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某个病房内。
“陈沫那边,我去给她送药,你陪他待一会儿吧,他刚刚睡着都在喊你的名字。”
廖羽泽将保温袋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他接过苏南汐手里的袋子朝门外走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临走时,他叮嘱了句:“顶多再让他睡二十分钟,就把他喊起来吃饭,点滴完了,记得喊医生来换。”
苏南汐安静地伫立在床尾处,望着躺在病床上正在熟睡的人。
她鲜少见易珩安静的时候,以前哪怕就是生病,他都要抓住时间跟她聊天或者“闹”她,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那晚他喝醉熟睡的时候。
易珩睡着的时候,会收起白日里的那份阳光与随性,整个人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他面色苍白,眉心轻拧在一起,睫毛微微颤栗了几下,似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脑海里的画面翻转,最终定格在她因为晕倒而被易珩送来校医院的场面。
以前,他总是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现在,他们的角色互相调换。
正当她想得出神,手背忽而被一只滚烫地手心抓住,伴随这个动作而来的是一声极其沙哑的轻唤,“苏南汐!”
苏南汐心尖颤了下,眼眸中的情绪翻涌。
此时,黑暗系Q版苏南汐从她脑袋顶上窜出来,“她”飘落在病床的棉被上:“宝贝,你又要心软了。”
光明系Q版苏南汐从她的心口飘出来:“汐汐,他生病了,看起来好让人心疼啊。”
“她”的话刚落,脑袋顶上便被黑暗系Q版苏南汐轻轻拍了下,周围蹦出几朵软软的云朵,“不许恋爱脑!”
“我没有!”光明系Q版苏南汐一脸委屈:“是你没有心,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黑暗系Q版苏南汐双手环胸:“‘喜欢’那玩意最不值钱,既不能给你花不完的金钱,也不能保障你的未来无忧,还带极度的不确定性。我不需要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可是人就是有七情六欲的,喜欢一个人不代表恋爱脑,‘恋爱脑’也不是贬义词。”光明系Q版苏南汐反驳道:“‘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有甜有咸,有酸有辣,心脏为之悸动的那一刻连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
“她”飞到苏南汐眼前,用小手轻轻抚摸着苏南汐的脸颊:“汐汐,我感受得到,你喜欢他,你很喜欢他。”
黑暗系Q版苏南汐飞过来,倒着吊在苏南汐眼前:“宝贝,痛过一次就够了,若不迷途知返,你会输得更惨。”
“咳—”
随着一声干涩的轻咳声,两小只迅速蹿回苏南汐身体里。
苏南汐轻轻晃了晃脑袋,随后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
刚刚还闭着眼睛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瓣,附在她手背上的那团滚烫也已经被他的主人挪走。
“你怎么在这儿?”易珩的声音极其沙哑,话都后面只剩下气音。
苏南汐将旁边的温水递给他,易珩半撑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润了润嗓子。
她一边看着他喝水,一边回他:“我来给沫沫取药,正好碰见廖学长了。他有点事,让我帮个忙,看(lan,一声)一会儿你。”
“咳咳—咳—”
易珩刚灌进嗓子眼的水,因为苏南汐后面的话而全数喷了出来。幸好苏南汐躲得及时,不然定会遭殃。
“看(kan,一声)?”
苏南汐一本正经地“嗯”了声。
“苏南汐,你是把我当狗吗?”
“我可没说过这话。”苏南汐将旁边的保温袋打开,将里面的米粥取了出来,“廖学长给你买的米粥,趁热吃吧。”
还不等她将饭递给易珩,一只温热的手背先一步贴上她的前额。
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向这只手背的主人。
他这是,在量她的体温。
面对苏南汐的视线,易珩坦然自若地收回手背,翻身靠坐在床头并支开病床旁边小桌板。
他没说话。
苏南汐也不好说什么,便顺着他的动作将饭盒放到小桌板上。
一系列无声的动作倒显得两个人颇有默契。
这个想法弹出来的时候,苏南汐本人也吓了一跳。
米粥看起来让人毫无胃口,但易珩却没挑食。
苏南汐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将一碗米粥全部吃完。
“看我吃饭香吗?”
