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墨云澈看到南宫清正在闭目,灵力自他指尖进入到自己的额头,他的呼吸不似平日那么平缓,微显急促。
“南宫清!”
墨云澈沙哑的喊了一声。
南宫清呼吸一滞,随即睁开眼睛。
正好四目相对。
南宫清此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稳稳当当,还是那一个字:“嗯。”
之后又道:“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墨云澈心中浮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口有点发疼,又有点温热,又好像有点酸楚。
他吸了吸鼻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南宫清收回灵气,赶紧起身扶他起来,拿起引枕放他的背后,让他靠着舒服一些。
吴有为看到墨云澈醒来,停止来回踱步,搓着双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关切的说道“师父,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墨云澈轻咳了几声,摇了摇头,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吴有为:“师父,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吐了一口血,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我和南宫仙长都吓坏了,仙长一直在你身边,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不停的给你输送灵力。”
一天一夜都在输送灵力吗?
墨云澈看向南宫清。
难怪眼中布满血丝,脸色如此之差!
“你--”
话出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谢吗?两个字太轻了,轻的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而且南宫清又不喜欢他说谢谢,可是还能说什么呢?
说以后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尽力而为吗?
现在自己的身体,随便一个修士都能轻松要了他的命,不连累南宫清都是好事了,如何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最多也就剩下烂命一条了。
说将来报答他?
可是又如何报答呢!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宫清像是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情,回道:“应该的,无需有负担。”
哎!
墨云澈心中哀叹!
好像欠南宫清的越来越多了!
抛开这些情绪,他还是想到了他入心魔时的那段记忆,这记忆是让他从心魔中挣脱的关键,可也让他心中有些疑问,以前听叶成说过南宫清的身份,可从未有真正的了解过他,于是脱口而出:“荷花酥--”
吴有为一直未能帮上忙而自责,一听师父说了荷花酥,立马来了精神,转身就走了出去,吩咐厨房赶紧按照师父说的步骤做出来端给他。
对于吴有为突然的离去,墨云澈一时不解,不过他思绪不在这上面,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对南宫清说道:“荷花酥对于你可有什么意义?”
南宫清:“嗯?”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墨云澈沉思了一下,打算重头说起。
墨云澈:“还记得我们在天骄问道的那段时间吗?”
南宫清:“嗯”
不知道为什么墨云澈突然会提起这段时间,南宫清依然是冷淡的回应着。
墨云澈:“我昏迷的时候入了心魔,然后看到了一段回忆,那天是你的生日,我亲自做了荷花酥送给你,而你什么都没有说拿着荷花酥就离开了。”
南宫清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的恢复到了正常,依然是冷冷的回应了一个“嗯”。
墨云澈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当时我还觉得你很讨厌我,那可是我第一次亲手做的荷花酥,花费了不少精力,失败了好几次才做成功的。”
南宫清垂下眼帘,像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握了握又松开了,一字一顿的道:“没有!”
墨云澈当然知道他说的没有是没有对他讨厌,微微一笑,说道:“以前年少懵懂,竟没有注意到,可这次的梦境却让我看了明白,所以我很好奇,荷花酥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墨云澈直直的盯着南宫清,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眼中的真切让南宫清不得不去直视,可此刻的南宫清像是不安的孩子,眼中的慌乱尽收眼底,这么久的相处,这是第一次在南宫清的眼中看到慌乱,每次南宫清给他的都是一种淡然和冷漠,甚至是让他摸不着碰不得的那种疏远,可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又不想松开,于是墨云澈把手覆盖在南宫清的手上,说道:“我想了解真实的你,而不是我猜测的那样,那个梦境我看的真切,也怪我愚钝,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也许是墨云澈的安慰让南宫清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亦或者南宫清对于这件事的释然,他眼中的慌乱一扫而过,又恢复到了他原本清冷的样子。
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了起来。
在南宫清的解释中,墨云澈才真正的了解到了真相。
南宫清自小与母亲叶沁雪相依为命,父亲南宫绝不喜欢叶沁雪,连带的对他这个儿子也是不甚关心,之所以和母亲有了他,就如叶成所说,母亲叶沁雪体质特殊,可以帮助南宫绝突破瓶颈,而利用完叶沁雪,南宫清的父亲也就再也没有对他母亲有过善意。
南宫清的母亲心中抑郁难捱,终日闷闷不乐!小小的南宫清都看在眼里。
可无论南宫清的母亲如何难过,对于南宫清却是倾尽全部的爱,教他读书识字,为人处世之道,每次生日的时候,母亲就会亲手做荷花酥给他吃,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点心,在他和母亲相处的时间里,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回忆。
