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活了几天,还想逃出我的掌心?”在很多时刻,周书棠都像是落雪峰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养出来的坏苗。
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野蛮和邪气。
可她又纯然如稚子,何种处境都保有一丝善意。
这大抵是灵物的本能和白水鉴心的修习所得吧。
商玄知乖乖被周书棠捆着,再次感念聿白真人的良苦用心。
周书棠才要再教育他两句。
房门骤然被推开,天光从来人身后争先卷着烟尘涌入,打在她蛟尾的鳞片上,粼粼光斑如同碎星撒了满屋。
晃得她眯了下眼。
灵物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将商玄知收进了自己的玉佩里。
来人反手关了门,屋子里的光不再刺眼了,周书棠才看清楚来人。
白衣黑带,不像披麻戴孝,反而如水墨画,大片留白,墨线点睛。
容貌不算上佳,引入人群中也不会被注目,但一身书卷气,若是周书棠记忆还在,定会介绍此人给百里问青认识。
“怎么是你?”周书棠尾巴一甩差点把人眼睛戳瞎。
“饶命饶命,仙子饶命,我有信物,这次真的不是来捣乱的!”
书卷气的男子没半点宁折不弯的风骨,双手抱头跪得顺当,求饶的话叠声儿地来。
周书棠眼皮也没抬,“所以你也承认你之前是来捣乱的?”
楼砚浓闭着眼睛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了一块玉牌,是落雪峰的通行玉牌。
墨底勾花,这是她二师父的手笔。
生怕慢了没有说话的机会,楼砚浓气儿都不敢喘匀,“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此番受了纪尊座点化投身落雪峰门下做纪尊座弟子解周师姐困厄!”
周书棠挑了挑眉,“你就是那个送过来的师弟?”
她审视的目光吓得楼砚浓冷汗层层冒,忍着恐惧的本能赔笑脸,“不敢不敢,您要是愿意,我喊您祖宗都成!”
虽然尊座已经同他说过,见过通行玉周书棠不会为难他,但是这人,实在邪性啊!
“啧,你个魔界**,来凤湖剑山当箭靶子吗?”
周书棠的尾巴尖还戳到楼砚浓脸上,是极其粗鲁的挑衅动作。
楼砚浓心底腹诽,您个天生灵物都没被瓜分殆尽,我怕什么!
也不等他回答,周书棠自顾自道:“二师父送你来,我肯定是要收下的,但是你长得不好看,我不能认你当师弟,你洒扫去吧!”
自认尊座底下的千魔山第二美,忍气吞声,“小师姐,您快将玉佩中的人放出来吧。”
那玉佩一阵一阵地亮,灵力充盈地都快要炸开了。
人?
这魔界**将她的心魔认成了人?
长身玉立的凤湖剑山大师兄,楼砚浓是见过的,风姿仪态无出其右,身法卓绝堪称正道魁首。
小魔书在千魔山浸淫数年,不知想到什么囚禁捆绑,他逃她追,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十分不怀好意。
被周书棠眼锋一扫,半声口哨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噎得他原地反复去世。
卡好半天,呱了一声,这声一出。
见多识广的魔界**,羞红了一张脸,在正道地盘出洋相,这是他化形百年来都不曾受过的奇耻大辱。
书生之耻。
周书棠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介绍,“这是我二师父给我预备的童养夫,我这倒霉模样若是变不回去了,我就拿他双修传承我这一身本事,你勉勉强强叫声后爹吧!”
灌了灵力的灵石在商玄知指间,随着周书棠一席话几番明灭,最后“呲啦”一声,彻底沉寂,化作齑粉。
楼砚浓下意识端正身姿,后仰身子,识时务届的翘楚撂下一句要去给小师姐做饭,飞速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他怕他慢一步被凤湖剑山首徒拿去填灶堂。
周书棠也被吓一跳,抿起唇来盯着那一地粉末。
还残留着微末灵力的灵石微末,蛟瞳可以看出其中灵力走势。
周书棠看得出神,再抬眼时,看向商玄知的眼神带上三分疏离。
“我想留你长久的,可你若是我心中戾气所化,我不能留你。”
方才那枚碎掉的灵石就是最好的凭证,证明十七他,并非善类。
“师父师姐不在,由我代行峰主职,落雪峰传人,守凤湖剑山一脉安稳,不容有失,我更不允许我成为那破坏凤湖剑山安稳的恶业。”
折月出鞘,刀身嗡鸣,可持刀人对上商玄知那双略微茫然受挫的眼,没来由地心软了一下。
这一下扯着筋拽着骨,甚至开始让周书棠反思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
“我予你性命,你因我而生!我要收回来你也不该有怨言!干嘛这般看我乱人心神!”