苏南汐如实地摇了摇头。
啧。
易珩用酒精湿巾擦着手:“苏南汐,说点我想听的会死吗?”
不会死,但有点违心。
苏南汐没回他的话,抬头看了眼见底的点滴,她起身去喊医生过来换点滴。
“哟,又是你们俩啊。”值班的医生恰好又是之前认识他们的那个医生:“你们俩这是,换着发烧生病呢。”
苏南汐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见女孩儿没有反驳他们之间的关系,易珩嘴角浅浅勾起一个笑:“是啊,换着生病呢,麻烦您了。”
“那倒是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将点滴换好后,又叮嘱几句才离开病房。
医生走后,沉默渐渐吞噬着病房。
只剩下最后一点,随着一道声音的响起,“沉默”缓缓褪去。
“吃过饭了吗?”
苏南汐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她回:“吃过了。”
“今天只有一节课?”
“下午还有一节。”
“两点,还是四点?”
“四点。”
“行,回去休息吧。”
闻言,苏南汐抬眸看向靠在病床上,单手横屏拿着手机的人。
他似乎是在准备要玩游戏。
她继续待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妥。
“那我走了。”她起身,温软着声音:“点滴挂完了,记得喊医生。”
“嗯。”易珩并未抬眼,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苏南汐出了校医院后,思虑良久,还是给廖羽泽发消息说了声。
病房内,刚刚横屏单手捏着手机的人,此刻仰头靠在床头,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让她走,还就真走了。
哎。
这病,还真是,要命。
.
廖羽泽在给陈沫送药的途中碰巧遇见了回学校的秦玉洲。
两个人就只聊了几句,廖羽泽就发觉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但,好像也不算是“祸”。
虽然,秦玉洲和陈沫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大概也就他们身边的这些朋友们都清楚地知道,两个人其实已经快接近“分手”这个地步了。
“生病了?”
秦玉洲想要抬手去测陈沫的体温,但却被陈沫躲开。
“陈沫沫。”他无奈收回手揣进兜里。
“廖羽泽呢?”陈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不是他给我送药吗?”
“阿泽去吃饭了。我来送,不是一样的吗?”
“哦。”陈沫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但秦玉洲躲了下,让她落了空。
她抬起沉甸甸的眼皮看向面前的人,“我今天没工夫陪你玩。”
“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玉洲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耐着性子问她。
“我……啊嚏!”
一个喷嚏打得陈沫脑仁疼,她皱着眉心,转身就要朝着宿舍里走,但胳膊腕却被身后的人拽住,“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陈沫甩开他的手,“你不给我药,就别……”
“诶,你干嘛呀,秦玉洲!”
秦玉洲没再废话,而是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塞进副驾驶里。
“你放开我!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去睡觉!”陈沫挣扎着想要下车。
见状,秦玉洲扣按她的肩膀,“陈沫沫,你再不安分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安分,比以前还狠的那种,试试?”
往昔的记忆涌现,陈沫一秒安分。
秦玉洲帮她系上安全带,随后轻轻在她脑袋顶上轻拍了两下:“真乖。”
“滚。”陈沫极其不满地扔出一个字出来。
秦玉洲低头笑了声,他扣捏住陈沫的下颌:“你乖点,去医院只开药不打针,你要是不乖,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去打针。”
“连打好几天的那种。”他咬着牙,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这下,陈沫彻底不出声。
她之所以抵触去医院,就是不想打针。
秦玉洲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旁边人的状况。
路过一个红绿灯停下,他伸手过去测陈沫额头的温度。
额头滚烫,脸色涨红。
“陈沫沫。”秦玉洲晃了晃旁边的人,“别睡啊,马上到医院了。”
“我不要打针。”陈沫闭着眼睛,含糊地回了他一句。
秦玉洲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能忍心将她不得不打针这个消息说出口。
他将车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你还是睡吧。”
睡着打针就不疼了。
“我不打针。”
正在开车的秦玉洲没理会她这句话。
“哥哥,我不要打针。”
*的,现在知道喊哥哥了。
秦玉洲在心里回了两个字:晚了。
.
