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鹰基地的大操场,黄土夯实的场地被烈日烤得发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主席台前乌泱泱站满了穿着崭新迷彩服的高二学生,像一片墨绿和土黄交杂的丛林。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教官们严厉的口令声。
“立正——!”
“稍息!”
“下面,有请本次军训学生代表,高二年级第一名,谢临松同学上台发言!大家欢迎!” 主席台上,负责军训的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声音洪亮。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带着被晒蔫了的敷衍。
许烬野站在自己班队列的末尾,帽檐压得死低,几乎盖住整张脸。他身上那套最小号的迷彩服依旧显得有些空荡,全靠腰间那条明显短一截、勒得死紧的旧腰带(谢临松的)勉强束住,粗糙的帆布腰带扣硌着他腰侧的软肉,不太舒服。他烦躁地动了动,感觉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粗糙的布料,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操!热死了!这破腰带!勒得人喘不过气!许烬野在心里第N次问候谢临松的祖宗十八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带边缘坚硬的金属扣环,试图让它松快一点。
谢临松身姿笔挺地从队伍前列走出,迎着无数道目光(大部分是女生灼热的视线),步伐沉稳地走上主席台。一身浆洗得硬挺的迷彩作训服穿在他身上,肩线平直,腰线收束,完美得如同量身定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左眼角下方那颗小痣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冷峻。走到话筒前,他微微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从容不迫。
台下,易染像只不安分的猴子,趁着教官背对队伍训话的间隙,悄咪咪地从前面几排溜了过来,精准地挤到了许烬野旁边。
“野哥野哥!” 易染压着嗓子,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许烬野的胳膊,眼神瞟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看见没!松哥!帅炸了!这气场!这制服!往台上一站,直接把教导主任都比下去了!”
许烬野被他捅得烦,没好气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声音闷闷地从帽檐下传出来:“……帅个屁!热死人的玩意儿!” 他指的是这身破迷彩服,也像是在指台上那个人。
“哎呀!野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松哥!” 易染完全无视了他的烦躁,继续激动地叭叭,“你看看台下那些女生!眼珠子都快黏松哥身上了!啧啧啧,可惜啊可惜,松哥名草有主,是咱们野哥的人了!” 他说着,还故意撞了一下许烬野的肩膀,挤眉弄眼。
“操!滚!” 许烬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腰间的腰带被扯动,勒得更紧了,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地瞪了易染一眼,“再哔哔老子把你黄毛薅下来塞你嘴里!”
“别啊野哥!” 易染嬉皮笑脸地躲开一点,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说真的!野哥,早上换衣服那会儿……你跟松哥在换衣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暧昧地在许烬野腰间的腰带和他扣到顶的衣领上扫来扫去,“……干啥呢?动静不小啊?小鹿出来的时候脸都红透了!松哥那腰带……系得挺紧哈?”
提到换衣间,许烬野脑子里“轰”地一下!被谢临松箍住腰、按在墙上、腰带缠绕、指尖擦过敏感皮肤的触感瞬间回涌!脸颊和耳朵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易染你他妈找死!” 许烬野压低声音怒吼,爱琴海蓝的瞳孔里火星子乱溅,伸手就要去揪易染的衣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动静大?!”
“哎哎哎!野哥冷静!冷静!” 易染赶紧缩脖子躲闪,嘴里却不怕死地继续拱火,“我就问问嘛!关心一下兄弟感情进展!你看松哥对你多好!连腰带都给你了!自己勒着那条不合身的旧腰带,啧,看着都勒得慌……”
勒得慌?
许烬野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穿过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落在了主席台上。
谢临松已经开始发言了。他手里没拿稿子,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台下(或者说,是看着某个方向),清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操场,字正腔圆,条理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阳光落在他冷白的脸上,左眼角下方那颗小痣清晰可见。他站得笔直,肩背舒展,可许烬野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间——那条原本属于自己、现在却束在谢临松腰上的旧腰带。
那条腰带对谢临松来说确实短了。许烬野记得自己系的时候都要扣到最里面的孔,谢临松的腰……虽然也窄,但骨架比自己大些,肌肉也更结实。此刻那条旧腰带被他勒到了极限,硬挺的帆布深深陷进迷彩服的布料里,勾勒出他紧窄有力的腰线轮廓。腰带扣的位置绷得紧紧的,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要崩开。
许烬野甚至能想象出那粗糙的帆布边缘勒在谢临松皮肤上的感觉……肯定比自己腰上这条还难受。
操!这哑巴……不会真勒那么紧吧?许烬野心里莫名地烦躁了一下,抠着腰间金属扣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点力道。
台上,谢临松的声音平稳地流淌:
“……军训是磨砺意志、锤炼品格的重要一课。我们要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服从命令,刻苦训练……”
他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台下某个角落。
易染还在旁边不怕死地叨叨:“野哥,你看松哥说话那范儿!太正了!绝对的模范生!谁能想到他私底下……嘿嘿,给你系腰带的时候那眼神,啧啧啧,我隔着帘子都感觉后背发凉!跟要吃人似的……”
“闭嘴!” 许烬野被他描述得耳根更烫,低吼着打断他,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台上谢临松的腰间。那条勒得死紧的腰带,像根刺一样扎进他眼里。
“野哥,你说松哥发言结束会不会下来找你啊?当着全校的面?” 易染继续脑补,一脸兴奋,“或者……晚上回宿舍,松哥会不会让你帮他‘松’一下腰带?我看他勒得好像挺辛苦的……” 他故意把“松”字咬得意味深长。
“易染!你他妈……” 许烬野彻底被惹毛,羞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混合着冲上头顶!他猛地抬手,这次是真要动手了!
