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途中,雾气渐起,却并没有来时那么浓。
“咚──咚——咚——”
许久未听见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些天安绵已经走遍乌绒的每一寸土地,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形似的钟的物体。
那钟声是从何而来呢?
另一边,穆云慌慌张张地跑向温砚秋,面上带着喜悦。
“老师!先前,发现的文献,已经破译出来了!”
“快给我看看。”
温砚秋一听,立刻接过穆云手上的东西,颤抖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凑近去看。
新月历十九年,秋,郊外小道。
“外面出什么事了?”
阳光透过马车上的帘子,隐约印出一个端庄的身影。一个小丫头坐在前面,摇晃着腿,看了一眼受惊的鸟群。
“回安颜公主,没什么事,是一只鸟被马车的动静惊飞了。”
公主的声音似与往日不同,不会是病情有加重了吧?
小丫头转过身子,担心地问。
“听您的声音,是受凉了吗,后面舟车劳顿,需要给您拿点保暖的东西吗?”
里面沉默了片刻,采纳了她的提议。
“好。”
一只手探出窗帘,从小丫头手中接过一个小毯子。小丫头双手抱胸,小声抱怨道。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多派点人……”
“小环,做好自己的事。”
小环笑嘻嘻地应允着,话头一转,有些感慨。
“公主,您和妹妹真是越来越像了。也不知您这一去……”
话未完,马儿受惊,猛地停下。
“吁──”
小环一个不注意磕到了膝盖,抽了一下气。顾不上自己的伤,立刻高声质问最前面的马车夫。
“怎么回事!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陛下定要拿你试问!”
马车夫不以为意,表面上谄笑着赔这罪,结果转头就发起了牢骚。声音不大,正好小环能听见。
“和亲的公主能有这么娇贵?连个侍卫都没给配,只要给完完整整地送到,路上偶尔出点小意外,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能说什么?要不是给的银子多,我才不来呢。”
小环觉得他就是成心的,听后气的嘴都歪了,压低了声音。
“公主!他们欺人太甚,我这就替您去讨个说法!”
“别去。”
里面的人出言阻止,小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能剁了剁脚,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公主!”
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在战乱时何尝不算是一种弃子。
隐约中,有什么东西划过空气。小环被一把拽入马车内,两人压低了身形。
“不对劲。”
“公主?”
小环看到盖着头盖的公主将食指比在面前,忙捂住自己的嘴,头低得更低了。
没有几时,队伍最前方传来马车夫的惊叫。马车再次停下。
“啊!”
原本怒气冲冲的马车夫看到来者均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又见带头的蒙头人手里拿着血迹斑斑的砍刀,树林里一个弓箭手默默将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自己,立刻消了气焰。
这两人不会是什么亡命之徒吧?
“这可是和亲队伍!”
马车夫试图用公主的名义震慑对方。
“我截的就是和亲队伍!”
带头的人仰头大笑,然后慢慢收起笑容,恶狠狠地说。
“你不怕陛下──”
“笑话,你当老子不知道!麻利点,所有人都下来,把东西的拿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那我们怎么办?”
马车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下意识反驳道。
“挺嚣张啊!”
带头着向着后面比了一个手势,一支箭贴着马车夫的脸而过,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马车夫被吓得直接跌落在地。
“快点!”
带头的人扫过灰尘扑扑的众人,在衣着华丽的公主身上停留了几秒,不屑地笑了一下,最后走向在队伍的物资上,上面最值钱的,是──嫁妆。
发着抖的马车夫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的动向,脸上一副肉痛的表情。
小环以为他们想要劫走公主的嫁妆,欲前去阻止,可公主拉住她,淡淡说。
“小环,给他们。”
“可是……”
那不只是您的嫁妆,更是您今后立身的本钱啊……
小环不甘心地停下脚步,咬着唇,欲言又止,可她知道她劝不动公主的。
可那人只是拿袋子装了一些食物,对嫁妆看都没看一眼,引得众人纷纷注目,放松了些许。
“看什么看!”
那人注意到目光,转头恶狠狠地说。小环开始觉得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劫匪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看看人家,这城里的就是不一样。”那人在路过马车夫的时候,在他旁边吐了一口口水,不满地嘲讽,“给个东西磨磨唧唧的,真不是个爷们!”
