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是这样吗?”
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最基础的符合人体正常作息的生活规律都打乱了,更遑论工作。
周在思双手撑在椅凳上,心事重重:“你是不是给了我一张卡?”
王悉看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又替她夹了一块排骨,面色寻常道:“先吃饭。”
“那张卡,是不是你给我的?”周在思又问了一遍,声音神色都带着一种颤抖的执拗,死死盯着他看。
王悉仍置若罔闻,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声音却沉了下去:“先吃饭。不吃饭,其他的一切都免谈。”
说完,他微微下移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她的小碗上。
以一种威严的姿态无声逼迫她。
怎么能这样,这人怎么能这样,周在思气得指尖冰凉,并不锋利的指甲在椅面上狠狠抠着,她也是走投无路了,也没地方发泄。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是不能着了他的道。
不是吃饭吗,这顿饭她还就不让他吃好了!
于是她猛猛干了两碗饭,菜也吃了不少。
放在正常人身上,其实也只是饱餐一顿的饭量,但若是对比她前几日,简直就是失心疯了。
因为太久没吃这么撑,两碗饭实在是让周在思的胃不堪重负,一气之下罢了工。没过一小时,周在思就不出意外地犯了急性肠胃炎,趴在沙发上虚弱地哼哼,哼了半小时,王悉再听不下去“我躺一会就好”“我吃过健胃消食片了”诸如此类的胡话,直接把人抱去了医院。
不是大病,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吃多了,外加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王悉听罢,脸沉的能滴水。
周在思的胃虽然还是很痛,但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王悉问她要不要抱的时候,她都疯狂摇头,说她自己能走,不要抱。
回家路上,王悉开的车,中途等红绿灯时,主动提起了那张卡。
“卡是我给你的。”重音放在了“是”上面,王悉的语气轻柔而低沉,收起了之前所有的不悦,有种娓娓道来的舒缓。接着他又说,“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有了这张卡更容易滋生意外OK?周在思看着窗外,不解地眨了眨眼,有话没力气说。
下一秒车子拐进了大路,钢铁大厦将灼烧着的太阳完全遮住,但几近四十度的高温,即便是在阴影之中,在开着冷气的车子里,也有种磨人的焦闷感。
“出于保险起见,我必须要这样做,”王悉说。“因为你一直没有回来。”
周在思视线一下子就定住了,并不是定在窗外某处景色,而是定在了玻璃窗上的一个小黑点。
她僵硬着身子,吃过药刚消下去的疼痛突然变得十分难耐。她甚至想立即弓下腰抱住自己。
可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话触及到了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实?
“我又不是离家出走......”周在思脑子里很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是,我在上班的啊。”
美国的治安虽然不是十分稳定,但周在思最近并没有被抢劫,她并不需要他的钱啊。
“然后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营养不良这四个字他没说出口,因为每在他嘴里过一遍,都像是重新在他的心上剜了一刀。
他语气略带了些压迫感,侧过脸,凝视她两秒。
周在思感受到他的视线,瞬间又哑口无言。
这是事实,虽然有些丢脸,但确实是事实。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开口讲话,音乐广播也都没有放,只沉默的气息静谧地起伏着,第一次没有相交在一起。
进到家门,王悉给周在思换好衣服,没让她立即爬到床上躺着,说是对胃不好,半强制地将她固定在沙发上呆着。
周在思很不乐意,但还是照做了。
王悉走到中岛台,替她倒了杯温水,端了过来。
他喂了两口,看着她大口吞咽着,稍微降低了杯子的高度,又替她擦掉口角的水渍,才说:“宝贝,你需要尝试着开始接受我的一切了。”
周在思倚在背后的靠枕上,听了这话,刚缓过来的那股渴意顿时又变得汹涌,眼珠慢慢地平移了过去,顺着水平线移到某一个点时,陡然下落,没有和他对视。
她不敢。
“并不是要你照单全收,”王悉说,“你可以提出异议,哪里不喜欢或是不好,你都可以指出来。你知道的,我需要你的意见。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也不去看,你觉得这样好吗?”
“你觉得我会不会伤心?”
“银行卡我问你了的......”周在思低声说。
王悉摇头,“不够。”
他说不够,却又没有给出明确的范围。
周在思觉得这实在是很难了,因此沉默不语。过了会儿,将腿放在沙发上,蜷起来抱着,眼皮睁开了一些,目光上移,看着他,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墨西哥的事?那件事和钱没有关系的......”
“宝贝!”王悉打断了她,不容置喙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需要再提。”
周在思住了嘴,默默低下头。
“你又不告诉我了。”她说。
可能是说完这句话周在思自己也觉得孤独了,有种被家长剥夺了意见的难过,默默爬进了他的臂弯。
王悉扣住她,不让她出来,在她耳畔低声道:“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听到他这样子虚伪,言行不一,出尔反尔。
周在思没吱声,暗暗撇了撇嘴,才说:“哦。”
她实在是懒得说什么了。
真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过了会,她又蹭了蹭王悉小臂,仰头问:“卡里有多少钱?”
头顶的下颌微微颤动,磁性的嗓音震得她骨头酥麻:“我有多少,你就有多少。”
“啊。”
等到麻意消失,周在思动了动脑筋,想到什么,脸上好看了些。
王悉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想法,没看她,只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告诉她:“不能提现。”
周在思又失望地弯下了脖子。
“现在能接受了吗?”王悉问。
周在思没精打采:“嗯。”
其实她也有点震惊于自己的圆滑世俗,居然这么丝滑地就接受了。
好像着实是有些不要脸啊......
但又不能提现。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个事实,权当是自我安慰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其实是个诱饵。毕竟手里拿了“好处”,礼尚往来,自己就也要给点好处出去。
于是王悉再问到她的作息,她就只能乖乖说实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周在思也有撒谎前犹豫一小下的毛病,每当这时,王悉就会用他深海飓风一样的眼神刮她一眼,双臂环着她圈在怀里,圈得周在思无处遁形,不自觉地就吐了真话。
包括工作上的利用和打压,问完所有细节,王悉沉默了。面无表情,气压很低。
周在思知道这代表着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周在思心惊胆战等候着发落。但等了好久,久到她忍不住揪他衣袖,也不敢用力,生怕拽引子似的把他引燃了:“打工都这样嘛,不信你问王襄......”
不对,王襄是个体户,且有眼前这位大款的资助......
她自知用错了人,却也不能撤回。只干着急。
可王悉还是不说话。
周在思坐不住了:“你说话。”
王悉这才开口:“说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别看这么安静地盯着她看就行......
她真的被看的头皮发麻......
“既然对这份工作没有留恋,索性辞掉好了。”王悉淡淡道。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停滞了。
出乎意料的,周在思并没有激烈驳回。一是她刚吃过药,心情太过于动荡是很消耗体力的,她没力气消耗,二是......
"其实我已经递交辞呈了......"周在思小声道,没敢看人。
不愧是久坐谈判桌的,王悉不动声色,捕捉到重点,放慢了声线:“什么时候交的?”
“月初。”
王悉瞬间锁紧了眉。
其实准确的时间是上个月月底,但虽然这中间只有几天的间隔,说出来却是两个概念,周在思还是选择了尽量降低怒火的说法。
毕竟直到现在,辞职流程上面还压着不批,就算说是前两天刚提的也不为过......
迟来的顿悟——她又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第二次了,周在思。”
“你不对我讲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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