空无一物,我也依然乖巧的守在大门口,等待我最喜欢最思念的主人接我回家。
即便那件出租屋胶囊房真的很小,但对汪汪来说,有主人的地方就是家。
我守在大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从白天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我没能等到主人的身影,却等到了主人的另一位亲人的身影。
我记得他,他是主人的爷爷,他曾经给过主人绿油油的青菜和好吃的南瓜冬瓜,汪汪我啊,还吃过主人用青菜南瓜冬瓜做成的特制狗饭呢,里面还混了鸡胸肉和蛋黄,主人一做就是一大盆。
投喂过主人和我的爷爷,一定是大好人吧。
大黑知道了,一定是主人知道我被赶出来,特意叮嘱爷爷来接我去见主人哒!
一定是这样,主人一定是有事耽误了脚步,所以才特意让爷爷来接我,主人一定是心疼我在冬天的夜晚,独自在门口吹着寒风过夜,所以才特意让爷爷来我去温暖的地方,就像那年刚出生不久的我,在主人心疼的眼神里,在冬天的暴雨里将我捂在胸膛带我回家一样。
我看着爷爷摸摸我的头,还观察了一下我的身材是否健康壮硕,然后进屋跟主人父亲说了什么:
爷爷一定是为了主人和我,与主人父亲吵架了,这样不好,反正我在门口也没有受伤,毛色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我,也没有被冻到更没有被套走,亲人之间和和气气的相处不要因为汪汪吵架,这样不好。
我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向,主人爷爷李传宗和主人父亲李建设,好像凑在一起说些大黑听不懂的话:
他们说有了钱就好了,有了钱就可以一脚蹬了主人母亲,反正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中年男人一大幸事,反正主人母亲没能生出儿子,年轻多次检查性别打胎后,如今连尝试试管婴儿都会失败。
他们说有了钱就好了,有了钱就可以一脚蹬了主人母亲,再娶一个年轻的新老婆生儿子,他们嘲笑主人母亲逼婚主人的行为,反正主人嫁出去后的彩礼钱,刚好是新老婆的彩礼钱,反正主人母亲的贤惠名声,又不是贞节牌坊可以当饭吃。
他们嘲笑主人母亲傻,她所付出的一切维护的一切,全都在主人父亲有钱后烟消云散,他们嘲笑主人李婷傻,养她这么大就是为了彩礼、半个儿还有为没出生的弟弟付出一切,她养的大黑狗更是会剥皮抽血吃肉,为老李家榨干所有价值,好不容易考出去的李凡不例外,雄心壮志的李招娣也不例外。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谁都别想挣脱。
咦,他们好像提到了主人和大黑的名字,他们是在说带大黑去找主人吗?
大黑马上就要见到主人啦!
我眼巴巴看着出门后的爷爷,听着爷爷“跟我走”的指令,用主人曾经教给我的原地等待、唤回训练、随行训练和拒食训练里的随行训练,跟着爷爷一起去找主人。
我听着指令主动跟着爷爷前行,连牵引绳都被拖在了地上,只有脖子上的定位仪,还有写着大黑名字,和主人电话号码的狗牌还在来回晃悠,爷爷好像觉得定位仪和狗牌有点勒大黑的脖子,将它们摘下来丢在了地上,爷爷真好,我马上就要找到主人了吧。
爷爷带我走过城中村的大街小巷,路过主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在爷爷说带大黑驱邪的话术后,七大姑八大姨乃至于所有人都说,爷爷不愧是李家长辈当地乡贤很有长辈风范,对爷爷主动出狗辟邪的大局观称赞不已,爷爷昂首挺胸听着晚辈族人的夸耀声,带着我抵达了李凡家。
好多人啊。
我看着好多好多人都在李凡家,不但有路过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陌生人,我没有关注这些陌生人,只是一味寻找我的主人李婷,我看着好多好多人都看似痛哭流涕,实则干嚎后等着吃席搓麻将,我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掠过,只是一味寻找我的主人李婷。
我在干嚎的人群里没有看到主人,我在搓麻将的人群里没有看到主人,我在吃席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主人,我开始有些焦虑不安起来,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没有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究竟在哪里?是谁带走了我的主人?大黑马上就要找到你了。
我茫然的跟着爷爷检查过各种白色的纸,四处寻找主人的踪迹,我懵懂的听着鼓声唢呐声跟着爷爷前行,四处寻找主人的踪迹,我无措的看着前方被抬起来的黑色长箱子,四处寻找主人的踪迹。
我寸步不离的跟着爷爷,跟着他上了一辆小汽车一起去寻找主人:
主人曾经训练过我上小汽车,我会趴在副驾驶一动不动,也会趴在货拉拉后排里伸着舌头微笑;
主人还训练过我上电动车,我会坐在脚墩处享受微风吹拂,也会坐在后排用前爪小心翼翼的扶着主人肩膀。
我跟着年事已高的爷爷一起去寻找主人,一起坐车抵达了李凡“丈夫”家。
爷爷将我带到了李凡父母哥弟面前,爷爷将我带到了李凡“丈夫”父母面前,我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主人的身影,只听见他们问爷爷,我要多少钱?
