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询问余暖,七师兄骂她,她为何不会骂回去。
余暖听闻此一番言论,隐藏在七师兄身后惨淡的小脸上隐约有轻微的抽动。
这还真是个过于锐利的问题。
“那个……”余暖正思忖着该如何作答。
七师兄庞铮抢先道:“大师兄此言何意?”
眼见七师兄目光如炬,带着质问看向远处的大师兄。
大师兄丝毫不惧,依旧平平淡淡地只越过七师兄去看余暖。
七师兄更恼羞成怒道:“素闻大师兄恃才傲物,从不将小辈的师弟师妹放在眼里。如今瞧来,还真是如此。”
“但大师兄别忘了。我虽比大师兄晚入门几年,论术法却未必逊于大师兄多少。毕竟除了大师兄,近些年来斗法大会的魁首可都是我。”七师兄说着,周身已是用术法凝聚出一团飓风。
风势之猛烈,吹乱了余暖的衣袂和鬓角。
大师兄这才轻蔑地稍瞥七师兄,波澜不惊地开口:“你说错了。不是几年,是十几年。我从云赤子那老道还只是个普通长老的时候就已经拜入门下。”
“另外,你能得斗法大会魁首,不过是因为老二他忙于授徒,老三旧伤未愈,老四爱美。老五确实比不过你,但那实在是由于他过于懒惰。”
大师兄口中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应当指的是宗门中的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姐和五师兄。
都是传说中不常在其他弟子中露脸的人物,除了二师兄和五师兄。
七师兄的面上一阵青紫,用来凝聚术法的五指紧握成拳。
他随手一挥,飓风更是抟势而起,由原本的半人之高,增至一人之高有余。
余暖已经看不清大风之外的所有景象。
她的木簪也不知晓飞去了哪里,唇齿间混杂的不仅有自己的青丝,还有沙土。
余暖莫可奈何地轻唤:“七师兄。”
可飓风中心的年轻男子根本置若罔闻。
余暖忍无可忍:“七师兄——”
仍旧没有任何回答。
“七师兄!”余暖的嗓音既短又高。
还是远处的大师兄捻指一道细微的法刃顷刻之间破开七师兄凝结的飓风。
风四处消散,留下满地的灰土,以及发髻凌乱、蓬头垢面的余暖。
余暖轻叹一声,继续道:“七师兄,我想大师兄应当没有恶意。”
“大师兄。”余暖又望向远处的翟熠,故意没有动用术法,扯着嗓子喊,“七师兄他没有骂我。他一直是在帮我出头。况且,他说的那些我术法低微、根骨不佳、随意可被人欺辱的,也都是实话。”
余暖边说着,边挡在了七师兄面前,防止七师兄望见大师兄,再起争端。
听余暖这样解释,大师兄并未露出什么,诸如不可置信或者嫌弃的表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旋即继续往天枢一号寝宿走去。
直至打开门扉,人走进去,门扉重新关阖,余暖才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她不忘挥手,对周围其他看热闹的师兄姐弟妹们招呼:“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没有更多可看的了。”
其他同门们化作鸟散。
余暖这才回首,关切地询问庞铮:“七师兄,你没事吧?”
庞铮看着余暖瘦削的小脸怔了怔,而后急切地答非所问:“暖暖,我说那些话不是那个意思。”
余暖欣然一笑:“我明白。七师兄只是想保护我罢了。”
“对的,暖暖,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庞铮说着说着,抬起双手扶上余暖的双肩,“你术法低微没有关系的,不论是十五师妹,还是八十师弟,他们欺你辱你,我都会为你出头。”
余暖笑靥如花,轻轻点头。
而后,不着痕迹地躲开七师兄的触碰,转而接回自己递给七师兄装着朝露水的竹筒,询问:“七师兄要泡茶,还是沐浴,或者煮粥、做糕点?我去帮七师兄弄来。”
“煮茶便好。要先烧开,放凉到七分热再倒入茶中。茶要选上等的庐山云雾,去叶留尖。泡之前记得清洗一遍。”庞铮如珠连炮地说完。
余暖应好。
庞铮转头便欲回到寝宿,刚走两步,复地回首,对余暖一本正经又道:“辛苦你了,暖暖。”
他温情脉脉的桃花眼冲余暖眨了眨,余暖莞尔。
……等余暖忙完庞铮让她做的这些事情,回到自己的寝宿,已是晌午。
热烈的日头照着余暖还有些凌乱的青丝,散发出莹黄的反光。
同宿的黎茉已经醒了。看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裙裾,衣角还残留些许薄尘。想来更是去寻过她师尊修炼了两三个时辰。
余暖甫一进门,便寻了梳篦来整理自己的头发。
黎茉看着她狼狈的形容先是呆了呆,而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嬉笑声,接着对余暖竖了个拇指,绘声绘色地说道:“十七师叔,厉害啊。”
余暖看都没看她,反问:“早些时候的事情,你都知晓了?”
