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热气蒸腾。剧组举行完开机仪式，在洛山准备拍摄，众多人围在一起，空气都粘稠得人热出一身汗。尤其演员顶着厚重发包，穿着古偶长袍，里一层外一层，还没怎么走动，便热得对着小风扇直吹。
许星遥昨天刚拍完定妆照，今日穿一身艳丽官家衫裙，臂上还挂着浅黄披帛，坐在工椅上对女主沈越莺简单的粗布麻衣分外羡慕。
棚外温度35℃，今天第一场要拍宁淮书火烧假死的戏，还好是傍晚才开拍，不然大中午的被火烤她铁定要受不了。
许星遥刚把襦裙捞起露出小腿凉快凉快，沈越莺就端着一杯凉茶从导演处走过来，一路直勾勾盯了她一会儿，脸上带笑坐到旁边的工椅上。
“遥遥这么怕热啊。”
这称呼对于才见了几面的许星遥来说过于亲昵，她表情怔愣一瞬，回以微笑，“是有点，今天温度太高了。”
“喝吗？”
沈越莺手中的凉茶递到了许星遥的面前，素手白净，手指纤长，粗布麻衣下更衬得皮肤细腻，不落凡尘。
许星遥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太客气或太顺理成章都不太好。
“放心吧，”沈越莺牵住许星遥一只抓住裙摆的手，将凉茶递到她手心，“我没喝过，也没下毒，毕竟会下毒药的是小书才对。”
再客气就不讨喜了。许星遥握住杯身，沁凉的温度在手心氤出一片水珠，小声道谢：“谢谢沈老师。”
沈越莺没说话，两手托腮看向她。翦水秋瞳眼尾桃花，眼中一抹兴味又让人不容置喙。
手指微微用力，许星遥乖觉地抿着吸管喝了一口，沈越莺盯着自己的眼神才柔和下来。
“这才乖嘛。”
沈越莺笑起来时嘴唇微微抿起，嘴角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冷淡的表情瞬间有了温度。许星遥不知为什么有点怕她，可能是跟姐姐同等咖位的明星，演技资源又那样好，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稍显愚钝。
“王导让我先跟你对下戏，第一场重头戏我们最好一次性过。”
许星遥喉管滑动，身体温度低了一度，更紧张了。
第一场戏十分考验许星遥演技，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班底，许星遥也不想拖剧组后腿，连忙拿出剧本跟沈越莺对戏。
二层高的游船上失火，宁淮书在桥头愣了两秒跟船家回船舱救火，但火势太急，迅速烧到她的身上。她躲闪不及，又不会凫水，只能在火海中泪眼盈盈地与穆子青对望。穆子青从桥头跑到桥边，正欲跳河救她，被旁边宁家的小厮拦住。小厮入水去救，围在船边转了半天，最后却只捧回一具焦黑的尸骨。
在水上被烧死也真是滑稽，难怪穆子青隐隐觉得宁淮书没有死而去认真探查真相。
“小书，快！快跳水！”
“我、我不会水……”
“许星遥，你这样可不行。”
沈越莺关上剧本，伏下腰背凑到许星遥跟前，脸上虽是笑着，语气却分外严肃地跟她讲戏。
“宁淮书是真死还是假死？”
“假死。”
“但穆子青和看第一集的观众应该认识到宁淮书是假死吗？”
许星遥如遭当头棒喝，摇头说：“不应该。”
“还有，宁淮书和穆子青是多年好友，瞒着朋友假死虽然心中有愧，但毅然决然决定做的事情就不会退缩，你现在对戏都心虚得不敢看我，等会儿直接开拍怎么办？怎么用眼神演出在大火中的绝望和不舍？”
“沈老师，我、对不起，我……”许星遥自知演技比不得她，心中一急，接着道，“我们重新对一遍，麻烦你了，沈老师。”
“好。”
沈越莺答应下来，又跟她对了一遍。
一遍结束，沈越莺在旁重重叹了口气，关上剧本放到椅背前，朝许星遥看了过来。许星遥垂下脑袋，脸上羞窘得发红，不敢与她对视。
地面上铺着黑布，黑咕隆咚的，许星遥恨不得把地面盯穿出一个洞来方便她藏身。
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视线从黑布扫向沈越莺一张绮靡昳丽的脸，她的拇指轻轻摩挲，指腹温热触感温柔。许星遥一时僵住了，光顾着盯着她含笑的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的，在角落里也亮晶晶。
“许星遥，你要知道，宁淮书这种人越是可怜越是惹人怜爱，你的脸已经具备很好的条件，但你的眼神还不够有说服力。”