周书棠越说越心烦,一挥衣袖想故技重施将人收进玉佩里,却被商玄知攥住了手腕。
“你会恢复的,用不着双修童养夫。”更何况那还是个魔物。
与小师妹并不般配的魔物。
“你还会说话!”周书棠灵巧地从商玄知手里挣脱出来,手臂一弯勾住商玄知脖子,连人带尾巴一起缠上去。
“二师父说你这小心魔有异心我还不相信,本着慈母心肠想教化你,我果然是个蠢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商玄知被勒得脸色涨红,脚下勾出个软阵来才支撑不住倒下去。
被摔在身下的周书棠触地一片绵软。
但她是顾及不了这细腻心思的,一个劲儿的收紧,野蛮小兽一样缠着商玄知,“不知道我现下扼死你能不能重新把你塞回我心里去!”
周书棠本是随口一说,随即想到,这或许真是个办法,手臂更加收紧。
商玄知被勒得透不过气,但依旧没怎么强烈地反抗,只是一下一下拍周书棠的胳膊,示意自己的确难受。
“我的心魔竟然也如此野性难驯,实在是配不上我高深纯净的心法!”
“小师姐,我煮好早饭给你端过来啦!”
门再次被打开,周书棠与商玄知双双抬头,与门口的楼砚浓六目相对。
安静,诡异的安静。
楼砚浓嘎一嗓子吼破天际,闭着眼睛退出去,嘴里念念有词:“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们魔早上时候都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你们继续。”
商玄知掌风一扫,门重重合上,还不忘叠了法阵。
周书棠整个人却都卸了劲,只是维持着这诡异的姿势。
多说多错,商玄知也安静地缩在周书棠怀里,等着她开口,不敢轻举妄动。
“我二师父应该出事了。”周书棠的声音突然沉稳起来。
楼砚浓,应该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可现在,这张牌被派到她身边了。
“我不能再这个模样维持下去了,琼华试在即,我要出席!”
仙门百家弟子试炼,十年一会,今年这一会,由凤湖剑山筹备。
此事商玄知知道,交由沈槐序去筹备了。
彼时他在闭关,未及询问。
他明白棠儿为何要参加。
十年前,落雪峰齐晏欢一剑,斩得小辈剑修皆伏于玉笙寒的阴影之下。
十年后,白璧蒙尘,还是那样的风月事,仙门坏心者少可好事者众,棠儿听不得任何人说她师姐半句不是。
“师姐能让他们闭嘴一次,我亦能让他们闭嘴第二次。”她一个杀道刀修,本就自带戾气,如今多好一个磨刀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周书棠扯着商玄知站起来,正色道:“所以我要再探一次凤湖底。”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商玄知:“……”
这才是穷图匕现,她铺垫了那么多,牵着他的心思走,都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吧?
“我说不许,你会不去吗?”
既然已经开了口,商玄知也不再装哑巴。
“不会,但我会假意答应,等你睡熟,让楼砚浓去给我望风。”
周书棠还当他是自己心魔,谈判话术都是用得能说服自己的方式,铺垫也好,坦诚也罢,都是为了达成目的。
这一套,对商玄知也奏效。
“入夜吧,借月华之力,添两分你与镇湖兽对抗的筹码。”
凤湖底沉寂的究竟是什么,商玄知心里已经大概有谱了,就算终究有天棠儿也会知道,他还是希望那一天能晚些来。
周书棠咬破了舌尖,揽着商玄知的脖子,将唇抵上去。
把自己的舌尖血渡给他。
唇上的温热触感,直击天灵盖,再蹿四肢百骸,酥麻感从商玄知唇上升腾至奇经八脉。
他哪里能想到会有这一出,瞪大了眼睛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乱糟糟的一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嘴上却诚实得很,缠着周书棠的舌吮吻。
直到周书棠觉得舌尖血够他用了,才缓缓退开。
商玄知还陷在方才的唇舌交缠的缱绻里,心里止不住地想:她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也无师自通?
周书棠的脸因为这有些漫长的吻红了些,但眼中不带半分绮色,语重心长地嘱咐他:“我若和那妖怪谈不拢,或者变不回来,你便替我去,有我的舌尖血,应当能以假乱真地幻化成我的样子。”
总之,不能给落雪峰丢人!
商玄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周书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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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慈母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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