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虞婧摇摇晃晃地从雾山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拐过两个弯后，一屁股坐在了檐廊上，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表情落在守候在门外的小侦探威尔斯眼里，就很值得思考了。
“这是什么表情？”
小侦探在虞婧面前停下，盯着虞婧的脸琢磨了一会儿虞婧此刻的心情，懂了，却又没完全懂。
“有这么大收获吗？我还以为那位雾山唯小姐只会吝啬地给出微小的线索剩下的都得靠我们自己来寻找？”
而且虞婧这表情，也不仅像是“有收获”的样子，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所以，答案是什么？”小侦探想不通，也没打算为难自己，催促道，“你问过那两个问题了吧？雾山唯小姐怎么说？”
在进门前，小侦探与虞婧敲定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人面鸟。
这个问题是虞婧用来与雾山唯打开话题、顺带满足小侦探的求知欲的。
而第二个问题，才是虞婧真正想要问的，那就是雾山家的神女祭。
十四年前的神女祭发生了什么？
雾山唯对十四年后的这场神女祭又有怎样的看法？
雾山唯委托虞婧来到雾山见证这场神女祭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些都是虞婧想要知道的事。
可经过上一周目后，虞婧同样明白，雾山唯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因为雾山唯是所有乙方最深恶痛绝的那种谜语人甲方，是那种明明心里已经有了草稿和大概方案，但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含含糊糊等待乙方领悟的那种家伙。
拳头硬了。
但这位甲方真的非常礼貌，还给你安排了异地豪华三日游，包吃包住包玩。
那只能忍了。
于是，最后，小侦探给了虞婧一个建议：如果委托人怀有秘密，不会回答你关于事件、内情、过去的恩怨情仇等一切问题，那就不如问雾山唯对雾山家的这一代人是什么看法。
“一个人对他人的评价，是可以折射出很多问题的。”小侦探说，“她的人际关系网，她与那个人过去发生过的事，她曾经的想法与现在的转变，她持有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的共犯，等等，都可以通过这样的评价暴露出来。她说得越多，我们就知道得越多，最后的她不必再说任何秘密，因为我们已经一览无遗。”
所以——
“听说雾山家的神女祭是为了选出新一代的‘雾山神女’，唯小姐，请问你觉得，谁更有可能入选呢？”
这就是虞婧问出的第二个问题。
只不过令虞婧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问题问下来后，到头来竟然是第一个顺带问出的问题更牵动她的心神。
人面鸟，地主女儿，副本主角……
一个已经死了一两百年的副本主角，到底怎么才能在一两百年后的现在掀起风浪，重回C位？
虞婧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面对小侦探的问题，虞婧还是很快回神，告诉了他答案。
“都在这里了。”虞婧丢给了小侦探一支录音笔，“我听到的和你听到的可能不太一样，就不复述了，你自己听吧。”
小侦探也不客气，接过录音笔后，像模像样地在虞婧身边坐下，用三倍速听完了虞婧和雾山唯的对话。
虞婧瞥了一眼这小鬼的脸，相信三倍速是录音笔的上限不是这小鬼的上限。
看着看着，虞婧就忍不住伸手在小侦探的头顶和自己的肩膀位置比了比。
虞婧什么都没说。
但对于小侦探来说则什么都说了。
他火大地打开虞婧的手，在听录音的百忙中抽空瞪了虞婧一眼：“我还在长高，我还没有成年！”
虞婧：“……果然只有这种时候你们这样的小鬼才会想起自己还没成年。”
哪像虞婧，她就从来不为自己的身高困扰。
这可能跟她十六岁就长到一米七三有关吧。
虽然如今她二十二岁了也依然是一米七三。
“好了，听完了吧？”
在三倍速的播放下，录音飞快结束。
虞婧说道：“有什么感想吗？小侦探？”
小侦探：“感想很多，你确定要听吗？”
虞婧：“只是随便客套一下，你直接说发现就好了。”
小侦探撇嘴，一副不屑虞婧这种虚伪世故的大人样子，但经过之前的说话被堵走路被提后，这只鸭子侦探很识时务地只提正事，不说其它。
“这位雾山唯小姐对雾山家上下的评价非常奇怪，不像是一个年幼时父母因族内的决定死亡、成长过程中不受关注，长大回来后又备受针对的人。”
“你是想说，唯小姐对雾山家的评价有点‘高高在上’了吧？”
“没错。”小侦探肯定，“一般来说，像雾山唯小姐这样经历的人，大多都会变成讨好型人格，用加倍讨好雾山一族的方式以获得雾山一族的承认与关爱；
“少部分会丧失自信，成为沉默寡言的边缘人物；
“最少见的，是被怨恨填充内心，充满了破坏的**，想要让雾山一族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可这位雾山唯小姐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
虞婧借道：“她变得‘高高在上’，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怜悯雾山一族的人。”
——“唯小姐，请问谁更有可能入选呢？”
——“入选啊……我觉得谁入选都一样吧，毕竟……也都是一群可怜人。”
