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凡说:“安哥,今晚我带你去看场戏。”
“什么戏?好看吗?”平安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启凡故作神秘。
平安知道,看戏,那是有钱人的事。可现在,兵荒马乱的,镇子上就算有戏院,就算有演员敢演,穷苦百姓,谁还敢看?谁还有心思看?他想问清楚,但他知道,苏启凡不想说,问也白问。但他每天都在看苏启凡演戏,觉得也挺不错的,不知真正的戏,是不是也是这样。苏启凡恢复得挺快的,又和允儿疯上了。不过,知道了演戏人的苦衷,平安有时看着看着,就有些伤心了。如果感到伤心了,平安就一个人到后院去,一个人练功,一个人想着师父,想着甄冥寺。平安想,等有一天他回去了,甄冥寺就一定灿然一新,师父的病也好了,站在昂首挺胸的大门前,笑着欢迎自己回来。
天刚擦黑,苏家大院的正厅里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护院队的全体成员全副武装,在院里的各个角落直直地站着,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苏老爷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长袍,戴着一顶绛紫色的貂绒帽子,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长靴,太太穿着一件红蓝相间,同样闪着光的旗袍,两个人乐呵呵,喜滋滋的,仿佛捡了个大元宝似的。允儿被叫去到厨房帮忙
苏启凡在这个时候,神秘兮兮地拉着平安,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护院队,隐藏在正厅外面的一丛冬青里面。看平安一副不解的目光,就把食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平安别出声。
正厅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已经摆好。苏老爷和太太以及两位客人互相谦让着,分客主坐好。
“苏老爷,你又立了一大功,大日本帝国是不会忘记你的。”松本一郎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来,松本敬苏老爷一杯。”
苏老爷慌忙站起来,也举起酒杯,脸上绽开了花:“哪里哪里,为太君效劳,敝人荣幸,荣幸啊。来,我也敬你。”两人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后,脖子一仰,干了。
接着,松本一郎的副官也站起来,举着酒杯说:“敝人弓田也敬老爷和太太了,愿老爷和太太家庭和美,身体健康。”
苏老爷和太太也站了起来,和副官碰了杯。
“来来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两位太君,今晚可要吃好喝好,不醉不归啊。”苏老爷做出请开吃的动作。
“是呀,太君,以后我们老爷,还得太君多多提携呢。”太太说。
“哪里哪里,苏老爷可是我们的功臣。这次配合皇军,在甄冥寺找到了价值不菲的文物,实在是功不可没啊。”松本说。
“应该的,应该的。”苏老爷连连点头。
“我们解决了那个秃驴,叫什么来着?”
“悟青。”
“哦,对了,悟青。但不知这秃驴有没有党羽,皇军可不想让那些□□什么的逮到风声。那样,与谁可都不好啊。”松本说着,拿眼扫了扫苏老爷。
“没有,没有,你看那秃驴,是个有党羽的样子吗?太君放心,放心啊。来,吃菜,吃菜。”
窗外的平安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怒火满腔,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师……”他刚要失声喊出来,苏启凡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
平安哭了,泪水滚滚而下。师父没有了,甄冥寺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身子颤抖着,黑沉沉的天空似乎塌了下来,压着他,一点点地往下沉。
苏启凡死命地捂着平安的嘴,另一只手抱着平安颤抖的身躯,他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松本的声音再度响起:“苏老爷,好长时间没见你送妞来了,是不是不乐意啊。”
“太君,这是哪里话,你知道,现在女孩太难找了。敝人一定再往远了找,保准太君满意,满意。”苏老爷说。
“是呀,太君,我家老爷为了太君,可是费尽心机啊。我们不会让太君失望的,一定帮太君物色那个,那个妞。”太太说。
松本对着太太竖了竖大拇指,说:“太太说话,真正的有意思。你们,都是,大日本帝国,大大的忠臣。你是,苏老爷也是。”
“太君,别一口一个苏老爷的叫了,就叫我惠民吧。”
“岂敢,岂敢,惠民兄谦虚了,你本来就是当之无愧的老爷,我们只是客人。用你们中国的古话,怎么说,叫入乡随俗,对吧?”
“哈哈,太君,可你还是叫了,你叫我惠民兄,这更让苏某承受不起啊。”
“哈哈哈,惠民兄,我叫了,叫了么?”
“叫了,你叫了,哈哈,不信,你问太太,问,问弓……弓什么……”
“敝人弓田纯正。”副官站起来,朝苏老爷鞠了个躬,然后,逐个斟满了酒。
酒还在继续喝着,窗外的平安和苏启凡继续听着。
平安依然流着泪,脑海里勾画着师父惨死的情景,勾画着石佛在炸弹的轰响中,灰飞烟灭的情景。
苏启凡依然紧紧地捂着平安的嘴,抱着平安颤抖不已的身躯。
夜,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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