.
苏南汐回宿舍后,才得知秦玉洲将陈沫带走的消息。
她当即就给陈沫打了通电话,但却是秦玉洲接的。
“我带她来医院了,她刚睡下。”
苏南汐抿了抿唇瓣:“秦学长,能不能麻烦你等沫沫醒来后,把她安全送回来啊。”
电话那头的秦玉洲忽而笑了声:“这话,是陈沫教你说的?”
被一下子识破后的苏南汐紧紧攥着手机,僵硬吐出两个字:“不是。”
“就是,沫沫她,她最近在准备比赛,就是,就是每天晚上都让我提醒她,一定要练习完才能睡觉,我这不是督促她呢嘛。”
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行,我知道了。”秦玉洲没有再揭穿苏南汐,也没有继续“为难”她:“等她醒来,我会亲自问她,她要是晚上想回去,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去的。”
“好,谢谢秦学长。”
挂断电话后的苏南汐狠狠松了口气。
手机屏幕上映出陈沫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一长串消息:汐汐宝贝,秦玉洲硬拽我去医院。你看到消息后,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是我接的,你就问我“今晚回不回宿舍”,如果是秦玉洲接的,你就对他说“等我醒了,麻烦他把我安全送回去”,拜托拜托!
她刚刚一直没看手机,直到回宿舍时,见陈沫不在,才打开手机看到了这条消息。
“哎—”
苏南汐长长叹了口气。
真是一堆糟心事。
下午的课,苏南汐给陈沫请了假,虽然不知道她晚上会不会回来,但下午的课她肯定是来不了了。
下午的这节课是心理课,选修课,开卷考试。
心理课老师在讲台上如痴如醉地念着PPT,台下座位上苏南汐专注地写着翻译习题,连窗外什么时候变天了都不知道。
下课铃声响后,苏南汐慢吞吞收拾着书包,等到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完后,她才起身离开了教室。
墨色的乌云压着天空,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雨点淅淅沥沥地洒落于人间。
苏南汐站在二教门口愣神。
“苏南汐。”
那道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传入苏南汐的耳里,她的心瞬间“咯噔”一下,身形陡然僵在原地,大脑刹那间的空白令她无法思考。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从雨幕中走到她面前。
“苏南汐,你是不是没带伞。”他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我正好路过,送你回去?”
好一个路过。
真巧啊。
苏南汐抬眸望着他,同时反手将书包边上将雨伞抽出来,“我带伞了。”
“……”
啧。
廖羽泽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诶,又是你们俩小情侣啊。”一道声音戳破两个人尴尬的气氛。
“方教授。”
“方教授好。”苏南汐跟着易珩先礼貌打了个招呼,而后她启唇:“我们其……”
“你们俩小情侣怎么还带了两把伞?”
“来来来,正好我没带伞,这把伞我借走了啊,委屈你们俩挤挤哈。”
方玉林伸手直接拿过易珩手里的伞走进雨里,没给易珩拒绝的机会,也没给苏南汐出声解释的机会。
两个人目送方玉林离开。
“这下,我没伞了。”易珩歪头看向旁边海拔堪堪到他肩膀处的女孩儿,“能不能,送我回宿舍啊。”
这个请求,苏南汐本可以拒绝。
但他生病了,鼻音很重。
她有点不忍心拒绝。
黑暗系Q版苏南汐刚从苏南汐的头顶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光明系Q版苏南汐便从心口处飞出来,硬生生将黑暗系Q版苏南汐按了回去,连带着“她”自己也窜了进去。
这又算什么?
到底是该拒绝,还是……
“南汐同学。”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苏南汐的思绪,她转身循声望去。
只见一张说熟悉也不算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这人,好像和她是一个班的。
她刚刚下楼的时候,教室里的确还有其他人在,好像就是他。
“南汐同学,我忘记带伞了,你方便送我一程吗?”