爷爷说:可以活着整卖,可以称斤零售,可以**抽血,你们要哪种?
他们围着我挑三拣四试图压价,他们围着爷爷说已经收了这么大一笔媒人钱,这条狗就当是添头。
汪汪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汪汪只想找主人,然后和主人一起回家。
我听见爷爷跟他们舌战群儒,试图提高我的身价更不愿意当添头,还随意摆弄着我的爪子、耳朵和毛发,展示我的健康强壮和全黑的毛发。
爷爷说我很健康,从小喝着高价购买的母乳和羊奶粉长大,花费了不少金钱当不了添头,得加钱!
他们说母狗天生就有母乳喂小狗,母乳根本不值钱,加不了钱,他们说谁知道是喝羊奶粉还是喝米汤长大的,搞不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加不了钱。
爷爷说我很强壮,从小睡着宠物电热毯依偎着热水袋长大,花费了不少金钱当不了添头,得加钱!
他们说小狗冻死一批还有一批,没用宠物电热毯也总会有狗子活下来,加不了钱,他们说谁知道是不是废水废电用热水袋养大的,搞不好是侥幸没冻死的狗,加不了钱。
爷爷说我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会坐下会握手还会坐车和帮忙拿快递,花费了不少时间当不了添头,得加钱!
他们说狗子学东西快有什么稀奇的,反正也赚不了钱发不了财,加不了钱,他们说狗子会坐下握手等车有什么用,反正最后土狗都会被端上餐桌煲成狗肉汤,加不了钱。
爷爷终于说出了他的核武器:他说我是一只难得的五黑犬,可以辟邪镇宅,可以驱邪纳吉,得加钱,他说我的黑狗血有辟邪功效,是破除邪术污浊的法器,得加钱。
他们看着我讨论许久,也许是我确实健康确实强壮,被母乳、羊奶粉、狗粮和自制狗饭养到了六十斤,一看就能抽出很多黑狗血的样子,他们终于同意爷爷加钱的要求。
爷爷笑眯眯的接过钱,生狗肉13元一斤,六十斤的我不算内脏和皮毛,一共卖了500元:
刚好是李婷写的寻狗启示里,500元一条大黑线索的钱。
还在四处寻找主人的我,看着他们拿着杀猪刀朝自己走过来了,终于发现事情不妙的我,看着爷爷将不知道什么牵住的牵引绳交给了他们。
被牵引绳套住头的大黑无处可逃。
震惊万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我,试图用自己的乖巧温顺说服他们不要杀死自己:
没有用,他们杀起大黑只会更顺手。
震惊万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我,试图用自己的聪明懂事说服他们不要杀死自己:
没有用,他们杀起大黑只会更方便。
震惊万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我,用主人李婷曾经教过自己的,前爪合拢站起来朝着他们疯狂作揖拜拜,试图用下跪屈膝说服他们不要杀死自己:
没有用,他们杀起大黑只会更高兴。
震惊万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我,看着朝着自己的杀猪刀越来越近,看着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装黑狗血的大盆,终于放弃了乖巧温顺和作揖,发挥了我六十斤强壮护卫犬的本能:
大黑开始狂吠和龇牙。
大黑活下来了。
他们对爷爷说:退钱,这只狗我不要,它不是五黑犬,它是全身漆黑但舌头粉红的串串狗。
没有舌头上的那一点黑,别说可以辟邪镇宅驱邪纳吉当核武器了,就连黑狗血都没有辟邪功效,它不是核武器也不值五百元,最多只能算个添头。
在他们看来,虽然五黑犬和串串狗的区别,只有舌头上的那么一点点,但处境和遭遇注定会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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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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