所有的幸福就在他六岁那年终止了,那年母亲和父亲经常吵架,每次吵完架之后母亲独自伤心许久,年少的他不懂,只知道母亲不开心,他不敢上前打扰。
直到有一次他听到父亲和母亲的争吵,是为了母亲身体内的血脉,两人最后吵得很厉害,父亲面露凶色,自那之后南宫清的父亲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母亲。
南宫清的母亲开始每日呕血,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眼中是对整个世间的绝望,小小的南宫清跪坐在母亲的床边,恳请母亲不要抛下他。
叶沁雪眼中的仇恨再也抑制不住,可是随着她病情的严重,她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清醒的时候就会拉着南宫清告诉他不要修仙,做一个凡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不要再追求人生大道。可混沌的时候又拉着南宫清说她是奸人所害,让他不要放过伤害她的人,要为她报仇。
南宫清的母亲就这么病了一个月之久,直到父亲那天过来,母亲突然清醒了起来,他们再次争吵,他清楚的记得母亲当时满脸的绝望,出口诅咒的父亲不得好死,然后转向躲在角落里的自己,眼中带着凄凉与无奈,大喊道:“谁也不要相信,只相信你自己,你父亲就是个魔鬼,他--”
还未说完便吐血倒在了地上。
南宫清从角落里跑出来,哭着使劲晃动着母亲的身体。
恐惧、彷徨、无助。
跪在父亲面前,不停的磕头,碰撞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请求父亲救母亲一命。
南宫绝冷冷的看着他,无动于衷,直到叶沁雪彻底咽气,他的父亲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小的南宫清在母亲身边跪坐了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四周乱哄哄的,有人要抬走母亲的尸体,他紧紧的把母亲护在身后,小小的身体爆发着超乎寻常的力量,直到脱力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母亲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也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与父亲南宫绝彻底决裂。
自那母亲去世之后,南宫清封闭了自己,再未过过生日,他刻苦修炼,只为在修为上超过自己的父亲。
他参加了天骄问道,因为可以得到丰厚的灵丹与灵药,有助于他突破瓶颈,晋升到大通境内。
没想到天问派遇到了墨云澈,这个彻底改变南宫清心境的一个人,当时年少的墨云澈阳光明媚,像是一道光刺破了南宫清心中的黑暗,在他生日的那天,又收到了少年亲手做的荷花酥,那个来自于笑容中带着邪魅,阳光中带着魔咒的那个少年。
那天南宫清情绪失落,独自一人打坐静心,没想到墨云澈闯入他的视野,带给他心灵上的冲击,六岁母亲死的那天是他第一次流泪,而这次是他第二次。
像是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的孤帆,突然遇到了一个有人居住的岛屿。
喜极而泣!
可是南宫清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南宫清也是如一道光,刺破了墨云澈心中的黑暗,让他有继续努力下去的勇气。
墨云澈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凄惨了,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在野狗下争食,被纨绔子弟欺负,如今又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喊杀,哪知南宫清身世也如此悲惨。
这种感觉让墨云澈心中一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比南宫清还幸运一些,最起码在天问派的那些年墨云仙长对自己恩爱有加,而南宫清自母亲去世之后,就剩下他独自一个人。
墨云澈:“所以,你母亲的死,你一直觉得有问题?”
南宫清点点头,算是回应。
墨云澈:“你可查到了线索?”
南宫清:“没有。”
覆盖在南宫清手上的手又紧了紧,紧紧的握着,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安慰。
墨云澈:“我陪你一起查。”
南宫清错愕,然后和墨云澈四目相对。
那一刻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可总有一些人不适宜的打破了这个平静,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师父,荷花酥来了,您和南宫仙长一起尝尝,看是否合口味,如果哪里做的不好,我再让厨房重新做。”
吴有为端着一盘荷花酥,身形还未到,声音先到。
话音刚落,吴有为就走到了房内。
墨云澈和南宫清眼神迅速离开,南宫清依然正襟危坐,而墨云澈却反而有点慌乱。
他动了动身体,然后轻咳一声,像是在掩盖什么。
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没出息了!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慌乱的。
他自己骂自己!
稳定好心神,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诧异的看着吴有为,问道:“你刚刚叫他什么?”
吴有为一脸不解:“南宫仙长啊”
墨云澈:“他知道了?”
这是对着南宫清说的。
南宫清:“嗯,他不会说出去。”
墨云澈:‘......’
这是重点吗?
他才不会担心吴有为会不会暴漏自己的身份。
真的暴露了
无非就是自己瞎了狗眼,看错了人,再来继续逃命生涯嘛,再说有南宫清这个圆满境年轻怪物坐镇,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重点是他觉得自己的马甲掉的太快了。
昏迷之前刚告诉南宫清,给他默默地收了个徒弟。
哪成想醒了之后,自己的身份就暴漏。
这才过去了一天而已!
吴有为可不知道这些,他殷勤的拿着荷花酥递到墨云澈的面前,眼中满是期盼,再次说道:“师父,您刚刚就说想吃荷花酥,趁热尝尝?”
墨云澈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刚伸手要拿起一块,就见吴家一个佣人紧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少爷,老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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