闻言,旁边的易珩立马黑了脸,他哑着声音替苏南汐拒绝道:“不方便。”
眼瞎吗,这人。
没看见他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吗?
懂不懂先来后到。
“这位是?”
苏南汐张了张唇瓣,几个字哽在嗓子眼处,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极力阻止着她想要说的话。
“跟你有关系吗?”易珩声音沉了一个度。
场面开始有些不可控。
苏南汐轻轻吸了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启唇道:“抱歉啊,我先答应了这位学长送他回去。”
“原来只是学长啊。没关系,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好。”
好个屁。
看着那人步伐缓慢地走进雨里,身影渐渐变小,易珩冷不丁吐出一句话:“他是谁啊?”
苏南汐晃了两下脑袋,动手撑开伞。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告诉我,还是敷衍我?”
一句话里满是火星子,裹挟着的酸味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苏南汐将伞撑起,看向旁边的人,轻声解释道:“摇头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班同学。”
“那他为什么喊你南汐,你和他又不熟。”
“那我怎么知道。”苏南汐仰头看向他:“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别老像审犯人一样问我。”
易珩瞬间语塞,那些翻滚在周身的情绪全部被他收回。
两个人对视一分钟后,他垂下脑袋,低低扔出两个字:“抱歉。”
“我没怪你。”
的确没怪他,她知道他的情绪。
只是觉得,明明可以好好跟她说话,为什么总是夹枪带炮的,惹得两个人最后都很恼火。
“走吧。”
“哦。”
细雨如丝,纷纷扬扬的洒落。
场景被拉远,道路上,女生纤细的手稳稳撑着一把淡蓝色的伞,走在她旁边的男生,微微弯着身子,原本挺拔的身姿被迫迁就于雨伞的覆盖范围内,动作看着有些奇怪。
他的肩膀微微倾斜的,一侧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
可即便如此,他嘴角那抹弧度始终不曾落下。
当抵挡男生宿舍楼前,苏南汐才发现易珩的衣服湿了一大半。
她浅浅皱起眉头:“你怎么,也不出个声。”
“没事儿,淋点雨而已。”
苏南汐转开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怎么不直接淋雨回来,还要我送你。”
“我……”易珩被苏南汐的话堵住,瞬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而已。”
他的话语一落,苏南汐立马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诶,等一下。”
“苏南汐。”
苏南汐停下脚步,她撑着伞没回头。
随着身后一阵阵放大的脚步声,她可以感觉到,易珩停在了她身后。
“苏南汐。”他又唤了声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些许破碎的沙哑:“对不起,那天,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天,他说的是,暑假她去找他的那天。
也是他们分手的那天。
那些无法忘却的记忆翻涌在脑海,一阵刺痛如利刃般刺进她的心脏,鼻子骤然一酸,眼里迅速升起了一片大雾。
察觉到女孩儿的肩膀在轻颤,易珩绕到她面前。
他站在雨里,她站在伞下。
“你别哭啊。”
易珩瞬间有点无措,他抬起手臂想要倾身过去将她搂进怀里,但又不敢这么做,只能在原地踌躇着。
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苏南汐哭,即便是机场那次,因为云璨的事情,苏南汐也只是哽咽着声音,没让眼眶里蓄满的眼泪倾泻。
上一次见她哭,是因为他们分手,她一边哭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一次,他也没有正面见过,只是感觉得到,她一定很难过。
而这一次,苏南汐是当着他的面掉眼泪。
他的心真是软得一塌糊涂。
“苏南汐,你别哭了,我不敢抱你。”
他不敢抱她。
怕她会抵触。
怕她不喜欢。
怕她会拒绝。
怕她,还在怪他。
怕她,不想让他触碰。
沐星柠的碎碎念[彩虹屁]:
酸涩值加载完成!
开启宠溺值……
谢谢宝贝们的阅读~
喜欢的宝贝们戳戳收藏~
欢迎在评论区互动(会有小红包掉落~),看到都会回复[猫爪]
微博:@是沐星柠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酸涩值100%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