马车夫张了张嘴,看着近在身旁的砍刀,最后选择当一个标准的哑巴。
“人,我不动,金钱,我也分文不取,粮食,我不全拿,这些足够你们到达目的地。”
那人收回目光,慢慢向来时方向走,对着众人说。躲在草垛里的弓箭手补充道。
“我们是有原则的。”
那人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手中提着沉甸甸的粮食,如释重负地说。
“走了。”
“好嘞,大哥。”
两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单薄的身形好像可以让风一吹就倒。
公主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对小环说。
“我们走吧。”
“好的公主。”
一行人再次向未知的远方行进。
树丛里,有一个身影悄悄停止了跟踪,一句暗骂被远处两人的欢呼声所掩盖。
“可恶,被耍了。”
温砚秋一字一句地读着,手上的在风中高频率地上下舞动着。
“新月历十九年秋,和亲途中遇劫匪二人,不取金银,不图人命,只为饱食。”
廖廖几言,足矣。
和亲停不了战乱,银子救不了百姓。
“战乱啊。”温砚秋单手摘下眼镜,用手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望向远方,叹了一口气,“唉,都不容易。”
穆云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站着。
这是独属于历史的沉重。
“温大人,你在这啊。”二长老看到温砚秋,慢悠悠地走来,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白纸,随口一说,“看来是有新发现了?您要是瞧着三长老帮我提醒一下他,让他来古楼一趟,我这也找不人,那小子八成又忘了。”
“好的。”
温砚秋应允着,将那张纸小心收好。
二长老走后,便远远地望见被随机刷新出来的三长老,想起之前偶然听淮黎提起的奉仙祭典,心下有了考量。
“哎,老三!”
温砚秋晃了晃头,试图摆脱刚刚沉重的氛围。
原本打算转头的三长老一听是温砚秋的声音,决定把自己的头定死,准备大摇大摆地从他的全世界路过。
“三长老,别急着走嘛,打听个事。”
温砚秋挡在三长老前进的道路,笑眯眯的,像一个奸诈的老狐狸。
“哦。”
三长老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我听说你们这有活动──”
“没有。”
三长老立刻否认。温砚秋的眉眼弯的更深了,随后看向别处,然后又转回来,微微凑近。
“奉仙祭典是吧,藏得可够深的!”
三长老默默撤回一个笑容。
三长老:不嘻嘻。
可恶,他怎么知道的!
明明知道还来问,故意的吧?!
温砚秋看到三长老吃瘪的表情愉快地笑了,随后轻描淡写地继续说。
“是你们村那俊俏的小伙告诉我的,就是和我们考古队气质很搭的那位……要我说,让人家呆在这属实屈才,不如──”
三长老:可恶,这家伙绝对绝对是故意的!当我的面挖人啊,是一点面子都不要啊!
“有有有,奉仙祭典!”
三长老敷衍道,疯狂点头。
“我能去吗?”
温砚秋继续问。
“不知道,你去问问大长老,这事不归我管。”
三长老双手抱胸,斩钉截铁地说。温砚秋盯着他看了一会,觉得他在这事上所言非虚。
只是,他在这呆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人物,想来是个神秘的人物。
说来,乌兰那孩子跑哪去了?
这样想着,温砚秋的面容浮现一丝愁容。
“大长老?他在哪?”
“别急别急,该你见到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三长老拍了拍温砚秋的肩膀,一副高人风范。温砚秋瞅到他这副欠揍的模样,相当地无语。
“老三,听我一句劝,少看点电视剧。”
温砚秋语重心长地说,顺便还给他一个拍肩。
“嘿,要你管!”
温砚秋笑着摇了摇头,欠欠地说。
“三长老呦,刚刚二长老来找你,说是十分钟以内见不到你人后果自负。”
“你怎么又不早说!”
三长老咬了咬牙,即刻转身,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在大风中弯成了波浪形。
“啊啊啊,药丸了药丸了!!”
“老师,那后半句话,二长老好像没说……”
穆云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样他就不会忘了,同时也能增加效率,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穆云站在一旁,似有所悟地慢慢点了点头。
温砚秋满意地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后背着身向考古队暂时的休息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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