就在许烬野的手即将揪住易染衣领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金属质感的敲击声,突兀地穿透了谢临松平稳的发言声和操场上嗡嗡的背景音,清晰地回荡开来!
声音来自主席台!
许烬野和易染的动作同时僵住!周围几个探头探脑听八卦的同学也瞬间噤声!
台上,谢临松的发言被打断了。他不知何时,从作训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本深蓝色的、边缘有攥握凹痕的纪律册!
此刻,那本象征着秩序和冰冷的纪律册,正被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册子的硬壳边缘,不轻不重地敲在了金属话筒的支架上!
“啪!”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更冷硬!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连教官们都诧异地看向主席台。
谢临松深黑色的眼眸,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穿透了操场上蒸腾的热浪和攒动的人头,精准无比地、沉沉地落在了台下——许烬野和易染所在的位置!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平静无波,里面翻涌着一种冰冷的、极具穿透力的警告!像寒流瞬间席卷了许烬野周围的空气!
易染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哆嗦,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缩起脖子,鹌鹑一样躲到了许烬野身后,大气不敢出。
许烬野也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他攥着易染衣领的手僵在半空,爱琴海蓝的瞳孔撞进谢临松那双冰冷警告的黑眸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操!
这哑巴……他看见了?!他听见了?!还用纪律册敲话筒?!这他妈比直接点名还吓人!
谢临松的目光在许烬野僵硬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那眼神里的冰寒几乎要将他冻僵。然后,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台下(但余光似乎依旧锁着这片区域)。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声音比刚才更冷,更沉,清晰地吐出被打断发言后的下一句:
“……**纪律,是军人的生命线。**”
他顿了顿,深黑色的眼眸扫视全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安静。**”
最后两个字,像两块冰坨砸在操场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全场死寂!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学生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不敢再交头接耳。
许烬野僵在原地,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腰间那条属于谢临松的腰带,此刻仿佛带着电流,勒得他腰侧的皮肤一阵阵发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松的目光虽然移开了,但那冰冷的警告感依旧如芒在背。
易染躲在许烬野身后,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心里疯狂刷屏:完了完了!松哥生气了!眼神能杀人!野哥救命!
台上的谢临松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他继续着他的发言,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条理依旧清晰。但只有台下的许烬野知道,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深处,还残留着刚才那抹冰冷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警告的余烬。
许烬野再也不敢乱动,也顾不上腰间的腰带勒不勒了。他僵硬地站着,帽檐压得极低,试图隔绝那道无形的目光。可谢临松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野…野哥…” 易染用气音,蚊子哼哼似的在许烬野背后说,“松哥…太吓人了…那眼神…我感觉我半条命没了…”
许烬野没理他。他现在只想这场该死的发言赶紧结束。
终于,谢临松的发言到了尾声:“……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他微微颔首,动作干脆利落。
掌声比刚才热烈了不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临松走下主席台,身姿依旧挺拔,目不斜视地朝着自己班级队列的最前方走去。经过许烬野所在队列末尾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但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
许烬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一个带着薄茧的、温热的指尖,极其快速、极其隐蔽地……**勾了一下**!
力道很轻,快得像羽毛拂过,一触即分。
许烬野浑身猛地一颤!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再次击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谢临松已经走过去的挺拔背影!
谢临松脚步未停,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的触碰。他径直走到队列最前方,站定,身姿如松。
只有许烬野知道,那指尖的温度和触感,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手背上。和他腰间那条勒得死紧的腰带一样,带着谢临松特有的、霸道又隐秘的标记感。
冰冷警告的纪律册敲击声,与指尖隐秘的勾缠,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许烬野僵在原地,手背上被勾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脸颊和耳朵。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才被警告的惊悸还没散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安抚(?)和亲昵意味的小动作搅得翻天覆地!
操!
这哑巴书呆子……到底想干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烦躁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腰间的腰带依旧勒得他难受,可那粗糙的触感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点真实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易染从许烬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谢临松平静无波的背影,又看看许烬野通红的耳根和僵硬的侧脸,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松哥这操作,真他娘的是冰火两重天啊……”
许烬野没说话。
太阳依旧毒辣,晒得迷彩服发烫。
他腰上束着谢临松的腰带,勒得他生疼。
手背上残留着谢临松指尖勾过的微痒。
台上台下,冰与火交织。
这破军训……真他妈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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