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山没想到江离离如此敏锐,而被男子目光如电地盯着,她更怯弱了。
“我……我去不了。我身体不太舒服……”
——假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两人该为分道扬镳做预热了。
所以,她不能去,他得一个人过去。最起码的,他们得分开来。
那江离离当然看出夏远山的言不由衷,他对女子刻意回避他感到心如刀绞。
他气恼夏远山,更气恼自己,最后气极反笑,说:
“我不想去博物馆!你别想找借口支开我,我今晚哪也不去,我就要守在这,等你编出个让我彻底死心的回答!”
“小江……”
夏远山面露难色,她哪能料到自己的缓兵之计反而激惹到对方了。
而且,她自己都还没彻底绝望呢,又哪能给出令男子“彻底死心”的回答?
看男子摆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夏远山也有些捉襟见肘,她习惯性妥协道:
“那你想怎么办?你不能等在这等一晚上。我们别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好不好?”
——好不好?
这句软言软语的恳求,瞬间就催红了江离离的眼眶。
他声音虽不大,却还是破了声:
“我只是想和你去!只要你在,去哪里都无所谓!!!”
“这……”
女子一开口,江离离就知道对方是要拒绝他。
——真是的,又要哄他,又不满足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离离有些歇斯底里,他咬牙切齿道:
“那你知道我为何要偏偏选博物馆吗?”
不待夏远山回复,他自问自答:
“因为我想在博物馆里和你表白!我想在假期一开始就和你定下往后余生,我想把这场,你所谓的、历经紧张训练后的放松、被经纪公司录用的庆祝变成我们的蜜月!今日空出来的二十四小时也不该是无所事事,而是该穿插在每一天、消耗在无休无止的做'爱上!
可是,现实里什么都没有,各种不顺,各种意外!而现在,你还要用可笑的借口来逃开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说些违心的话,如果你真讨厌我、如果你真不喜欢我,但凡你说句狠话,我都不会再纠缠你,可是你确实喜欢我啊——你知道你一天会偷偷对我傻笑多少次吗?你意识到当我对你笑时、你的眼睛有多明亮吗?你发现同样是面对朋友,你对待我这个朋友时,会习惯性做出多么暧昧的举动吗?
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一直都清楚,是不是?
夏远山,你甚至也清楚,你又在自欺欺人了。
上次你说你不愿意明知故犯,我尊重你的意愿,于是忍了几个月没纠缠你给我个回应,可现在呢?你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明明是十分硬气、十分理直气壮的责问,可江离离却忍不住落泪。
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他,让他几次哽咽。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室内没开灯,两人即使相隔不远,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们只能通过那若隐若现的剪影轮廓来揣度对方的情绪。
江离离看着那低头不语的女子,疲惫不堪,恳求道:
“刻意和你保持距离真的很痛苦。夏远山,放过你自己,行不行?然后附带成全我们,好不好?”
语毕,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抽抽搭搭。
可是他压不住,即使咬破了嘴唇,那眼泪就是啪嗒啪嗒地掉落。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这针落可闻的环境里,狼狈不堪。
他在心里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哭!别哭了!烦死了!
他在默默祈求对方,快回答我啊!别再逃避了,快点结束这别别扭扭的拉扯!
江离离死死地看着对方。
在泪眼朦胧以及光线昏暗的加持下,他其实都看不清夏远山的轮廓,可他就是“看”着她,看着那被他的话逼到死角的夏远山。
夏远山一动不动,像极了白天被吓得丢了魂魄时的她。
男子那压抑的抽噎声让她心如刀绞,她说:“抱歉……”
嘭!
