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没立即问呢?
周在思等到再想起来这个细节时,人已经回到了美国。
她找到躲在家里的付小勇——邋里邋遢,看起来倒是比电话里要冷静许多。翻阅了他的问题证件,多方协调,流程加急,签证的进度走得是既艰难又缓慢,但好在周在思人脉靠谱,关系够硬,每天定时定点都去烦一下相关部门,耗了一段时间,真就是卡着死线前有了个结果。
周在思长松一口气。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也确确实实给周在思提了个醒,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第一时间必须先去捶死本人。
为什么要躲起来!
自己的事为什么不上心啊!
为什么累的永远都是她!
这样一来,先前制定好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回国行程本是长达半个月,如无意外,基本上可以把今年的年假都用完,但因为提前回来,马上又到年底,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假期再销不掉,公司就得跟她急眼了。所以前几天每次她去找人事,不光是催人家,她自己也被要命的催。
别来公司,尽快休假。
凑巧手下的艺人又约到了一个极好的行程,是一个顶尖的实地音乐访谈类的节目,因为主持人在业界享有名誉,因此开播前,这档节目的热度就炒到了一个极点。并且制作人和Evelyn是多年老友,因此便也和周在思打过照面,算是叫得上名字。
录制的这一期一共有五位艺人,曲风大多热情,节目组便把录制地点选在了墨西哥。
也算是有点南美风情了。
本来是艺人的工作,没周在思什么事。但这么个公费旅游,啊不,公费出差的机会,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她作为全公司最尽心尽职的经纪人,怎么能不为自己的艺人押镖呢。
Max让她冷静,说这样的机会明年更多,这毕竟是第一次,人生地不熟的,等咱们和节目组搞好关系了,以后这样的行程自然不会少。你不要急,今年你就先把年假给我休完!
周在思坐在他办公桌前,特别职业范地翘着二郎腿,说老板,你是不是还没看我的审批?我走的就是年假,出差额度我可一点没占用。
而且,她鬼鬼祟祟把遮光帘一拉,眼神精明道,实地考察诶,拓宽一下业务链?
Max沉吟片刻,决定装傻。
这理由太充分了,甚至还有点过于为他这个领导着想了——谁会拒绝一个有上进心突破心的下属呢?Max承认,周在思确实是他的左膀右臂。
但坏就坏在Max本来就对公司派这么一个人去中国,远离核心业务线的安排抱有负罪感,经周在思这一提,大佬跟前插不上话的无能和挫败又涌进了他的记忆,Max暗暗怀疑周在思在指桑骂槐,在重提旧事,在阴阳怪气。
因此他硬下心,没对她的热心做出任何表示,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趟再平常不过的行程,却出了事。
因为参与的艺人不止一位,跟组去的工作人员也多,光是节目组就有大概二十多个。因为机场离酒店太远,考虑到后几日的行程,统筹便早早租好了车方便后续活动。
截止到抵达酒店,一切都还很正常。
下午周在思跟着编导摄像一起堪景,说实话,这些她还真都没接触过,但制作人力邀,她便抱着学习的心态去了。
考察到一半,周在思才觉得自己没那么碍事了,和制作人聊了聊,大概清楚是怎么个运作模式,正欲开口再问,工装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付小勇拍了张她空空的办公室照片,问她人在哪。
周在思一下子就皱了眉。
太没有分寸感。
并且她对未经她同意就进到她办公室并摄像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是没带着男艺人,但哪一个都没有像他似的这么没礼貌。
周在思有些反感,没有回复。
安静了一会,耐不住付小勇开始找事。
好在今天只是彩排走过场,正式录像是明天,不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都不知道该给片场的多少人道歉。
弯着腰从前排一路撤到最后一排,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出临时搭建的背景地,发现还是付小勇。
阴魂不散啊。
周在思抑住心里的烦躁,点了绿色按钮。
“我这边交作业了!你人呢!”
他听起来有点兴奋过头。
交作业的意思其实就是歌写好了。
这说法源于周在思从温哥华回程时无心的一个玩笑,结果付小勇倒是一直记着。
周在思态度不似往日,有些冷地嗯了一声:“你不用通知我。你要写的歌可不是一两首,难不成往后还挨个跟我汇报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问一句你多大了。
生死攸关的大事找她也就罢了,但牵扯到歌,也许编曲老师更爱听他絮叨。
熬夜写完歌的身体肾上腺素飙升,此时无论是什么意见,都要被他狂热的大脑打回去,更何况周在思的说法远远跟他背道而驰,他呼吸急促:“我还就跟你汇报了怎么着?不想听你倒是挂了啊!特么的做我经纪人委屈你了是吧!”
周在思握着手机,静静听着他控诉。
污言秽语,越说越没边。
其实这也是她初入经纪人行业的常态。
忍耐,忍受。
一边听,一边想,当初她是为什么招的这人?
狂犬一样,怎么就没想到带他做个体检呢?
对付这种人,急是没有用的。心平气和地等他发泄完,周在思说:“所以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这时付小勇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蝼蚁。
“上次不是说一起去加拿大么?这都过去多久了?”付小勇说,“不会不作数了吧?”
周在思眯了眯眼,她戴着墨镜,四周打量了一下,又收回视线:“我现在在巴西。”
“没问题!”
“你等我去找你!”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周在思保持着通话的姿势站了一会,才慢慢放下手臂。
她缓慢地嘶了一声,大概也是觉得认知再次被突破了。
来找她。
怎么找?
大海捞针还得分东海西海呢,他连她是不是说谎、具体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啊。
事情怕是要往未知的方向发展。
付小勇除了冲动,脑子里居然还残存一线逻辑。
他挂了电话并没有跟无头苍蝇似的奔出家门,而是去问了另一个关系稍微熟一点的歌手,也是同公司的,在他那儿打听到周在思现在在墨西哥城,住在索卡洛广场附近的酒店。
压根不是什么巴西!
听完他控制不住怒意,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往机场赶的路上,他买了最近的一趟班次。
演艺行业的歌手艺人的工作灵活程度是很大的。只要交了作品,团队打磨好,公司经纪人不传召,那么短时间内几乎都处于一个自由放飞的状态。
上天入地都没人管你。
周在思事后回想,从挂了电话渺无音讯,到睡下后又被胡乱的敲门声吵醒,这中间,也有她自己的过错。
她实在不该因为境遇特殊就轻易地给一个人机会,不该出于信任过度透露自己的信息,不该在他出事的时候责任心爆棚大包大揽,不该让无关紧要的人有安全感,继而产生越界的依赖感。
因为到头来,承担这一切的只有她。而她无法控制一个状态出离失控的人。
付小勇找到门牌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准确地站在了周在思的房间外,敲了门,迟迟不开,他来回踱步,心急地趴在猫眼上透过一个小孔往里看。
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因为周在思早在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东西遮住了。
她也已经猜到门外是谁了。
隔着一条安全链,周在思没把他放进来。
实际上,这个点,除非是门口站着王悉,不然她不会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
于是,就在这对峙的十分钟里,付小勇暴跳如雷,伴随着周围房间陆续出来围观的人群,他们等来了两个警察。
于是周在思才知道,付小勇出了机场便用现金租了辆车,无视鸣笛的警车,一路超速过来的。
他这次闯出的祸事超过了周在思能解决的范畴。甚至周在思自己也要受牵连。
公司也要重新考虑他的价值。他不懂商业公司的无情。
因此,虽然不怎么慌,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专属王悉的电话铃声响,然后被警察接起来。
墨西哥的警察口音很重,卷舌音中夹杂了一些英语,对着话筒他极其傲慢:“你最好替她找个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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