——“可怜人？唯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雾山家的这些人，对于世界而言，大概也就是一群粘满沙粒的蚂蚁而已吧。”
小侦探若有所思：“这样的态度……雾山家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什么事要发生？这件事雾山唯小姐知道，你也知道？是神女祭吗？那一天会发生什么？”
虞婧没有理会这个小鬼过分敏锐的追问，伸手拨动录音笔，调整进度：“其实我觉得最奇怪的，还是唯小姐对绫夫人的态度。你应该听过吧，小鬼，在回到雾山家的第一天，唯小姐就跟绫夫人起了冲突。
“唯小姐对绫夫人说，‘如果你认为自己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讨厌我的理由说给每一个人听’，而绫夫人说，‘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回来是干什么的，也都知道雾山唯你做过什么，别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算了’……我曾经以为，唯小姐和绫夫人的恩怨，就是雾山太一的死亡。”
小侦探：“但这个答案显然是错误的，因为它无法解释绫夫人的心虚——在对上雾山唯小姐的时候，绫夫人是怨恨的，就好像她真的像雾山家传闻的那样，因雾山唯对雾山太一的死亡置之不理而怨恨雾山唯，可与此同时绫夫人更是心虚的，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在雾山族人面前对峙就立即离开。”
虞婧：“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绫夫人为什么心虚？”
小侦探：“不可能是因为绫夫人对雾山唯小姐的父亲余情未了。作为长辈，而且是一个因雾山唯小姐的父亲而死了丈夫的长辈，绫夫人对上雾山唯小姐时有天然优势，哪怕两人真的用这件事在雾山一族面前对质，绫夫人也能义正词严地叱责雾山唯小姐是异想天开、胡言乱语。”
虞婧：“但她依然害怕在雾山一族面前与雾山唯对质，因为她有一个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讨厌雾山唯的理由。”
小侦探与虞婧对视了一眼。
“在进门前，你最想要找到的线索就是这一条吧？”小侦探说，“不过出门后，你的想法显然改变了。”
虞婧耸了耸肩。
是的，如果是在得到人面鸟和“副本主角”这条线索前，虞婧一定会对这样的异常穷追猛打，一路追踪下去。
可现在，她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调查。
虞婧没有回答。
但这与回答也没有区别了。
小侦探看了虞婧一眼，确定了什么，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像是一只明明心中得意洋洋又在面上故作矜持的……鸭子。
鸭子侦探说：“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允许你在接下来的时间暂时充当我的助手，和我一起调查人面鸟的事了！”
虞婧瞥了着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小鬼一眼，冷笑：“连套话都得我上，除了脑瓜转得快一点外既没有武力也没有修过话术的小鬼，这会儿倒是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嘛！”
侦探小鬼：“……”
侦探小鬼忍了。
“反正，我已经找到有关人面鸟的初步线索了！”侦探小鬼气呼呼的，“你就说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来吧！！”
虞婧微笑：“可以，求我。”
小侦探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是你要追查这条线索！你竟然还要我求你？”
虞婧挑眉，不疾不徐道：“你的临时助理刚刚离开了，对吧？你一个人搞不定这条线索，是不是？那条线索是在很偏僻的地方以至于四肢不勤的你根本过不去？还是握住那条线索的人一点都不好打交道以至于你无功而返后试图借助我的能力？”
虞婧笑了一声：“小鬼，不要以为世上只有你是聪明人。你可以查到的线索，我也可以查到，但你做不到的事，我依然可以做到，所以，没错，是的，就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求人可要有求人的态度啊，小朋友。”
侦探小鬼：“……”
啊啊啊啊！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样、这样——就是这样的人嘛！
侦探小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求、你、了。”他干巴巴说着。
虞婧见好就收，伸手捏了捏这小鬼的脸蛋，在他的怒目而视下欣然一笑。
“好吧，看在小朋友你这样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帮你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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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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