沈越莺逼近，双眼直直地与许星遥对视，两人相差不过十公分，连沈越莺身上的香气也淡淡萦绕到她的鼻尖。
“专注点，看着我的眼睛。”
“小书，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沈越莺喊着许星遥在剧中的名字，眼神一变，瞬间代入角色，引导许星遥入戏。
许星遥按照剧本回答：“五年。”
“小书，你有把穆子青当好友吗？”
“有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面对沈越莺的质问，许星遥被带着回忆剧本内容向她解释原因：“因为我父亲要逼我嫁人，我不想嫁，龚启胜只是我走投无路的一个选择。”
“那为什么，不是让我来帮你呢？”
沈越莺拧起眉头，眼含热泪，凝视许星遥的眼神里尽是委屈和不解。
许星遥心中一酸，看得心疼，伸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子青身在樊笼，自顾不暇，我怎么还忍心给子青添麻烦。”
“那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对吗？”
面对她炙热殷切的眼神，许星遥迟疑地回答：“是……”
面上一烫，沈越莺眼眶中的泪珠滚落，滴在许星遥的脸上，她压抑着嗓音说道：
“小书，火烧得那样大，你是不是…很疼啊？”
“……”
许星遥再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流出泪来，唯恐打破她穆子青此刻的脆弱破碎感，轻声回话：“不疼的，只是觉得遗憾，不舍，也许再也不能与你相见。”
“前路漫漫，你可有归处？”
“这是一条自食恶果的不归路。”
沈越莺松开她，言辞铿锵有力，带着嘲讽之意，“你还真是勇敢，也真是残忍。”
“子青……”
许星遥还欲解释，沈越莺竖着手指抵在她唇前阻止她说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双眼睛彼此回望，欲语泪先流。
许星遥沉浸其中，睁着双眼默默流泪，似乎要用这双眼睛将沈越莺永远记住。
“嗒。”
沈越莺打了个响指，收回手夸她道：“就是这个状态，不错，等会儿开拍时记得调换出这个情绪。”
许星遥醒过神来，只见沈越莺嘴角含笑，只脸上的泪水提醒着她方才沈越莺是如何带她入戏的。
好的演员不仅自己会演戏，还能带其他人入戏。许星遥由衷感谢她。
“谢谢沈老师，我等会儿会好好拍的。”
声音还带着鼻音，逗得沈越莺笑出了声。
“好了，调整下情绪，不要现在就忍不住哭鼻子。”
许星遥吸吸鼻子，声音软糯：“好。”
沈越莺捏捏她的脸，笑得一脸粲然：“你怎么这么乖呀，真羡慕许星昭有你这么个妹妹。”
许星昭的妹妹？
是了，姐姐跟沈越莺在各种颁奖晚会上见过好几次，也有一起笑着交谈的视频，她们二人的关系说不定不像粉丝想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沈老师应该也是因为她姐姐的缘故才爱屋及乌，刚见几次面就对她这么好。
许星遥抹掉眼泪，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沈老师这话真该让我姐姐听听。”
二人相视一笑，又闲聊几句，在场务的提醒下正式开拍了。
作为整部剧的第一场戏，摄像机前的许星遥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她遥遥望向远处桥上的沈越莺一眼，见她朝自己举起胳膊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回以微笑后，赶紧深呼吸，调整好状态。
“《奇案风云录》一镜一次。”
“Action！”
[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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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怎么这么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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