哗啦——
这突兀而巨大的异响吓得夏远山登时住嘴,她觉察到江离离正在离开,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却不再出言挽留。
原来那江离离一听夏远山的“抱歉”二字,就知道她又要说些违心的废话。
江离离瞬间怒火中烧,他很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做出伤害夏远山的行为,于是连忙回避——
也可能是逃避。
慌不择路,同时又看不清事物,意外就撞翻了什么东西,但他来不及在意,只是争分夺秒地摸上门把——
联通门的门把。
他和夏远山的房间是连通房,两个套房中间有两道门相连,每道门都只能从一方打开,唯有两道门同时打开,才能将两间房联通起来。
过去他们去异地旅游,夏远山总是偏爱连通房,而他也没少借着联通门叨扰夏远山。
可这次,假期即将结束,此次却是他第一次使用这道门。
他要从夏远山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按压门把时,意料中的,这门上锁了——
他重重地闭上眼,挤出大串眼泪,泪水溅到手上,一片湿滑,让他差点握不住门把。
咔哒一声,解开门锁,打开门。
入眼的是他那边的联通门。
因门是单向的,门只有朝向自己房间的那面才有门把,换而言之,他从夏远山这边打不开自己房间的联通门。
但是——
江离离把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开——
他在入住的第一天就解锁了自己的联通门,整个假期,那扇门都保持着虚掩的状态。
——他一直在等夏远山找他,只要她打开她的联通门,就能发现他的敞开。
可,夏远山一直没做出这个尝试,她都没解锁自己的门。
甚至,她都没进入过他的房间。
江离离却找过夏远山好几次,他还暗示过夏远山那联通门的事。
但夏远山从不在意。
他始终保持敞开的状态。
她却始终上锁。
锁着门,也锁着心。
江离离气得要死,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反锁了门——不就是上锁吗?谁不会?!!!!!
锁好门后,他下意识就扑上床,可床上冷冰冰的,再沾上他的眼泪,又湿又冷地黏在他身上,寒意刺骨。
江离离难耐地在床上挣扎,怎么调整都不自在,最后抱着枕头,委屈地蜷缩在联通门下面。
无声中涕泪横流。
窒息又心痛——这就是上锁的感觉吗?
江离离突然想到,这,就是夏远山的感受吗?
不对,那个狠心的女人,她才不会有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臭女人!!!
可他这辈子就是非这个臭女人不可了!
她铁石心肠,他也喜欢她喜欢得要死要活。
他撕心裂肺,也是他自找的!
江离离猛地抽噎了一下,彻底哭开了。
……
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突然意识到那夏远山似乎是真下了狠心——否则她怎么会任由自己一直哭?
江离离登时慌了。
——他赌气说“但凡夏远山给句狠话、他就不再纠缠她”,却不是真要逼得夏远山给狠话!他只是想逼夏远山面对她自己的心意,面对他的心意!
一想到夏远山真听信了他的气话、要发狠终结二人的关系,江离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当初强势放话的人是他,现在后悔的也是他——
他还能再招笑点吗?!
顾不上想太多,他扶着门把,艰难爬起身。
还没开门,就喊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原本预期看到对面的房门紧闭,谁知他一拉开自己的联通门,就被白光晃得睁不开眼。
他在刺痛和眩晕中驻足,这才意识到自他离开后,那夏远山就没关上联通门,她很可能都没有关门的想法,可能是不在乎,也可能是不需要……
想到一门之隔的自己正哭得天昏地暗,那女子却满不在乎,而是自顾开灯——开灯?她要做什么?收拾东西离开吗?
心痛一波强过一波,疼得他举步维艰。
虽然看不到对方,却还是忍着刺痛睁开眼,急切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一遍又一遍,不停重复。
他有说不完的话,却又无话可说。
黑暗渐渐散去,江离离终于看到夏远山。
只见女子背对着他,正蹲在一摊碎片前,显然在收拾他离开时制造了烂摊子。
夏远山闻言,扭转着身,看着他,表情茫然又无措。
两人就那么一站一蹲,僵持着,直到江离离咬着牙质问,夏远山才起身走向男子。
江离离气息不稳,因哽咽而表述断断续续,他颤声道:
“我承认我就是个笑话,这总行了吧?我言而无信、我去而复返、我反复无常,我不可理喻——我就是一场笑话,可笑话也有自己的执着!夏远山,你到底在什么时候准备好,和我在一起!!!”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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