黎茉点头如捣蒜,腰间的同心铃“叮叮当当”响起悦耳的声音,“是五师叔看见的。觉着有趣,又同我师尊讲了。我在一旁偷听来的。”
“用五师叔的话说,他可从未见过向来得意洋洋的七师叔那般失意过。以及,大师伯居然会主动同一个不熟识、排号十字开外师妹说话。还知晓她的名讳。”
“十七师叔,你是如何结识大师伯的?”
黎茉话罢,直接紧贴着余暖,在余暖的床边坐了下来。
余暖不情愿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她挪一寸,黎茉就追一寸。到了床尾,实在没有可挪的地方,余暖只能作罢,回答:“我小小的十七弟子怎么可能结识高高在上的宗门首徒。”
“那大师伯知晓你的名讳?”黎茉反问。
余暖随意地揣度:“大概是我清晨偷看了,不,正巧撞见他修炼吧……”
可是,也不对,那个时候翟熠就已然知晓自己叫余暖了。
更早是在什么时候呢?
余暖想不起来。
她反过来主动告诉黎茉:“你与其问我,还不如直接去询问你大师伯。谁都知晓你师尊与你大师伯的关系最好。”
黎茉的师尊,正是余暖的二师兄,也就是先前翟熠提过那个因为忙于授徒,没能夺得斗法大会魁首的老二。
而余暖之所以能同二师兄的弟子同宿,单纯是由于黎茉拜入其门下之时,师尊领众弟子见过自己的第一个徒孙,随手指了余暖,和她一起住。
十五开外的弟子,是没有单独的寝宿的。
余暖上一个同宿的十八师妹刚刚与二十师弟结为道侣,搬了出去。
难为师尊他老人家还记得有余暖这么个弟子。
余暖细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黎茉则是答道:“师叔你也说了是我师尊同师伯关系好,又不是我。尽管师伯偶尔也指点我术法,但他看上去实在不易亲近。我同他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余暖闻言,摆弄梳篦的动作微滞。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黎茉,之前还不知晓黎茉不仅拜了二师兄为师,还偶尔能得到大师兄的教导。
“那想必三师姐与四师姐……”
余暖是真的挺羡慕黎茉这样好运气的人的,出生便有个不错的家世。机缘巧合拜入了天下闻名的宗门,因着自己师尊的缘故,可以同那些寻常其他人见不到的宗门翘楚有所往来。
黎茉笑道:“三师叔不常见,她要养伤。但偶尔也会送我些仙丹、灵药什么的。四师叔最是好相处不过。我身上的裙裾便是她送的。”
余暖虽羡慕,但也并不奢望、嫉妒。
什么样的人就该有什么样的圈子。饶是他们把余暖硬拉进去,余暖也只会显得格格不入。
况且,余暖一不求精进术法,二不求攀上高枝。光是与七师兄走得近些,就有个十五师姐想要将她拆皮剥骨。
余暖对黎茉的回答,一笑置之。
黎茉却不依不饶:“所以,十七师叔,你同七师叔真的是道侣吗?便是还没有举行仪典,当真两情相悦吗?你自然是仰慕七师叔的,可七师叔呢?”
“要说他不喜爱你,又对你诸多维护。可要说他喜爱你,我听五师叔说过,七师叔曾同五师叔讲,以后要娶个世家修士做道侣。以及,我也不知晓,是不是真的,五师叔喝醉酒后说过,七师叔接近你是有图谋的。”
“图我出身低、根骨差,长得不美,还不努力修行吗?”余暖好笑地反问。
黎茉摇摇头:“可能是师叔你没有找到适合自己修行的术法呢?”
余暖自嘲地笑笑不说话。
黎茉又道:“对了,师叔,下个月就又是一岁一度的宗门斗法大会。你还是一个人参加吗?我听十五师叔与十四、十六师叔他们计较,说要让你好看。要不,你和我一起组队吧,让我师尊带着我们。反正三师叔可以由四师叔和五师叔照顾。”
余暖听了,眼前一亮。
但旋即她便摆了摆手拒绝:“不用了。十五师姐也不是第一次看我不痛快,往年她也没少给我使绊子,但都是些婴童玩扮戏,没关系的。”
“况且,你背着你师尊拉我组队,只怕你师尊生气起来不会轻饶你。”
十五师姐洛素的那些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在她去试炼的路上摆几只攻击力一般的精怪,将她想要采撷的碧血草上面涂满泥土……
比起从前拜入宗门前,那些乡民对余暖做的已经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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